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呢。”


    輕笑聲隨著冷冰冰的話語突然出現。右梧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剛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聽到遠遠的一聲淒厲叫聲劃破寂靜,撕心裂肺,在林間震顫回蕩。


    “是老七!去看看怎麽了!”烈哥變了臉色,一麵打量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麵吩咐手下去查看出了什麽變故。


    另外幾個人聽到七耗子叫得如此淒厲,都有些犯怵,猶豫著不敢妄動,烈哥見狀又大聲命令了一句,他們才戰戰兢兢往聲音的方向去了。


    “你是誰?”烈哥仍騎在右梧身上故作鎮定,抬眼看向與自己僅一尺之遙的人。


    右梧也側過頭去看來人,一襲火紅飾白貂裘的鬥篷,手持不合時節的鶴羽白扇,黑色長發散在肩頭,滑膩柔亮似水草一般,蒼白麵容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媚笑,行動間飄散出濃烈到令人反胃的香甜。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烈哥身邊,蹲下身子看著右梧,笑得誇張,“許久不見,你可曾想我?再見到我,你是否開心?啊對了,我這身衣服是剛從蘭舟大人那兒得來的,你瞧瞧這顏色是不是很襯我?我一直覺得呀,雪天就該穿大紅,今天倒是如願了,所以心情很好,都說心情好了人也會變得更美一些,果然是呢。”


    右梧皺眉看著眼前這一片鮮豔到耀目的火紅,聽著這人舒懶悠閑的語調,一時竟懷疑自己是失去了意識身處夢中。


    居然是芳音。


    就是把所有認識的人都想個遍,也不會想到竟會在此情此景下遇到這麽個半生不熟的故人,也完全猜不出他的來意。


    隻是巧合?這麽個偏僻之地又趕上風雪漫天,偶遇的幾率該是跟出門被雷劈有得一比。可如果不是巧合,難道他在跟蹤自己?為什麽?半夏不在他對自己該沒有興趣了才對,要報複也不用等到今時今日,難道……


    難道他出現是因為半夏?


    難道……半夏在這附近?


    想到這裏右梧驀地心慌起來,為了一絲絲期許而欣喜的同時卻也為芳音的目的而忐忑,如果半夏在附近,而芳音此時出現,那麽事情一定不那麽簡單,他興許做足了準備,隻等半夏現身。


    怎麽辦?


    芳音用瘦如柴枝的手把右梧敞開的衣襟攏了回去,微笑道:“怎麽?見到我高興傻了麽?”


    右梧感覺到身上一輕,這才想起回過頭去看烈哥,見到眼前的情景卻登時倒吸一口冷氣。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那個男人此刻正倒在雪中,雙手死死捏著自己脖頸,指甲刺入皮肉,似要將自己生生掐死一般。他雙目圓瞪,血絲爆滿眼球,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你做了什麽?”右梧立刻意識到什麽,警惕看向芳音。


    芳音癟癟嘴,聳了聳肩道:“我還沒挖了你的眼珠你就瞎了不成?我當然是在幫你。”


    “幫我?”右梧頓覺背脊發涼,比冰冷雪水帶來的涼意更甚。看向倒在地上的烈哥,隻見他已經臉色發青,雙手在地上使勁兒抓撓掙紮,也不知是感覺到右梧的視線還是出於本能,他胡亂舞動著手就抓上了右梧的腳踝。


    右梧吃疼緊閉雙眼,感覺到光線一暗再張開眼時卻看到一個龐然大物近在咫尺。


    身形是普通地狼數倍的夜祭撲在烈哥身上,銜了他方才抓在右梧腳踝上的那隻胳膊,吃麻花一般在嘴裏“嘎嘣嘎嘣”嚼著,血滴肉沫骨渣順著森白牙齒流出,在嘴角黑蠕蠕的軟肉上積了一層粘稠泡沫。


    地狼身上的臭氣和著血腥撲麵而來,加之迫近眼前的血腥畫麵,右梧隻覺得腹內瞬時翻江倒海,支持不住就伏在地上嘔吐起來。


    芳音嬌嗔道:“夜祭,你個傻孩子,不是教過你吃東西要有吃東西的樣子麽?你看你吃相這麽難看,連帶著我都麵目無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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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祭“嗚”了一聲,紅色眼珠子一轉就將仍用一手兩腳拚命掙紮著的烈哥向後拖行了幾丈遠,而後銜著他的大腿將他向空中一拋,再打橫咬住他腰身。


    血肉腑髒並著一隻黑色毛團從烈哥口中噴出,他最後提了半口氣,就再也不動了。夜祭順從芳音的吩咐,將口中人屍穩穩銜住,用柔力咬碎其筋骨,“咯吱咯吱”的猙獰響動之後,它便將口中人又拋向空中掉了個個兒,才從頭到腳順著將其整個吞入了腹中,如蟒蛇進食一般。


    方才從烈哥口中噴出的那團黑毛落地之後便跑到芳音身邊,一溜煙鑽進他袖口便沒了蹤影。


    芳音正不知從何處取了一堆藥瓶出來,叮叮當當的一片響動,見那黑毛團鑽了進來,便厭惡地嘀咕一句,“你也是,怎麽說都沒用,下次再敢髒兮兮的鑽我袖子,我可饒不了你!”說著扯袖子看看裏麵,“這可是蘭舟大人送的……要是洗不幹淨了可怎麽辦才好。”


    遠處接連傳來尖叫聲,右梧卻聽不真切,腦中嗡聲一片,胃裏已不剩下任何東西了,卻還是止不住惡心,幾乎將膽汁都吐了出來。


    芳音從一堆瓶子中翻出隻頂小的銀瓶晃了晃,就開了瓶蓋,抓過右梧受傷的腳就將瓶中非藍非綠的某種液體往上倒去。


    “這可是好東西,給你用我可是心疼得很呢……”右梧聽著芳音這句話,先是感覺到腳上一涼,接著就是一陣比被刺傷時更猛烈的劇痛,痛得他幾乎將牙齒咬出血來。


    本以為這是芳音用以折磨人手段,卻不想那劇痛隻持續了片刻功夫,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腳上甚至完全沒了痛感,也不覺得寒冷。


    右梧反應過來,猛地去看自己的傷腳,見它還在才勉強鬆了口氣。毫無知覺,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那傷腳已經被芳音切了或者被地狼啃了。


    芳音用小指將胸前發絲理到肩後,瞥著右梧道:“不想後半輩子都當個瘸子,就給我乖乖的別亂動,芳音我今天心情好得很,可不想在你這沒趣孩子身上花太多功夫。難得的天氣,辦完了這些事,我還想在天黑前盡情賞一賞雪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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