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抱歉,我是。”……後來他沒有進門。楚別夏買了當天的機票飛回滬市,一個人偷偷在俱樂部呆到年初四,才被回來取東西的snapi發現,強行拎回了家裏。tug俱樂部那時候還沒有這麽豪華,地方也偏。初四的時候,楚別夏才吃到新年以來第一頓“飯”。snapi氣得差點揪他耳朵:“要是我今天不來這趟,你是要一個人把俱樂部的泡麵全吃完然後進醫院是嗎?!”楚別夏一邊想著當時snapi的樣子,一邊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輕輕笑一聲,唇角卻怎麽也勾不動。最後他隻無聲把那個沒出口的笑歎了出來。把頭發簡單梳順之後草草綁了個皮筋,楚別夏拿上手機和耳機,披了件風衣,沒發出什麽聲音地遊蕩出門。現在還沒過五點,世界還由路燈苦苦守夜,迎麵的徐徐冷風帶來不遠處嘰嘰喳喳的鳥叫,讓楚別夏懷疑,這些鳥也不用睡覺嗎?總歸不會是鳥失眠吧。楚別夏沿著石板路繞到花園裏,石凳有些濕漉漉地反著光,他用紙擦了擦之後才坐下。塞上耳機之森*晚*整*理後,世界除了音樂以外變得格外安靜,耳機裏播放的音樂時急時緩,拽著他的情緒共舞。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朵蘑菇。楚別夏想。他出來呆著,原本是想撇開腦海裏逃不開的、那場夢境的延續,可現在放空地看著花園裏的隨便某處,腦海裏接連飄過各種不著調的想法。想世界、想過去,想一萬種可能性,和眼前唯一的現實……“你怎麽看我們的關係”。楚別夏深吸一口氣,手肘支在石桌上,低頭把臉埋進掌心。掌心很熱,初秋太陽升起前卻是涼的,涼風一陣陣掠過,掌心的溫度更烘得他想掉進太陽裏。回憶在黑暗裏肆意滋生,有時是畫麵,有時隻有兩人交談的聲音。……“你總是在看天。”段騁雪問,“有飛機嗎?”楚別夏搖頭:“不是,我在看太陽。”“在雲把太陽遮住的時候,偷偷看一下。”段騁雪看著他,忽然笑出聲來。“你喜歡這個?”“嗯。”楚別夏瞥他,“笑什麽,覺得我幼稚?”段騁雪連連搖頭。“就是覺得,我又知道了一樣你喜歡的東西。”他想了想說,“我家有天文望遠鏡!要不要晚上來我家……”他伸手去拉楚別夏的手,楚別夏沒有躲開,彎了彎眼睛問:“什麽型號的?”段騁雪張嘴又閉上,另一隻空著的手摸了一下後腦勺,想了想說:“忘了。”“騙人是吧。”楚別夏挑眉。“你對天文可從來沒有感興趣過,我不信你會買個望遠鏡放家裏。”段騁雪拉著他的手,求饒似的左右晃晃,黏糊道:“馬上要買也是買,我現在下單了,晚上肯定能送到的……”“少來啊。”楚別夏抬起牽著的那隻手,隱含威脅,意思是你再說這手就別想牽了。“錢留著自己用。”段騁雪輕鬆地吹了一聲口哨,手上卻偷偷攥得更緊,立刻轉移話題。“以後科技發達了,有機會上太空看一圈。”他說,“建一個……能直達的通天梯。”楚別夏輕笑。“很遠啊。”他說,“大建築家,你設計?”“我設計唄。”段騁雪笑著,伸出拇指中指,手比成一寬,向天上比劃。“地球到太陽也就1.5億公裏,在天文學裏,都還沒用到光年計量呢。”他說,“人走路的話……嗯,三千四百多年,也就走到了。”“三千四百年。”楚別夏幽幽重複,好笑道,“那成為建築家之前,你得先長生不老。”“那簡單。”段騁雪短暫鬆開了和他交握的手,在熙攘的人群中,顯眼包地做出奧特曼激光燈姿勢,咧嘴一笑。“我變成光就好了嘛。”楚別夏呼吸一滯,翻了個白眼,把這家夥一丟,轉身埋頭趕路,全當不認識這個人。段騁雪急忙追上去,以為把人惹生氣了,“誒誒”兩聲,匆忙趕到他麵前的時候,一句“我錯了”還沒說出來,卻看見楚別夏一張忍俊不禁的臉。“你沒生氣啊?”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長長鬆了口氣,驀地笑開。楚別夏努力繃著臉,可笑意還是從眼底和聲音裏露出來。“我要是因為這個生氣,是不是有點脾氣太壞了?”他好笑道。段騁雪側了一下頭,小聲嘟囔:“壞點唄,我還覺得你有時候脾氣好過頭了呢……”楚別夏其實聽到這句話了,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依然下意識問了一句:“什麽?”隻是段騁雪搖頭聳肩,“嘿嘿”輕笑一聲就不肯再說。他眼睛快速看了一圈周圍,見四下還算空曠,忽然湊過去,不打招呼不講道理地在楚別夏臉頰親了一下。他眨眨眼說。“我剛剛,就說這個。”太陽撥開雲層,光落進他本就偏棕的暖色眸子裏,在瞳孔中畫出一個和太陽如出一轍的圓。那一瞬間楚別夏忽然覺得,太陽似乎真的很近。……吱呀的聲音傳來,基地外部的大門被推動,楚別夏下意識回頭,看見來上班的基地清潔阿姨。tug基地的後花園雖然名字上帶個“後”字,嚴格來說卻在別墅側方,阿姨關好門轉身,就看見花園燈下坐著的、畫一樣的人。說他像畫,不隻是因為好看。長發隨意束起的青年坐在暮色與晨曦之間,燈光是靜止的,灌進來的風也仿佛琥珀,把青年凝固在裏麵。他看過來的視線裏空空如也。下一秒,謝幕一般,路燈滅了。時間到了。楚別夏恍然回神,垂眼再抬起,臉上的笑容已經十分嫻熟地揚起。“阿姨,早。”阿姨先是嚇了一跳,看清是誰後鬆了口氣,臉上的驚嚇瞬間轉變為親切的笑:“是小楚啊。”“怎麽又這麽早就起來了喲?”阿姨玩笑道,“還是你健康哦,要不說小楚是隊長呢。”楚別夏起身,跟阿姨寒暄兩句後告別。他走回別墅裏,阿姨從側門先去廚房。“昨晚阿姨給你們的零食架上放麵包咯。”人都走出去好些步,阿姨又忽然回頭提醒,“小楚還不想吃東西的話,去拿個麵包噻。”楚別夏點頭:“好,謝謝阿姨。”頓了頓,他又說:“那兩天隻是有點積食。”阿姨朝他揮手,笑道:“阿姨知道咯,不跟你們於經理提!”楚別夏輕輕鬆了口氣,這才拐進別墅。關上大門之前,他忽然回頭向外看了一眼。可今日天色陰沉,沒有太陽。路過零食架的時候,完全不餓的楚別夏猶豫了一下,還是遵照阿姨的意思,拿了袋麵包。至少被人看見的時候,還能說一句“我拿了,隻是還沒吃”,然後等王或者別的誰起來……再轉贈出去就好了。沒有在零食架前停留很久,楚別夏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快一刻,再過不久,錢乾就該醒了。於是楚別夏拎著麵包袋子,若無其事地走進訓練室,坐到自己機位前,抽了張紙巾,閉上眼睛往上按了按。滬市的天氣好像忽然就冷了,隻在外麵坐了一會兒,睫毛上就沾了露一樣,潮濕得難受。也不知道英國天氣怎麽樣。腦海裏下意識就過了一遍中英時差,他想,這個時間,founder大約也該到了。段騁雪該到了。按在眼睛上的紙巾頓了頓,楚別夏緩緩拿下來,下垂的視線猶豫片刻,偏頭看向右手邊外設還沒收起來的座位。思緒從昨晚一直混沌到現在,楚別夏就像一隻年久失修的音樂盒,落灰的把手被轉動後,盒中齒輪生澀轉動咬合,終於在清晨發出第一聲回響。楚別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將會和誰坐在一起。在之後至少一年的時間裏,又將和誰並肩戰鬥。第36章 楚別夏從來不克製自己去想以前的事, 發呆的時候、失眠的時候,比起未來的規劃,他腦海裏更多的還是過去的事。但這些事裏並不包括段騁雪。分手是楚別夏提的, 他覺得自己對此有愧, 也就一直有意識回避。可問題是, founder並不在此列。甚至於在世界賽正式見麵之前,楚別夏一直挺期待跟founder交手的,即使輸了,也不妨礙他想認識一下這個人。結果賽後握手的時候, 楚別夏還沒開口就被這位新冠軍“莫名其妙”“凶了一句”。楚別夏當時微微挑眉, 表現的淡然處之, 心裏卻不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