鋸子哧哧地鋸起來。賊王臉上毫無血色,剛強地盯著鮮血淋淋的右臂。胳膊很快


    鋸斷了,教授忙為他上了止血藥,包好。在他幹這些工作時,他胸前突起的半根


    金條一直怪異地晃動著,三個人都盡量把目光躲開它。


    手術完成了,賊王眯上眼睛喘息片刻,睜開眼睛說:“我的事完了,教授,


    你的該咋辦?”


    “出去再說吧。”


    “也好,走,記著再帶上三根金條。”


    三人互相攙扶著登上木箱,教授調好機器,忽然機器發出幹澀嘶啞的呻吟。


    “超重!”教授第一個想到原因,“我胸前已經有了一根,所以我們隻能帶兩根


    出去了。”


    三人相對苦笑,都沒有說話。黑豹從懷裏抽出一根金條扔到一米開外,機器


    的呻吟聲馬上停止了。


    “好,我們可以出發了。”


    他們按照已經做熟的程序,先回到58年,再轉移到河邊,然後返回到99年。


    走前栽下的葦梃仍在那裏,用手扒開虛土,原先埋下的三根金條完好無缺。黑豹


    的心情已轉為晴朗,興致勃勃地問:“師傅,這次帶出的兩根咋辦?也埋這裏嗎?”


    賊王沒有理他,扭頭看看教授胸前突出的金條,“任先生,先把這個玩意兒


    去掉吧,也用鋸子?”


    教授苦笑道:“隻有如此了,我總不能帶著它回到人群中。”


    “那……埋入體內的那半截咋辦?”


    “毫無辦法,隻有讓它留在那兒了。不要緊的,我感覺到它並不影響心髒的


    功能。”


    賊王憐憫地看著他。在這兩天的交往中,他已對教授有了好印象,不忍心讓


    他落下終身殘疾。他忍著右臂的劇疼努力思索著,突然眼睛一亮:“有辦法了,


    你難道不能用時間機器返回到金條插入前的某個時刻,再避開它?”


    教授苦笑著搖搖頭。他當然能回去,但那樣隻能多出另一個完好無損的任中


    堅,而這個分岔宇宙中的任中堅仍然不會變。但他懶得解釋,也知道無法對他們


    講清楚。隻是沉重地說:“不行,那條路走不通。動手吧。”


    黑豹遲疑地拿起鋸子,貼著教授的上衣小心地鋸著。這次比剛才艱難多了,


    因為黃金畢竟比骨頭堅韌。不過,在木工鋸的鋸齒全部磨鈍之前,金條終於鋸斷


    了。衣服被鋸齒掛破,胸口處鮮血淋漓,分明嵌著一個金光燦燦的長方形斷麵,


    與皮肉結合得天衣無縫。教授哧哧地撕下已經破爛不堪的上衣,賊王喝令黑豹脫


    下自己的上衣,為教授穿上,扣好衣扣,遮住那個奇特的傷口。


    賊王鬆口氣――忽然目光變冷了。他沉默片刻,突兀地問:“剛才鋸我的胳


    膊時,你為什麽不鋸斷鐵管,象你這樣?”


    教授猛然一愣:“錯了!”他苦笑道,“你說得對,我們可以把胳膊與鐵管


    交叉處上下的鐵管鋸斷嘛,那樣胳膊就保住了。”


    賊王惡狠狠地瞪著他。因為他的錯誤決定,讓自己永遠失去了寶貴的右手。


    但他馬上把目光緩和了:“算了,不說它了。當時太倉促,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嘛。


    下邊該咋辦?”


    “還要回金庫!”黑豹搶著回答。“忙了幾天,損兵折將的,隻弄出這5 根


    金條,不是太窩囊嘛。當然,我聽師傅的。”他朝賊王諂笑道,“看師傅能不能


    支持得住。”


    賊王沒理他,望著教授說:“我聽先生的。這隻斷胳膊不要緊,死不了人。


    教授,你說咋辦?現在還返回嗎?”


    教授沒有回答,他轉過身望著夜空,忽然陷入奇怪的沉默。他的背影似乎在


    慢慢變冷變硬。賊王和黑豹都清楚地感覺到這種變化,疑惑地交換著目光。停了


    一會兒,賊王催促道:“教授?任先生?”


    教授又沉默很久,慢慢轉過身來,手裏……端著那把手槍!他目光陰毒,如


    地獄中的妖火。


    自那根金條插入心髒後,教授時刻能感到黃金的堅硬、沉重和冰冷。但同時


    他也清楚知道,黃金和他的心髒雖然已經相融,其實是處在不同相的世界裏,互


    不幹涉。可是,在黑豹哧哧拉拉地鋸割金條時,插入心髒的那半根金條似乎被震


    散了。黃金的微粒抖動著,跳蕩著,擠破相空間的屏障,與他的心髒真正合為一


    體了。現在,他的心髒仍按原來的節奏跳動著,咚,咚咚。咚,咚咚。不過,如


    果側耳細聽,似乎能聽出這響聲帶著清亮的金屬尾音。這個變化不會有什麽危險,


    比如說,這絕不會影響自己的思維,古人說“心之官則思”,那是錯誤的。心髒


    隻負責向身體供應血液,和思維無關。


    可是,奇怪的是,就在億萬黃金分子忙亂地擠破相空間的屏障時,一道黃金


    的亮光在剎那間掠過他的大腦,就如劃破沉沉夜色的金色閃電。他的思維在剎那


    間變得異常清晰明斷,冷靜殘忍。就如夢中乍醒,他忽然悟出,過去的許多想法


    是那樣幼稚可笑。比如說,身後這兩個傢夥就是完全多餘的。為什麽自己一定要


    找他們合夥?為什麽一定要把到手的黃金分成三份?實在是太傻了,太可笑了。


    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現在改正錯誤還不算晚。不過,“夕死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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