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墨沒有他預料之中的開心。


    他成功的得到了接近傅錦瑤的機會,但是傅錦瑤對他的排斥卻更激烈了,她好像在顧忌著什麽,聯想起兩個人關係的轉折點,就是在肖夫人的慈善拍賣會上,那一晚肖夫人特意的挽留和談話,就顯得非常可疑。


    到了這個份兒上,肖墨要是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就太蠢了。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卻依舊讓他頭疼。


    他離開了bg公司,吩咐七殺徑直載他去肖夫人的寓所,一棟市中心的頂奢樓盤,依山傍水的小洋樓。


    肖夫人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也許是因為內心太孤寂,所以在居住的地理位置上,選擇了鬧市區,正適合她隔三差五的跟闊太太們一起出去打牌做美容。


    而這邊地廣人稀,是用錢砸出來的,富貴鄉中的真空地帶,交通也格外便利。


    肖墨一路上用手拄著下巴,目光冷沉著,想起了上一世肖夫人的結局。


    傅錦瑤慘死,他鬱鬱寡歡,滴水不進,肖家如同沒有人掌舵的輪船,風浪中時刻有傾覆的危險,肖夫人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僅有的一切也要失去了——從小就引以為傲,寄託了全部希望的兒子,肖家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百年家業。


    原本就底子薄弱的身體,一下子支撐不住,竟然在肖墨之前,更早的油盡燈枯了。


    在彌留之際,她終於想通了,願意放下仇恨,給兒子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是為時已晚。


    肖墨至今還記得肖夫人的眼淚砸在他手上的那種灼熱的溫度,記得她的懊悔和遲來的了悟。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除非再經歷一遍那樣的困境和絕望,否則今時今日的肖夫人,是很難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


    這就是最讓肖墨發愁的地方。


    一直到他走到了肖夫人麵前,站在花園裏的紫藤花架下,看著肖夫人姿態優雅從容的端著一杯咖啡在不慌不忙的賞花,心裏一直隱忍著的怒氣才忍不住隨著冰冷的嗓音流瀉出來:「瑤瑤跟我分手了,你知道嗎?」


    「是嗎?」肖夫人穿酒紅色的天鵝絨長袍,居家的舒適拖鞋,捲髮鬆鬆的挽在耳後,漫不經心的抿一口咖啡,看著杯子裏的小小漩渦輕笑:「分手就分手吧,戀愛可以再談,你還年輕,以後的歲月還很長。」


    「是你跟她說了些什麽,對麽?」肖墨步步緊逼的問。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是還要畫蛇添足的問一句,以期待這都不是真的。


    然而肖夫人悠悠抬眼,看著他的目光驟然之間充滿了譏嘲:「你這樣興師問罪的來找我,就是想問我,是不是我拆散了你們?真可笑,我難道還要祝福我的兒子,終於跟害死了我女兒的仇人之女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嗎?你這幅我做了十惡不赦事情的模樣,讓我看了真的很寒心,你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跟她在一起的,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


    「是你。」肖墨眯起眼睛,冷笑著點了點頭:「果然是你。」


    「是我又怎麽樣?」肖夫人沒好氣的把手裏的咖啡杯重重摔在一旁的桌上:「我如果說她為了我開出來的支票才答應跟你分手的,你是不會相信的。我也知道這種法子蠢,所以我的手段直接多了,我直接問她想不想她的家人朋友平安,她有什麽家人?什麽朋友?不過是一群又壞又蠢的東西,結果她立馬就慫了,兒子,你在她心中都不如那些一錢不值的人。」


    「你用她周圍的人威脅她。」肖墨簡直覺得啼笑皆非,不可置信:「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變成什麽樣子了。」肖夫人沒有大喊大叫,但是連她的一根頭髮絲,都顯示出了主人心情的不美妙,騰的一下站起了身來:「我碰她一下了麽?我對你的心肝寶貝動手了嗎?我不過是威脅了她兩句,是她自己覺得任何人都比你珍貴!你們的所謂愛情禁不起考驗,也要來怪我嗎!跟害死你姐姐的兇手談情說愛,你就沒有一點愧疚麽!」


    「害死我姐姐的人不是她。」肖墨一步步上前,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被籠罩在陰影之下的小男孩,他長大了,有自己的判斷力:「是傅國邦,禍不及妻女,我不信你不懂這個道理,你隻是遷怒。我沒有想到你會幹出這種事來,你失去了女兒痛苦,她失去了親人朋友就不痛苦嗎?什麽時候你連這點同理心都沒有了……」


    「你住口!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姐姐在天上看著你!」肖夫人的優雅和冷靜全沒了影子,她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我真是白疼你一場。」


    肖墨俯身,單手撐在肖夫人的椅子把手上,在漸漸陰沉下來的天光中,他臉部的輪廓愈加鋒銳,周身的氣場無聲的釋放,給人以巨大的壓力:「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了,活著的人無疑更重要,你從來不懂。」


    那件事過去了那麽久,肖夫人卻一直沒有走出來。


    她在悲傷中撲騰,掙紮,沒有一時一刻不在咀嚼著痛苦,恨不得全世界都給她的女兒陪葬。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凝視深淵,之後縱身一躍,化身為深淵。


    肖夫人的胸口不斷因為憤怒而起伏,她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兒子的臉,在那張臉上看到了近乎陌生的堅定和冷靜,這都是令她不能承受的。


    她失去了一個女兒,一個活生生的孩子,這樣巨大的打擊,應該銘記在心,肖家的人,尤其是她的孩子,更應該跟她站在一起,同一立場,用餘生去讓那些惡毒的人付出代價。


    可是現在,為了一個女人,他居然會說自己的姐姐已經死去了,沒有活著的人重要?


    肖夫人臉上的笑容驟然變得充滿攻擊性,她坐下身來,撫摸著自己剛剛做過的,繁複而華麗的指甲,涼涼的笑了一聲:「沒有關係,你怎麽說都可以。隻是經過了今晚,我想,就算是你再怎麽努力,她也絕對不會再跟你在一起了。到時候你會知道,那不僅僅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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