「你說的忙,是不是關於你那個兄弟棄厭的?」「是的外公,您……」「這個忙你不說,我也會去做,你回鑄造城的事情以後再說。」傅償打斷他,轉身出了房間,略顯蒼老的聲音,卻帶著淡淡的年輕人的意氣。「你有兄弟,我也有摯友。」季付愣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確定這個真的是自己脾氣跟牛一樣倔的祖父之後,才連忙出去跟上傅償的步伐。聯邦評議會。聞總長坐在首位,兩排是十席評議員以及各大世家的代表,氣氛肅穆。「調查結果尚不明朗,大家談一下對這件事的看法,最後舉手表決。」聞總長旁邊的軍官將手裏的文件分發下去,一人兩份。「這上麵,是對於西德亞斯軍校生棄厭的擬定處理辦法,鑒於他的確有殺人行為,除了具體的細節之外,大致分出三個處刑方案。」「第一,終身監禁,第二,廢掉經脈流放荒星,第三,死刑。」聞總長看著各有心思的眾人,將手裏的文件放下,「各位,請闡明自己的立場,並說出理由。」作者有話要說: 受涼了,腦袋疼炸,今天就這麽多了,安安。94 修雲之聞總長這話一說完, 竟沒有人立即發言,奇怪的是,就連洛家的代表也十分沉默。「怎麽了?平時開會的時候, 不都是還很踴躍的嗎?」作為十席評議員之一的紅西暗暗歎了口氣, 想起自己那不爭氣的徒弟鄭誌明, 在昨天晚上死乞白賴抱著他大腿,要他給棄厭說好話的沒出息模樣, 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在踏骨沼的時候, 棄厭的確是救了他那徒弟一條小命, 再加上他對那孩子也有些好感,幫一把也沒什麽。於是紅西清清嗓子,「關於這件事,我覺得尚且有很多疑點不清晰, 容調查處將事情調查清楚,再做決定也不遲。」「何況,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 明明知道聯邦軍法, 還會執意殺人, 並且, 當時那孩子明明是有機會逃跑的。」紅西這番話一說完,立即就有人不幹了,拍桌怒目。「紅西議員,照你這麽說,棄厭違反軍法還有什麽難言之隱了?他這是戰場殺人!要是不處置, 怎麽給洛家一個說法,萬一之後還有人效仿,你是處置還是放了?!」兩人這一發言之後, 莊嚴的會議室立即就吵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的堅持自己的觀點的,粗略一看,要求立即判刑的一方和認為應該調查清楚之後再做決定的人,竟然相互持平。都是一群中年往上的長輩了,爭得臉紅脖子粗。這倒是難得一見的場景,聞總長對棄厭還有點印象,隻覺得這孩子真的不簡單,竟能讓這麽多人給他說話,今日要是換了一個人,恐怕罪名就定下來了。聞總長心裏初初定下處理的章程,「諸位勿吵,請聽我說幾句。」會議室立即安靜下來,顯然聞總長的威望在這裏極高。「我……」「叩叩叩」會議室的門被敲響,略帶急促,如果不是有什麽急事,外麵的人一般不會來打擾會議進程的。聞總長稍稍一停,示意身後的人將會議室的門打開。外麵匆匆進來一個守門的士兵,打了一聲報告,簡短道。「總長,外麵蘭爾家族的繼承人求見,請求接替蘭爾世家代表參與這次會議。」蘭爾家族在會議上的代表立即讓出坐席,向首位上的聞總長行了一禮。蘭爾家族向來懂得進退,平衡軍區和世家的關係,聞總長對他們一向有好感,於是應允中途替換參會人。蘭爾維走進會議室,身穿標準的世家外交禮服,得體又優雅,他歉意的朝聞總長躬身,「很抱歉給您造成的困擾。」聞總長:「無礙,快坐吧。」「怎麽突然要求替換參會人了?蘭爾家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蘭爾維微笑道:「就是關於棄厭的處刑問題,我以蘭爾家族繼承人的身份,要求此次事件仔細審理,不要草率做出決定。」和家向來與蘭爾家不對付,和家代表輕嗤一聲,「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能代表家族說話?」蘭爾維雖然年輕,但是一身上位者的氣勢掩不住,半步不退,淡淡道:「自己主子不在的時候,還是不要亂吠,免得被人打死了……」他淺綠色的瞳孔發涼,餘光瞥了和家代表一眼,「到時候連屍首都找不到。」和家代表:「你!」「好了!」聞總長頭疼的罷手,「安靜。」然而今天這次的會議注定不會順利,聞總長剛說完安靜沒有多久,他光腦上突然一前一後彈出第一、第六軍區總軍長的緊急通訊。一般這種通訊都是有重大事件的時候,各大軍區的總軍長才會啟用,這回卻一下子來了兩個,聞總長心裏一淩,以為邊線出了什麽事,迅速接通光腦。會議室也都緊緊的看著彈出來的兩塊光幕,一左一右,分別是第一、第六兩個軍區的總軍長,隻見他們同時朝聞總長行了一個軍禮。聞總長:「可是邊線出事了?」兩位總軍長顯然是商量好了一起來的,「我二人覺得,此次逮捕軍校生棄厭的事情,尚且存疑,聯邦已經損失了一個英才,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不要草率的做決定。」不是邊線的事,聞總長心裏稍鬆,隨即升起一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顧回和景青讓你們來的吧。」他揮揮手,「行了,我知道了。」隨即掛斷通訊,看了看神色變換不定的眾人。顧回和景青竟然能說動兩大軍區同時表態,蘭爾家族來這裏的目的估計也是給評議會施壓,何況紅西作為老議員了,竟也隱隱有偏袒的意思。看來,即使這次真的是棄厭故意殺了人,也不容易處刑啊……這小子,竟然能和這麽多舉足輕重的人物扯上關係。聞總長稍一考慮,決定將這件事延後審理,但是顯然今天會議不會就這麽結束,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敲響。敲門聲比上一次更急。聞總長:「……」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噎得慌。上班這麽多年,頭一遭覺得心累,他看了看光腦上即將到下班點的時間,最終還是十分敬業的說:「進來。」「報告總長!鑄造城傅償先生請求參會!修雲之先生請求參會!」「什麽?」聞總長連忙站起來,「修雲之先生?傅償先生也來了?快請!」不止他,會議室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以示尊敬。兩名士兵將會議室的門打開,一名古銅色肌膚的老者走在前麵,他雙眼精光湛湛,正是聞名星際的鑄造大師傅償,以其卓越的鑄造技術獲得無數獎章,被聯邦在評議會上授予特殊參政權。「見過聞總長。」傅償後麵是一位看不出具體年紀的儒雅男子,普通常服,沒有任何攻擊性,如同一塊被打磨過的溫潤的玉石。修斯攙著這位男子的手臂,靜靜的跟在他身邊,視線和蘭爾維稍一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又不動聲色的移開。儒雅男子微笑道:「修雲之見過聞總長,好久不見。」修雲之。這個名字一出,會議室幾乎所有人心裏都掀起了驚濤駭浪。目前六代星網的升級者,掌控著聯邦最先進的科技,研究出來的『預知』能夠捕捉絕大多數的信息的流轉,隻要在星網上留下痕跡,百分之九十九都可以溯源追蹤。修雲之一直隱於暗處,但是對百分之八十的反聯邦分子信息了如指掌,立下赫赫功勳,本人更是聯邦的一道看不見的防護罩。這樣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突然出現在聯邦的評議會上,很難不令人深想。聞總長沉吟片刻:「兩位前來,也是為了這次判決的事?」修斯微微一笑,恭敬道:「傅先生與家父來此,是為了另一件事。」聞總長皺眉:「很急?」修雲之溫潤卻堅定道:「事關聯邦安危,刻不容緩。」他與修斯長相頗為相似,隻不過身上的氣質更加趨近於自然平淡。修雲之朝修斯點點頭,示意他上前。後者頷首,將一枚芯片放在桌子上,「這個,就是我們這次來這裏的原因,」修斯淡淡的看了一眼洛家代表,「至於裏麵是什麽,大家一起看看就知道了。」洛家代表心裏一驚,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趕緊低頭,在自己光腦上飛速發了幾條消息。另一邊,聯邦監獄。這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監獄房間裏隻有從外麵透進來的幾縷光,也沒有人來,安靜的可怕。棄厭越來越冷,四周的寒意直直的往人骨頭裏鑽,幾次勉強睡著,都很快被凍醒。第一次餓的時候他還下意識的想找點糖吃,現在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現在除了胃疼之外,沒有半點餓的感覺了。雖然不清楚聯邦監獄的規定,但是連送餐的人都沒有,顯然不是很正常。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點發熱。棄厭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現在外麵情況不明,在監獄裏也保不齊不是這麽安全。他正想著,外麵就傳過來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棄厭耳朵動了動,聽聲音,似乎是有兩個人。最終,腳步聲停在了他監獄欄杆門外,扭曲的影子擋住光,落在監獄房間的地上。有人叫他,「洛枝。」聲音帶著淡淡的命令意味,在空蕩的回廊裏顯得格外明顯。棄厭縮在床角的身影動了動,手腕上的鐐銬發出輕微的響聲,他微微抬頭,視線逐漸對焦,看清了門外的人。洛父眯眼看著他,再次道:「洛枝,過來。」他就是這具身體的父親。棄厭發熱的時候,思緒總是有些遲緩,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洛父,在他眉頭緊皺不耐煩的時候,才慢吞吞的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他許久沒說話,聲音有點沙啞,「你是誰?」洛父才不相信他不記得之前的事,冷笑一聲,「你殺了你哥哥還不夠,接著就想頂撞自己的父親嗎?」隔了這麽多年,他再一次正式見到被自己丟棄的孩子,眼神裏盡是評估貨物的算計。棄厭被他的眼神惡心的直皺眉,洛父竟然能明目張膽的到聯邦監獄裏來,這裏麵他的耳目恐怕有不少,或者在這裏安插了不少洛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