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忽有人從懷中掏出一根深紅色的細管，其上縈繞著淡淡黑氣。奧卡莫文神色一緊：“一次性黑魔法自爆棒。”話音剛落，巨大的爆炸聲便從那人身上傳來，“砰”強橫的能量波動溢開，剛才還完整的人被炸得血肉橫飛，隻剩下一地鮮血和一大灘辨別不出形狀的爛肉。這聲巨響嚇了幾人一跳，但在難民中卻好似並未引起多大的波瀾，有神色癲狂者撲上那死去者的血肉，大口大口地吞噬起來，看得痕仙言一陣陣幹嘔。在這令人惡心的混亂氣息中，小唐眸光微動，雙眉下壓。他捕捉到了一絲與莫易體內一般無二的寒流波動。人群中，越來越多的人舉起那根深紅色的魔法管，朝小唐幾人的方向靠近。痕仙言驚呼一聲：“他們要幹什麽！”他摸出捆在背後的鐵棍，臂膀上的肌肉緊繃用力，“都別過來啊！老子殺人可不長眼！”幸虧他有先見之明，來的路上順手撿了個防身武器。小唐額前碎發迎風而動，食指沾血在符上勾勒。“去！”兩張符完成的速度異常之快，飛向人群的瞬間化為兩團燃起的火團，絲縷寒意如同細線般從難民體內鑽出，迅速匯入火球之中。如細針般的寒意細如發絲，尋常人難以察覺，但在火光的照耀下，越來越多的寒意聚集，像是蠕動的蟲群。痕仙言看得渾身惡寒，汗毛根根倒立：“這都什麽玩意兒？”遲盜神色猛沉，麵色大變：“這是雪人族的寒冰之力？！”痕仙言的音量猛地提高：“啥？？”遲盜：“我曾經跟父王去過雪人族，專門見識了雪人族獨有的寒冰之力。這種力量專門針對罪大惡極的囚犯，可逐漸鈍化罪犯的五感，聽說封印惡魔毛發的陣法中，全是這種寒冰之力。”他越說麵色越難看：“這股力量……為什麽會出現在吸血鬼族族人的體內？”痕仙言捏著鼻子：“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吸血鬼族人？穿的這麽破爛，說不定是周圍小族跑過來的。”遲盜苦笑一聲：“我也希望是周圍的小族誤入雪人族陷阱，可它們身上的黑色外衫，是吸血鬼族獨有的樣式。”痕仙言眯眼一瞧，還真是。吸血鬼族的黑色外衫又黑又薄，全黑的布麵上鑲嵌著寶石碎片，是一種格外財大氣粗又獨特的審美。即便這些難民的衣物被撕扯得破破爛爛，但這一特點仍舊很好辨認。懼光幾乎是吸血鬼族人刻在骨子裏的習慣，就算外衫破裂無法繼續穿，不少人還是將它別在腰間，以備不時之需。遲盜喃喃自語：“寒冰之力怎麽會出現在吸血鬼族族人身上，太可怕了……”他的用詞讓痕仙言心裏直發毛：“好好說話，別疑神疑鬼的，吸血鬼族族人中毒對你們不是好事兒嗎？”遲盜搖頭的速度很緩慢，神情也跟著變僵：“族群間的對戰不會刻意針對平民，況且……這次參加革命的隊伍中……根本沒有雪人族。”他的話讓痕仙言聽得雲裏霧裏，還沒琢磨出來什麽意思，便又聽到惜字如金的小文開口。“我聞到了樹族鎧甲的木香，和人馬族活力之心的力量。”小唐眸色一緊：“什麽意思？”奧卡莫文看了眼遠處漸漸恢複神智，迷茫地四處張望的人群，沉聲道：“這些氣味我曾在典籍中讀到過，樹族鎧甲是沉木香，木屬性，有守護之力，本是用於隔絕惡魔殘骸的雙耳，讓其無法掙脫封印。而人馬族活力之心亦是鎮族之寶，其族群陣法下封印著惡魔之皮，日日鞭撻之力可令其無法延展。”小唐若有所思：“精靈族與巨人族的封印下，是惡魔之口，雪人族是惡魔毛發，樹人族是惡魔之耳，人馬族是惡魔之皮……那剩下的在哪裏？”奧卡莫文輕聲道：“惡魔的雙目封在繼承者演奏廳下，那裏是整片領地結界最強大的地方，但前段時間發生了震動，我能感覺到那結界被破了，但惡魔雙目也受到重創。”說完，他望向小唐：“我久不出暗夜森林，並不知曉外界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這應該不是小事，那時你並未來到精靈族，可曾聽聞細節？”小唐臉不紅心不跳：“不知道，不曾聽聞。”一旁的痕仙言欲言又止，被遲盜拉了一把，看到對方的眼神警告，不由小聲嘀咕道：“繼承者演奏廳不就是被唐哥連鍋端的嗎……”遲盜煞有其事道：“小唐先生不願意說，肯定有他的道理。”跟在兩人身後聽到全部內容的霧永：“？？？”什……他隻知道繼承者演奏廳是個超級難的s級副本，進入其中的玩家九死無生，不久前聽到言哥說，唐哥斬殺了此副本boss，這已經足夠讓人震驚。端了副本是什麽意思？哪種程度的端？？奧卡莫文沒聽到這邊的動靜，聽到小唐的回答，他麵上浮現絲遺憾：“很可惜沒有見到惡魔之目究竟是如何被破壞，那一定是位很厲害的人。”小唐掰開手指算了算，“口、目、耳皆在，舌與鼻呢？這片領地上可還有其他惡魔封印？”奧卡莫文：“口與舌一同封禁在精靈族中，惡魔之鼻封禁在矮人族族地內，矮人族掌握著這片領地上最為先進的科技，其釀酒術也是一絕，正好克製惡魔之鼻。”“除此之外……”他回望向吸血鬼族族地，在暗色的籠罩下，這片土地一片漆黑，看不清真容。“最關鍵的惡魔骨骼，則是封禁在吸血鬼族地之下，它們的種族力量，可克製惡魔無法血肉再生。”小唐麵色微頓：“吸血鬼族的種族天賦是什麽？”奧卡莫文的語氣發沉：“書中記載，吸血鬼族擁有吞噬它人血脈力量，化為己用的特殊能力。”現場眾人俱是沉默。明明是擁有這般逆天的能力，可眼前的難民卻同時肩負多種封印中的負麵效果。小唐腦中還回蕩著剛才的場景。寒冰之力讓難民五感減消，無法辨別外在事物，可樹族鎧甲卻讓他們的身軀變得無堅不摧，不宜受傷，這大概也是身體出現僵化的原因。最後注入人馬族活力之心的力量，使得這些難民看上去狼狽，卻擁有遠超於常人的力氣和活力。這些吸血鬼族族人，簡直如同被飼養出的人形武器，無痛無覺，不死不滅。“精靈族、人馬族、樹族、雪人族……”痕仙言聽得心頭一跳，“這不就是……”小唐頷首：“是。”就是他們曾經在繼承者演奏廳副本中曾經遇到過的族群。這些熟悉的名字串在一起，好似織成了一張隱在暗處的網。奧卡莫文俯身在植株群旁，仔細聽了一會兒，直起身來：“它們說，是巨人族遇到了危險讓它們先行撤退，逃跑途中，它們隱約感受到你的氣息，就朝這邊來了，並派出生命力最強的一株偵查株在前方開道。總算是找到你了，幸虧你沒事，害它們擔心這麽久。”小唐雖然無法辨別植株們具體在說什麽，但能讀懂它們此時雀躍的神態，高興中還透著一分……欣慰和自責。小唐眯起眼：“？”他總覺得某些定位發生了錯誤的偏移，此時此刻，這感覺變得格外強烈。還未等他深究，遠處恢複神智的難民先開了口。“您是來自貴族的公子嗎？”為首的是一名傷痕累累的中年女子，她的麵上滿是警惕，並不充沛的體能讓她的走路姿勢歪歪扭扭，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盡管如此她還是盡量挺直脊背。她盯著小唐身上的製服，眸中帶了絲小心翼翼的希望：“您是領主大人派來拯救我們的嗎？”中年女人手中捏著深紅色的魔法棒，大有一發現情況不對就引燃的架勢。她的目光飄到縈繞著小唐二人的植株群上，忍不住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小唐沒承認也沒否認，上前一步，開口問道：“你們來自哪裏？”他的動作讓精神緊繃的女子下意識退後一步，但看清小唐袖口的製式，心中希冀不由又多了一分：“我們是南城區的，卑鄙的精靈族人下毒害我們，領主發現後保護我們緊急撤離，並派發了可以自保的魔法棒。”她越說情緒越崩潰：“不光是精靈族巨人族！我們族內還有內奸！莫易這個混蛋，居然勾結外人想要造反！是這些惡魔一起奪走了我們的家園！”遲盜與痕仙言對視一眼，不解道：“你別著急，慢慢說，莫易不是在迎戰蛇族嗎？怎麽還對族人下毒手。”眼見小唐這夥人沒什麽攻擊性，越來越多的難民湊上來，七嘴八舌地開口：“是他偷襲了我們的房屋，讓我們流離失所！”“還在河水裏下毒，我家孩子自從吃了那頓飯後就狂吐不止，怎麽吃藥都吃不好！”“精靈族就是他勾結的，偷偷開了小城門，我鄰居死得好慘啊！”“莫易就是最大的惡魔！是他做了這一切，他一定被惡魔附身了！隻有領主能救我們，隻有領主才能救大家！”提起莫易的罪行，現場難民你一句我一句，情緒激動起來。這些人經過幾日的逃亡，體能本就所剩無幾，有情緒極端者甚至當場昏了過去。“大家先別激動。”小唐輕咳一聲，控場道：“看大家長時間未曾進食，我這裏正好有些食物，你們可以先拿去墊墊肚子。”他乾坤袋內的土豆所剩無幾，可土豆皮還有好幾山。都是當時炸魚薯條店擴大規模時，人手不夠來不及清理垃圾，他順手裝進乾坤袋的。他沒有什麽斷舍離的觀念，從小到大在師父的耳濡目染下，習慣於什麽都攢著。這點兒土豆皮他猶豫了好幾次都沒舍得扔，總覺得萬一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金飾沒地方裝的時候他差點就扔了，幸虧霧永的異能幫他擴大了乾坤袋的容納麵積，這才保住了土豆皮山。他專門問過霧永這異能的持續時間。“看增強對象的強弱，如果是言哥想要的爆發性力量，持續時間頂多一小時，可如果是增大麵積這種輔助性功能，持續個幾天沒問題。我的異能現在還是太弱了，等進化了也許會變得更加有用。”這是當時霧永的回答。小唐還回了一句：“這可不弱。”他懷抱乾坤袋，以傾倒的姿勢將袋口朝下，大量土豆皮爭先恐後地擠出。雖然是皮，但在又餓又渴的難民眼中，這些是不可多得的食物，足以救命。小唐的動作沒停，一口氣將袋中的土豆皮山全倒了出來。一陣瘋搶後，難民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精神狀態比方才好了不少。趁這個機會，小唐幾人也旁敲側擊地從他們嘴中問出些消息。沒有人親眼見到莫易的手下亦或是精靈族人出現，所有消息都是道聽途說。的確有居民的房子在深夜中爆炸，因火勢太大沒人敢靠近，隻是靠近的人聽到裏麵傳出類似精靈語的聲音。早在房子爆炸之前，整片街區的糧食就中斷了供應，菜販也無法進入，本地居民詢問管理人員，得到的答案是莫易軍隊截斷了領主下發的口糧。而就在這件事發生的前三天，每家每戶都以支持領主捍衛族地為由，被強製征收了存糧。沒有物資，居住地又發生動蕩，那幾天大家夜夜失眠。真正逼大家逃跑的，是清晨乍然冒起的黑煙，夾雜著混亂的槍炮聲，就像是敵軍打過來了一樣。混亂中，有人喊著“莫易勾結精靈族”之類的話，那時大家都很慌，顧不上收拾東西，慌張地拖拽起還在熟睡的家人狂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