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這鍋下有個死屍!”
“哪嗬?是活的,他在裝死。”
一些粗魯而生疏的聲音在晁通耳邊迴響。晁通用力睜開眼睛,馬上又閉上了。這是嚇的。眼前這些人分明都不是他達絨部落的人,顯然就是敵兵了。怎麽辦呢?晁通閉著眼睛,心中緊張地盤算著對策。東赤拉郭聞聲趕來,一見躺在地上的晁通,認出就是前次來嶺地時在喜筵上見過的主人。真是佛祖保佑,讓他落在我的手裏。東赤拉郭忙吩咐手下兵將:“這次出兵就是為他而來,快把他綁起,獻到大王座前。”
大食的兵馬帶著晁通往回撤,走到北方的一個大草灘時,三個大臣吩咐把晁通帶來。大臣朗卡托貝一見晁通那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由得譏笑起來:
“聽說晁通王英勇無比,今日卻見到一個比乞丐還要可憐的老頭兒;聽說世界雄獅大王神通無敵,見我們搶了他的叔叔卻不來追趕;聽說嶺地八十英雄能取活人的心,這次連他們的影子都沒見著,是何道理?難道你偌大年紀竟沒有聽過這樣的諺語:‘長官所作倘若不節製,權勢會落入他人手裏;富者若無善舉,財富會落入他人手裏;窮人若對食物貪婪,身體會落入他人手裏。’”朗卡托貝越說嗓門越大,越看晁通越有氣:“我們大食的寶馬,是大鵬鳥的雛兒,是無敵大王的坐騎,不要說動手去偷,就是用你的小眼看一下都不許。你現在最好把馬交出來。常言說:早上用羊作賠償,遲到下午賠馬也不行。如果不快些交出寶馬,就拿你抵命。”
晁通一直跪在三個大臣麵前,一聽要拿他抵命,嚇得連鬍鬚都顫抖。他左思右想,又有了主意。
“啊呀,至高無上的大食長官啊!古人常說:‘由於烏鴉的罪惡,致使天鵝陷泥坑;由於無恥淫婦的汙手所沾染,致使法臣上師流落於輪迴。’大臣們不知聽了誰的胡言亂語,竟把我清清白白的晁通當成了盜馬賊。”晁通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不是你盜了馬獻給紮拉王子的嗎,還想賴?”大食國大臣見晁通推了個幹淨,更加生氣。
“大臣請息怒,聽我慢慢講。獻馬的事真的有,盜馬的事我不知。上個仲夏日,嶺地來了三個人,牽著三匹同樣的馬,其中一匹叫‘追風’。上午牽到雪山頂,想與雄獅比腳程;據說開始獅子快,後來‘追風’占了先。中午牽到水草灘,又與野馬賽腳程;開始也是野馬快,後來‘追風’走在前。下午牽到花石山,再與野牛比腳程;開始還是野牛快,後來‘追風’又占先。他們問嶺地誰願買此馬,我便買下獻給了紮拉王子。現在你們殺我不如放了我。殺我等於殺死一老鴉,肉不能吃,羽毛不能用;放我回嶺地,稟報大王格薩爾,‘青色追風’歸還你。”
大臣朗卡托貝聽晁通說得有理,就是殺了他也得不到“追風”寶馬,不如放他回去。想到此,朗卡托貝說:
“這次饒了你。限你三七二十一日把馬送回大食,過了期限,就殺你的頭,蕩平嶺國的地,你可聽清楚了?”
晁通連連點頭答應,恨不得一步邁出大食的營地。朗卡托貝馬上吩咐給晁通拿來衣服鞋帽,還給了他一匹馬和路上的口糧,放他出境回嶺地。
可憐巴巴的晁通終於靠巧嘴騙過了大食國大臣,騎著馬急急惶惶地往回逃。原來他哪是想送回追風寶馬,分明是想回嶺地搬兵與大食決戰。他有了這個念頭,就更怕大食國人看出他的詭計,因此一步三回頭,生怕他們追上來再把他抓回去。晁通走了半日,來到一個小山溝,有點累了。這許多天來,他吃不好,睡不著,時時擔心大食人殺了他。如今籠中鳥獲自由,網中魚死裏逃生,雖然心有餘悸,卻也沒有在大食營中那樣的恐懼。
晁通正要歇息片刻,突然被七個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晁通撲通一聲從馬上跌落下來,納頭便拜,嘴裏不停地說著一些請求饒命的話。
七大漢中為首的一個見晁通行為古怪,不禁問道:
“喂,大鬍子老漢,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我是嶺地晁通,在三位大官人麵前,請了十天假。回嶺地為大食取寶馬,請壯士們放我過去。若耽擱了時間,不僅我的性命難保,大食的‘青色追風’馬也取不到。”
“既然如此,當然要讓你過去。不過,因為我們沒有打到什麽野獸,所以得向你要些東西。”
“我隻有五天的口糧,給你們什麽呢?這樣行不行,十天後我回來時,你們要什麽我就給什麽。”晁通急於脫身,把二十一天期限說成十天。七壯士不肯就這樣放走晁通,有的說要搶他的馬,有的說要他把他的口糧留下。晁通又一陣哀求,說馬是他的腿,沒有馬他老漢走不了;口糧是他的命,沒有糧他老漢活不了。七壯士看見實在沒有什麽可取的東西,遂割了他一段馬的梢繩,說明十日後要在此等候他的厚禮,這才放晁通通行。晁通心裏恨得發癢:十日,十日,十日內若真回來,定把你們七個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