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受洗的地點是在聖·法蘭西斯科教堂……由國王的大主教敦·切·歌廸·克茲曼主持受洗典禮,教父為哈雷曼公,教母為王妃的親友巴拉加伯爵夫人。”


    “哦?當時菲利浦三世也在現場嗎?”


    “是的。他帶領三名皇子女出席,並在授戒之後為六右衛門灑上聖水及賜予菲利浦·法蘭西斯科的教名。”


    “是嗎?這麽說來,你和西班牙國王一樣,都叫做菲利浦嘍?”


    “殿下……可是,我六右衛門……”


    “沒關係,政宗並非要你昧著良心做事,所以你大可不必覺得不安。我……會原諒你的。”


    “……”


    “秉持良心生存於世間……這就是政宗經常告誡家人的武士道。當然,有意奉行武士道的人,都必須接受政宗殘酷的試練。”


    “殿下!”


    “稍安勿躁!對了,後來你有沒有到羅馬去呢?”


    “有啊!我於慶長二十年(一六一五)十月二十九日抵達羅馬……回來後才知道日本的年號已經改為元和,而且大阪的事也已經告一段落了。”


    “我們不要談日本的事,六右衛門……人類對於一件事情往往會有下同的做法。教宗保羅五世是如何迎接你的……你快說來聽聽!”


    “遵命!所有的事都還歷歷在目……我是在蒙第·卡巴爾宮內見到教宗的,之後被安置在阿拉契克教堂裏。教宗以盛大的入府式歡迎我抵達羅馬……成千上萬的羅馬市民湧到安戴羅門外歡迎我。”


    “當時的行列究竟是怎樣的情形呢?”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教宗所特派的五十名輕騎兵、其次是卡爾其納爾法員的家人、各國大使館的館員。此外,羅馬、法國、西班牙的貴族也都騎著馬列在隊伍之中。十四名鼓手、五名喇叭手由一名羅馬貴族領導前進,而我們就跟在他的後麵。至於殿下所派遣的七名家臣,則全都騎著純白的駿馬,隨行人員為佩帶兩把長刀、兩隻立傘的年輕武士。尾隨其後的是羅馬貴族、教宗的外甥馬爾它·安東尼,最後才是身為使節、騎著教宗所賜的白馬,在執韁的馬夫及捧鞋的侍從簇擁著的我。”


    在敘述的過程當中,六右衛門的眼光逐漸變得柔和,甚至連聲音也下自覺地變得異常溫和。


    看來,他似乎非常懷念這趟異國之旅。


    雖然這些話是在政宗的誘導下脫口而出,但由此即可證明他的內心對這一切並未忘懷。


    “嗯,聽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就在當場一樣。對了,當天你的穿著打扮是?”


    “我戴著綴有長穗的烏帽,身後跟著一名翻譯官及乘著金色馬車、已經被任命為大僧正的索提洛。如今想來,這恐怕是索提洛今生最後一次打扮得如此華麗了。”


    “是嗎?……從那之後,你就一直和索提洛在一起?”


    “是的。行列在府廳廣場前解散時,我特地向前來迎接我們的紳士們表達謝意。當時索提洛還以目示意,暗示我日本已經更加接近天國了。在他的暗示下,我似乎也看到了天國的入口。”


    “是嗎?那裏可以看到天國的入口……”


    “正是……在索提洛的建議下,我於謁見室等候謁見教宗時,特地換上一套繡有藍白紋飾的南蠻服裝,因此出現在教宗麵前的,並不是支倉六右衛門常長,而是與其有共同信仰的菲利浦·法蘭西斯科……”


    “這麽說來,你真的見到保羅五世了?”


    “是的。教宗坐在金碧輝煌的寶座上,身旁除了卡爾其納爾官、書記官以外,還有穿著各色法衣的僧官。當我走到教宗麵前時,則依照傳統施行三跪三拜之禮,並且跪下來親吻教宗的腳。”


    政宗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在和具有相同信仰的索提洛經過長時間的旅行,而且經過如此隆重的儀式之後,相信六右衛門一定受到了比教義還要深遠的影響。然而,盡管支倉六右衛門變成一個侍奉二主的武士,但這並不是他的過錯。


    “我知道了!那麽在親吻過教宗的腳後,你是不是把我的書簡和禮物交給他了呢?”


    “是的。當時教宗的書記官還曾向我轉達教宗的旨意,表示教宗非常希望日本奧州之王伊達政宗閣下能夠早日受洗、接受天神的祝福……”


    “好了!其它的事情等我看過日記以後再說吧!”


    政宗略顯狼狽地打斷他的話。那是因為,依照日本的方式來解釋,則政宗所交給教宗的書簡即是:


    “世界上最尊貴的大禦親、第五代的羅馬教宗。”


    而且他在書簡上也這麽寫著。


    根據索提洛的說法,政宗的用意是要把日本的天皇變成世界人類之親。由此可見,政宗的確是用心良苦。


    (我自己仍然深信自己是象徵天照大神的太陽之子……)


    “六右衛門,我們再把話題轉回你胸前掛著的十字架上吧!……”


    政宗的聲音驀地變得異常混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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