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與趙家前腳剛走,那付雕也與劉家到了郭家鎮子。


    付雕與郭家鎮子上的裏長有私交,來了鎮上後,直接到裏長家休整。


    “郭兄,昨日是不是太爺的內眷剛過去?”付雕與郭有林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問詢道。


    郭有林點頭:“太爺派的兵走的快,前日晚上在此休息,咋日天未亮就走了。”


    這比付雕想象中更快。


    “付兄,不如留在村中?老井尚水源充足,又有那塘田可種,何苦往南遷?”郭有林真心挽留他。


    付雕看看周圍見無外人,便在他耳邊低語:“郭兄,那西邦人攻進來了。”


    郭有林驚的灑了茶水。


    “可信?那朝廷?”


    “這就不知了,聽弟弟一句勸,南遷吧。”付雕說完不再言語。


    中午在郭家吃了頓熱乎飯,那付雕不再逗留,直接帶家人向南走。


    那劉大根看著郭家鎮還有水不說,那田裏的苗還很壯,真想在此住下,過了天旱再回家。


    可大兒已南下,隻能去找他了。


    …………


    連續走了兩個時辰,曹氏覺的這腳磨的起泡了。


    而婆婆和妯娌卻像沒事人一樣,在上坡的時候還幫著推車。


    她背著輕省背簍都走不過人家。


    最後在兩棵老樹下停車休息。


    趁這功夫方橙把泡米的水換了,原先的倒進了水桶裏。


    幾個孩子那期待的小眼神,一直盯著奶奶,方橙也不逗他們了,就直講了明日包粽子。


    三人開心的拍起手。


    那張氏本來閨女哭涕涕的,心裏難受,見人家還在歡笑,不由氣的對趙寒梅講:“走不走?不走鋪席子我睡覺!”


    趙寒梅拉車累的,又見兒子身子未成也這般拉車,心疼的不行。


    繼母的話就當沒聽見。


    張氏再氣也不敢真做,過過嘴癮而已。


    又行走了一個時辰,天色完全黑了,一行人進了一個叫大許家的村子。按縣分劃,這是出單牛縣,進入了雙牛縣的南部。


    村裏有零星火光。


    這個村還有水?但村周圍莊稼苗都幹枯了。


    王小貓和趙寒梅打算先進村看看情況,省得人車進去後,有啥事不方便退出。


    二人還沒進村,就被人喝退了。


    原來這個村人請了高人乞雨,並不南遷。


    還組織了巡邏的村民,不讓逃荒的人進入。


    等二人回來說明原因,隻能繼續往前走。


    在夜裏,方橙開了地圖,所以她牽驢車在前,讓鐵栓和大花都上了車,牛氏曹氏在其後,王小貓拉車排第三,王大狗排第四,但鐵棍拿著一根長棍壓車。


    緊跟在後趙鬆排在前,張氏與女兒孫女在後,最後麵的是趙寒梅與婆娘。


    有方橙領路,又有明亮的月光,又行了近一時辰,才找到一處可歇的房子。


    一處獨幢屋子。


    方橙停下驢車,後麵的停下了,一會都上來問,這是啥地方?


    “這是義莊,在這兒留宿行不?”方橙問道。


    “不,不不。在外麵不進去。”張氏先拒絕了。


    別說幾個女人了,連幾個男的都表示抗拒。


    好吧,那再走就是。


    義莊主要是慈善,教育,偶爾寄存棺槨。這百姓的認知中,義莊就給無家可歸之人收屍的。


    所以嚇的連停都不停。


    趙寒梅在最後拉車,真是雙腳要飛起了,一步都不能落下。


    他婆娘更是一路小跑,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行進了半夜,才遇到一座廟。


    廟在山坡上,台階多且高。


    眾人一商量就不入廟了,就在坡下的台階平台上休息一晚。


    實在太累了,幾乎鋪開席子加上床褥子就睡了。


    方橙讓大家夥都睡,她先守夜。等兩個時辰再換人。


    趙寒梅對方橙道了謝,沒有客氣就帶著兒子去歇息去了。


    張氏和女兒先睡的,因為有孫女和媳婦伺候。


    小張氏也過來給方橙行了禮才回去休息了。


    王家這邊,除了大花,其他人也都沾席就睡。


    大花見奶奶要包粽子,非要幫忙。


    方橙就教她。


    “這粽子有許多種包法,可包成三角的,四角的,胖的,長條的。今兒咱們隻能包三角的了,這棕葉小和窄。待來年,我每一樣都教你。”方橙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大花跟她學著放果仁,抓米又放棗,可那粽葉和米都不聽她的,不是葉子散了就是米多了。


    方橙讓她別急,誰一開始都這樣,多練幾次。


    大花隻見奶奶的手指翻飛,一會兒一隻粽子包好了。


    木盆中包了二十個後,大花那一個還未好。


    方橙讓孫女慢些,她去切點鹹肉,做幾個肉粽。


    最後大花就包了一個,還很醜的粽子,奶奶說那一個就給她吃了。


    讓大花去睡覺了,方橙架起鍋開始煮粽子。


    粽子出鍋後,香味飄出來,可惜眾睡夢中的人太累了,一個人也沒被粽子香醒。


    方橙又從空間中找出了五色線,選了平常無奇的材料,擰成一股。


    就著灶口的火光,給三個孩子都係上了五色縷束。手腕腳腕,大花是女孩子,連手指上都係了兩個。


    有些地方還帶布老虎,樟木人……


    今早的踏露水可以省了,艾草早就幹成柴了。


    …………


    這大燕國西北鄰界是西刹國。


    大燕的百姓稱他們為西邦人。


    今年旱情正是從西刹國那邊蔓延過來的。


    他們旱的更久。


    怎麽辦?南下就去大燕國!那兒富足,什麽都有。還有那大燕貴族相邀。於是,西刹國的軍隊就來到了大燕國邊境,要搶夏糧,搶女人孩子。


    可入了大燕的國境,連抵抗的軍隊也無,夏糧早也枯死在地裏,女人和孩子早跑光了。


    五萬大軍幹的要死!


    隻能在大燕人放棄的村裏找幹涸的井,挖呀挖呀挖!


    有的再挖下一丈也不見一滴水。


    有的挖出水了,但出水太慢,人都不夠喝,何況還要飲馬。


    每前進十裏地就要挖井,最後實在熬不住了又撤兵回了西刹國。至少他們國內偏西有座雪山,那兒有水。


    西刹國的國王覺的這次出兵是大燕人的陰謀,白給他們挖井!


    …………


    慕容白衣和王致遠很快收拾好行李,兩日後正好停雨,二人就出發了。至於孩子?沒帶。


    反正有奶娘,有待女,還有父王,母妃,大弟……


    汾陽王對嫡長女慕容芸玉自小就喜愛。可從三年前,長女改名字後,他總覺的隔了一層,或少了點什麽。


    但他尚有大業要完成,女兒又成家生子後,自然關注度就少了許多。


    慕容宗耀送大姐出京後,回來與父親講:“阿姐把淺月和淺淺留在京了!”


    汾陽王揮了揮手,無所謂。又不是姓慕容,不死就行。


    “你也少管,男兒當立誌大事,那些個婆媽事,由你母妃管。”


    “是,兒子知曉了。”


    汾陽王把大兒子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授朝廷中的事物。


    汾陽王妃姓甘,甘王妃聽了管事婆子稟告,大女把一兒一女才兩個月多點的孩子丟在了郡主府了。


    如果不是她的女兒,非要罵她不可。


    最後,隻能讓人抱回王府。


    有時,王妃懷疑這還是她那端莊有禮的大女嗎?


    簡直一整個作精。


    …………


    洪婆子一家人從那山嶺上又轉回來,連路都走的搖搖晃晃的。


    這時,從北向南的山路上冒出一隊騎馬趕車的人。


    洪婆子全家人眼睛立馬亮了,趕緊上前撲在路上,求好心人舍碗水喝。


    隊伍被攔著,這時一個婆子來問詢:“哪兒人,幹什兒的。”


    洪婆子趕緊給貴人講了。


    待車中夫人聽後,歎了一口氣吩咐道:“給一碗水罷。”


    這夫人就是單牛縣令夫人,能給一碗水,已是看在夫君治下的百姓了。


    然後,洪婆子得了一碗水。


    洪家人對著馬車一個勁磕頭,待車走遠後,才一家人喝這一碗水。


    這碗水一個人喝都不夠。


    洪婆子分成了三份,兩兒子一家一份,她留下了一份。


    洪大得了水,自己抿了一口,又給了妻子,再是兒子,女兒,最後轉回來,還有一大口。洪大一口飲了。


    洪二把水接過來,根本沒看妻兒,自己一口狂喝了,喝了還盯著洪老太婆的。


    自己生的兒,自己知道他啥德性。


    洪老太婆喝了一口後,遞給了二兒媳,洪二的婆娘孩子才喝上水。


    洪大家的無表情,婆婆偏心又不是一兩次了,她又被孝道壓的沒法去計較。


    可洪大卻心裏有了別樣的心思。


    在兩天後的晚上,洪大下半宿值夜時,把家中值錢的東西,半罐水與長子一人一擔挑走了,他婆娘也把火石火鐮拿走了。


    槐花回望了幾眼她奶奶,拉著小妹的手,跟上父母走了。


    …………


    端午節一早,牛氏最先起來的,天已經亮了,隻見婆婆正在活動身子骨,雖慢卻很好看。


    牛氏叫了聲娘,就去忙活飯了。


    孩子中最先起的是鐵栓。用手揉眼時被手腕上五彩縷束的流蘇掃到眼了。


    立馬瞪眼看,兩隻手腕上,腳腕上都有,這線真鮮亮!見哥哥姐姐手上也有,趕緊叫他們起來一起看!


    大花覺的比兄長弟弟多了兩個指頭上的縷束而得意。


    鐵棍覺的挺不意思的,他都這麽大了,可也舍不得摘,時不時的用手摸索一番。


    這時大花又小聲告訴他們,昨夜裏她幫奶奶包粽子了。


    那兄弟倆都說她怎麽不叫醒他們。


    大花毫不客氣的講:“你們倆睡的跟豬一樣,怎麽搖都不起來。”


    三人的歡聲笑語,讓張氏和她女兒十分厭煩。


    誰家逃難還成日的說說笑笑,不成體統。


    可昨晚裏,王家沒叫他們值夜,也算欠人情了。


    張氏嘴上嘀咕著:“誰知她睡沒睡?”


    方橙把王小貓叫到一邊說話。


    “昨晚上,我包了粽子,想送與趙家幾個。但見趙家老太太並不慈,要是送了,隻怕都進了她一人嘴裏了。”


    方橙的話打開了王小貓的話匣子,一會就把趙家的裏裏外外都講了個清楚。


    無非就是張氏覺的自己當繼室委曲了,當家的早死委曲了,小女失父委曲了。


    總之她委曲了,你們得看到聽到,還得感受到。


    所以這母女兩個不光折騰趙家人,也會波及王家。


    王小貓與趙寒梅二人有過命交情,暫時還甩不掉趙家。這時侯人比較講義氣,忠義當前。


    這幹受氣也不是方橙的性子。


    一行人出發了,一會兒大花就來到趙家這兒,拉趙蘭一起走,走著走著就與方橙並排了,方橙從簍中拿出六個粽子放進趙蘭的背筐裏,又對她噓了一聲。


    趙蘭看到是一串粽子,開心的點了點頭,想著要給方奶奶做雙鞋。


    中午時休息時,方橙打發曹氏給趙家老太太送了兩粽子,過節也算是個講究了。


    張氏點了點頭,心想也算個知禮的。


    粽子隻有兩個,她與女兒一人一個,其他人也就看眼好了。


    小張氏回了六頁地瓜幹,曹氏也笑著接過了。


    回來拿給方橙,方橙讓給三個孩當零嘴吃。


    王家這邊,一人分得兩個粽子,一個肉一個果仁棗子的。


    粽葉也沒丟,留著熬米湯時放進去,另有一股清香。


    家中三個孩嘴像抹了蜜似的,一個比一個會說。


    鐵棍說:“奶奶,到了中州後我找活計幹,再過端午節時,我給您包一大缸粽子。”


    “奶奶,我給你包肉粽,棗粽,糖粽,給您包一大缸。”大花說出花樣,比親哥又上一層樓。


    鐵栓講:“還有我,還有我,我給您包一囤子!”


    那一兄妹一聽這囤比缸大,還忙說,也給一囤子。


    王狗子夫妻都不善言,生的兩個最近仿佛開了竅,能說會道不木納,二人心底裏驕傲著呢。


    曹氏與王小貓對望了一眼也沒吱聲,讓那兄弟三人哄婆婆。


    原先怕婆婆搓磨,怕兒子遭嫌棄的事兒都沒發生,心裏感激著一定對婆婆好。


    方橙覺的自己真有七八十歲了,竟然很愛聽孫子輩的奉承了。


    不遠處的趙家如一譚死水。


    張氏剛得了兩個粽子,堵住了嘴,要不然還真要罵罵咧咧。


    小張氏想方老太太為啥不是自己的婆婆?


    趙寒梅則想的更多了,要不要認王家嬸子為義母?


    多個義母,這繼母做妖能收斂一些吧?


    而趙鬆與趙蘭更是羨慕王家三兄妹,他倆從小到大沒從祖母手中得到過一文錢,一口吃的。


    隻會讓他倆孝敬她,孝敬小姑。


    …………


    下午出發後,走了近一個時辰路過一條幹涸的河,這河岸兩旁的樹卻幹劈叉了。


    兩岸的村莊裏有個零星人家還沒走,王狗子去打聽水井的事兒,回來說:“村裏剩四個年老的人,不想背井離鄉,不想拖累兒女,就留下了。我打聽了,往南走要爬山崗,往西拐能繞過去。有一口井,一天出半桶混水,走吧!”


    最後還是不繞路了,怕繞不回來。爬個山崗算什麽,車一輛一輛推就是。


    上坡時最好在坡底帶點衝勁,一晃就上去了。


    此崗叫鐵嘴崗,坡度有三十五度了。


    第一輛車爬坡的還是老驢車,方橙來牽驢,讓鐵棍在後麵跟跑,關鍵時侯推一把。


    老驢看著陡坡竟然興奮的跺腳。在方橙牽它快奔時,立馬就撒蹄子跑開了。吃了大力丹的老驢就是不同凡響,那蹄子蹬的土飛揚,那驢車在身後都差點顛飛,要不是方橙拿捏著它,估計早撒歡跑的沒影了。


    本來準備要推車的鐵棍被揚了一頭泥不說,再也沒跟上車。


    等到山崗上,老驢甩著尾巴,嘴裏嚼著豆子,還對他露出大牙。


    老驢的表現,驚呆了王小貓一家跟趙家。


    趙寒梅對王小貓講:“兄弟,給你家老驢買頭母的!將來生了小驢駒,賣我一頭。”


    王小貓也吃驚的問大哥:“這是咱家那老驢?這是神驢啊!”


    王狗子隻點頭。


    那張氏更是眼熱,這麽好的驢拉那麽點東西,太浪費了!


    再拉上幾個人也能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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