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說話的聲音響得有點震耳,他把實驗室的鑰匙放在我麵前說:“可憐的傢夥,他們怎麽能把你……你困在這個地方?在這樣美好的夜晚,你應該去娛樂娛樂。我要給莫迪斯特·馬特維維奇打個電話,還是我自己值班算了。簡直亂……亂彈琴。”


    顯然他是剛想到這個主意的,他為自己的這個主意感到興奮不已。


    “好,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真該……該死,連電話號碼都記不清……115還是511?”


    “不,不,費奧多·謝苗諾維奇,謝謝你。”我連忙喊道,“沒這個必要,我正好乘這個時間做些事情。”


    “啊,工作!那就另當別論了!那很好,那很好,你真是個好……好青年!我……我——我對電子可是一竅不通……我應……應該學習!不然的話,所有這些巫…巫術隻不過是些文字遊戲,老……老一套,念念咒……咒語,既原始又落後……跟著祖先後麵依樣畫葫蘆……”


    他站在那兒一步未動,接著變出了兩個很大的黃澄澄的蘋果,給了我一隻,將另一隻一口咬了一半,然後津津有味地嚼著。


    “真該……該死,又變了一隻蟲蛀過的蘋果……你的怎麽樣——好的?那太好……好了……我還會來看……看你的,沙沙。我對我們這套管理體製還沒有弄懂……不過,給我些時間,我去弄點伏……伏特加來……我要給你講個偵探故事——加德納的。你懂英語嗎?好……好極了,暴徒的兒子寫的東西真棒!他塑造了一個堅強的律師佩裏梅森。然後我再給你講幾個科幻故事,阿……阿西莫夫或者布……布雷德伯的作品……”


    他走到窗前,極度興奮地說:“暴風雪太棒了!我就是喜……喜歡暴風雪!”


    這時,克裏斯托巴·約塞維奇·瓊塔走了進來,他身材細長,風度翩翩,穿一件貂皮外套。費奧多·謝苗諾維奇轉過身來。


    “阿,原來是克裏斯托巴!”他大聲說道,“你看……看莫迪斯特這個白癡,居然在除夕之夜,把一個小夥子關……關在這裏值班。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他解放出來?我們兩個呆在這兒值班,回……回憶回憶往事,再喝上兩盅怎麽樣?為……為什麽要讓他在這兒受罪?他該出去和姑娘們呆在一起開心開心……”


    瓊塔把鑰匙往桌上一丟,不緊不慢地說道:“隻有克服了千難萬險,和姑娘團聚在一起時才有樂趣……”


    “你這一套又來了!”費奧多·謝苗諾維奇大聲嚷道。“為迷人的夫人們流血啦唱歌啦……最後呢?……隻有那些無所畏懼的人才能達到目的,是不是?”


    “對極了。”瓊塔說。“還有——我不喜歡憐憫。”


    “他不喜歡憐憫!是誰……誰騙走了我的實驗室技術員奧德曼蒂夫?現在你得去弄一瓶香檳來,不……不不,聽著,不是香檳,是白葡萄酒!你從托萊多那兒弄來的白葡萄酒還有一些,是不是?”


    “他們還在等我們呢,費奧多!”瓊塔提醒他說。


    “是的……是的……我還得找一條領帶……和一雙氈製的靴子……計程車肯定叫不到了。我們走了,沙沙,別感到寂寞……”


    “除夕之夜,在科學院裏值班是不會感到寂寞的,”瓊塔神秘地低聲說道。“特別是新年那一天。”


    他們朝門口走去;瓊塔讓費奧多·謝苗諾維奇走在前頭。在他快出門的時候,他用眼角掃了我一眼。突然他用手指在牆上畫了一顆所羅門星,這顆星亮了一下,接著便黯然失色了,很像示波器上的掃描。


    克裏斯托巴·約塞維奇·瓊塔是人生意義研究所的主任。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顯然絕對冷酷無情。很久以前,還是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曾長期擔任宗教法庭的審判長,至今談吐仍保留著一些當年的風度。他在自己身上以及和他一起工作的人身上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實驗,這在工會大會上遭到了很多非議,當時我也在場。他專門從事人生意義的研究,但沒有取得什麽大的進展。他從理論上證明了死並不是生活的本質屬性,這的確是個有趣的結論。這一獨到的見解在哲學研討會上也同樣遭到了猛烈的抨擊。他幾乎從不讓任何人進他的辦公室,科學院對此議論紛紛;說他辦公室裏有許多讓人迷惑不解的東西。牆角放著一尊克裏斯托巴·約塞維奇的老朋友的塑像,他是納悴黨的一個頭領,穿著寬大的製服,帶著單眼鏡,佩著一柄裝飾用的短劍,胸前掛著鐵十字架以及其他的裝飾品。瓊塔還是個出色的動物標本剝製者。但他幹什麽事情都是欲速而不達,而且他是個懷疑主義者。他的實驗室裏掛著這徉一塊大招牌:我們需要我們自己嗎?他的確是個非同尋常的人物。


    正好3點整的時候,理學博士安布羅西·安布曼羅索維奇·維貝蓋羅拿著鑰匙走了進來。他腳上穿著一雙氈製的靴子,是用皮帶繫著的,身上穿著一件馬車夫穿的那種風雪大衣,灰白的蓬亂的鬍鬚從大衣領子裏麵露了出來。他的頭髮好像從未剪過似的,所以沒有人看到過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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