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透明的包裝紙,像是這片灰色戰場上一隻蹁躚的蝶,隨風飄進了還燃燒著的戰火裏。棄厭安靜的看著它被燒的蜷曲,漸漸的不見了,戰火裏飄出一兩點零星的餘燼,不起眼的散在仍然黯淡的天地之間。滴答。棄厭手背上微微一熱,他低頭一看,一滴殷紅的血正在順著手背的弧度劃向指尖。他用手背在自己鼻子下麵擦了擦,白皙的手背上立即劃出一道血跡。棄厭皺眉,草草處理了一下,忽的聽見防線邊上修斯的聲音:「厲月承!我看你不是不怕疼!是不惜命!」這還是棄厭第一回見修斯生氣,他暫且將自己的事拋在腦後,胡亂的將手背上的血隨意往衣服上一擦,抽刀跳了下來,朝那邊過去。厲月承將兜帽掀開,發絲軟趴趴的乖順,低著頭不吭聲,怪可憐的。修斯看樣子氣的夠嗆,按著他的胳膊壓榨自己僅存的一點精神力輸給他。旁邊的蘭爾維臉色也不太好看。棄厭:「厲三哥怎麽了?」季付低聲道:「之前三哥替我擋了一下雪毛獅的攻擊,受傷了,要不是修二哥發現,他估計都不會說。」厲月承後背的衣服被劃開,依稀能看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已經止住了,但愈傷藥劑偏偏對他不起作用,隻能暫時簡單的處理一下,再綁上繃帶。察覺到棄厭也涼下來的眼神,厲月承幹巴巴道:「我現在精神力消耗完了,隻要恢複一段時間,它自己會很快愈合的。」沒人搭理他。修斯起身,「把他扛到軍帳裏去,精神力恢複之前,不許出來。」但最終還是蘭爾維和季付兩個人慢慢的架著他進了軍帳,修斯頭疼道:「小五,你也趕緊去休息。」「好。」棄厭走的慢了些,直到蘭爾維和季付各自回去休息,他才腳下一轉,走到厲月承軍帳前,低低的說了一句。「厲三哥,我們五個人是同伴。」所以不用什麽事都不說出來,自己一個人忍著。軍帳裏沒有動靜,棄厭慢慢轉身,回去休息了。很久,軍帳裏傳出一聲細微的聲響,仔細聽又似乎是錯覺。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了!大肥章,加更結束!躺屍中……90 幫幫我第一天正式結束, 白日的時候,會有專門負責清掃戰場的機械以及軍官,統計每一所軍校斬殺獸晶的總數, 並將這些獸晶按照等級的不同轉化成相應的積分。一晚上的苦戰, 幾乎所有的軍校生都休息到了下午三四點。棄厭醒來的時候, 身上的傷口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精神力也慢慢充盈, 夜晚到來之前可以恢複到巔峰狀態。修斯休息完之後出來的第一件事, 就是進了厲月承的軍帳, 將他的衣服撩開,確定傷口都愈合了之後臉色才好看不少,但是顯然仍舊在生氣。平時不生氣的人一旦發起火來,是相當可怕的, 或許是精神力偏向治愈係,又愛操心, 修斯最見不得的就是他們幾人受傷。棄厭也不敢觸黴頭, 隻默默的塞給厲月承和季付一樣數量的防禦符文, 蘭爾維也在自己身上多貼了幾張, 四個人表現的都非常乖巧。修斯的神色這才緩和的一些, 然後打開光腦查看他們昨天的積分統計。這一場聯賽的成績是實時對外公布的,棄厭他們查看的時候,四所軍校的成績已經在星網上傳開了。【梓灼星第一天聯賽成績公布如下:第一名:西德亞斯軍校,累計積分62890。第二名:諾維柏軍校,累計積分56721。第三名:曼達利軍校, 累計積分50987第四名:帝都第一軍校,累計積分42109】除了積分之外,下麵還有詳細的斬殺星獸統計, 每一等級的星獸斬殺了幾隻,上麵標的清清楚楚。位列榜首的西德亞斯軍校,五人一晚上殺的星獸數量足以震驚到每一個對星獸有所了解的人。而帝都第一軍校作為曆屆頭籌,這次無論哪一場比賽的表現都十分讓人失望。任何人都清楚,隻要西德亞斯保持著第一天的優勢,加上前兩場的積分,聯賽第一絕對可以拿到手,聯邦獎勵的資源也會把西德亞斯整體的底蘊再提高一個檔次。蘭爾維笑道:「兄弟們,再撐六天,聯賽的獎杯就能掛在西德亞斯的校史館了。」「以後每一屆的學弟學妹們,都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們……」季付嘴角咧的老大,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天色漸漸暗了,預示著第二天的廝殺即將開始,五個人一如昨晚,守在了這九十米防線上。正如星網上眾人所想,接下來的五天,西德亞斯的積分一騎絕塵,與位列第二的諾維柏軍校的積分拉出好大一截,他們這第三場聯賽恐怖的積分數字,直接刷新了曆屆聯賽總積分的最高紀錄。除了身體格外疲憊之外,一切都很順利。直到第七天的下午。第七天,最後一戰之前,蘭爾維和季付幾人分別去不同的軍備倉庫,領今晚戰壕裏的彈藥,見棄厭沒睡醒,就將他留在了營地。他們剛走沒多久,就有一個人影悄然進了棄厭的軍帳。陌生又熟悉的氣息讓他識海裏的豆芽菜瞬間就鬧騰了起來。棄厭猛地睜開眼,從床上翻身而起,立即進入警備狀態,厲喝道:「誰?!」進來的人微微一頓,然後隨手將軍帳簾子放下來,轉身輕聲道:「是我,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還是吵醒你了。」正是洛訓。他臉上帶著笑,一個氣質冷的人,忽然笑的像個沒有任何陰霾的溫和少年,總有些說不上來的違和,說的話也十分怪異。「你怎麽還在房間裏,父親不是讓你多出去玩玩嗎?」洛訓責怪道,「上次你躺在手術台上的樣子嚇壞我了,還好沒事。」他像是看不見棄厭的防備一樣,輕輕的向前走了過來,問:「你怎麽不說話啊,」洛訓語氣有點失落,「小枝……是不喜歡哥哥了嗎。」看他這幅模樣,棄厭心裏隱隱有些猜測,可信息不對等,他暫時有點摸不準。雖然不知道之前到底怎麽回事,但洛訓現在顯然是認出他了,可不想在這種時候招惹麻煩。棄厭後退一步,冷冷道:「我不是洛枝,他早就死了。」死在了臭氣熏天的垃圾堆裏,餓的瘦骨嶙峋,被卡在喉嚨裏的皮革活活噎死。軍帳裏安靜了好一會兒。良久,洛訓才抬起頭,眼底黑漆漆的,他大夢初醒似的,「哦、哦,死了啊……」「怎麽就死了呢……我還沒死呢,我還沒死他怎麽就死了……」不知想到了什麽,洛訓眼圈驀的紅了一圈,他向前垮了一步,急切問:「那、那小枝走的時候,他……疼不疼啊?」最後幾個字被他放的輕極了,生怕將人嚇著似的,期待又害怕的看著棄厭。「你告訴我,小枝他……有沒有人陪著?」他語氣一沉,「沒有人陪著,我這就去把他的小夥伴都殺了,讓他們去陪小枝玩。」說完,又唯恐棄厭被嚇到,連忙擺手,狼狽的又哭又笑道:「我……我不是要亂殺無辜,小枝你別生氣,別」「疼,你抽了他的源髓,疼不疼,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棄厭蹙眉,壓下這具身體心裏泛起的酸脹感,非常客觀的實話實說:「他死的時候,陪著他的都是老鼠、蒼蠅和蟑螂,不算孤單。」「他也沒有生氣,因為已經沒有機會再生氣了。」棄厭一一回答他,口吻淡淡的,「還有什麽事嗎,別在這兒戴待著了。」但是這一句話,像是觸到了洛訓某根神經。「不再這兒待著了,不……」洛訓神經質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渾身上下寫滿了防備和驚恐。像是一個反應過激的精神病人。他毫無預兆的凝出精神力狠狠朝自己的胳膊劃了一道,臉上滿是驚慌,「我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我要離開!我要出去!」「為什麽……為什麽當初死的不是我,被抽源髓的不是我!!好可怕!他們都好可怕!哈哈哈哈!」「我……我不能死,我還有重要的事,小枝、小枝的東西我還沒還,還沒給他買好吃的糖,殺了我,殺了我……」「滾,都滾,放了我,求求你們了,讓我喘口氣……」洛訓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劃,在軍帳裏的方寸之間踉蹌的晃來晃去,明明有門,他卻像是被被折斷了翅膀的鷹,羽毛四散,血滴了一地,可隻能徒勞的在籠子裏掙紮。他的手腕驀的被緊緊攥住,下一刀怎麽劃也劃不下去了,洛訓愣愣的抬頭,就看見棄厭冷淡的臉。棄厭:「別劃了。」豆芽菜都快在他識海裏鬧翻天了,焦急的樣子看著不像是他以為的什麽深仇大恨,倒像是關心。看洛訓的模樣,這裏麵還有什麽隱情不成?洛訓鮮血淋漓的手反抓住他的手腕,失去力氣般一點點蹲了下去,末了,似乎又覺得自己弄髒了棄厭的手,連忙給他擦了擦。但是越擦越髒,洛訓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抱著自己的頭狠狠錘了兩下,隨後不動了,將自己縮成一團。半晌,才低低的傳出一句:「……小枝?」棄厭想弄清楚豆芽菜的意思,於是試探性的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嗯。」但沒想到洛訓更不對勁了,他唰的站起來,懷疑的打量了一下棄厭,甚至聳了聳鼻子,然後搖頭:「不,你不是小枝。」「我……」洛訓神神秘秘的湊過來,瞪大了眼微笑,輕聲道:「小枝他死啦!」他拍了拍手掌心,又十分激動似的,「但是我知道,他沒死!你們都被我騙了!」「小枝被我藏起來了……但是我找不到他了。」洛訓的語氣變得委屈又愧疚,「你知道小枝在哪裏嗎?我想去找他。」棄厭低聲道:「他……在蘊藍星域。」都是蘊藍星域的孩子,死後也理應會回到她的懷抱。「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出去,你幫我出去,我給你報酬!」洛訓開心極了,解釋的顛三倒四。他當即拿出一個透明的封鎖球,裏麵裝著淡藍色的瑩潤液體,散發著柔和的能量波動。棄厭瞳孔一縮,這是源髓。「我忘了小枝的東西好久,這些天,用儀器一點點往外抽,隻抽出了百分之七十,」洛訓絮絮叨叨的,將這個東西塞給棄厭,「我把它給你當成報酬,你不要告訴小枝哦,他會生氣的。」隨身帶著抽源髓的東西,每天都往外抽一點。棄厭喉嚨有些發哽,這是這具身體自然的反應,他控製不住,洛訓塞到他手裏的源髓是溫熱的,但是卻灼燙的掌心發疼。他一直相幫洛枝拿回源髓,但是除了第一場比賽之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源髓就這樣到了他手裏。以這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可是我被壞人困住了,走不了,我要徹底消失才能逃走,」洛訓小心翼翼的看他,「你能幫幫我嗎?就幫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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