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二十七年(1938),改製後的“調查統計局”,已正式納入編製,仍隸屬於軍事委員會。由賀耀組出任局長,戴笠以副局長負實際責任。為什麽要賀耀組掛個虛名,其中必有道理,我們不知道而已,如果用猜,那可能是戴雨農的資歷不夠。


    至於“特務處”這個名稱,可能是在二十七年(1938),於“力行社”暨“復興社”蛻化改組為“三民主義青年團”之同時取消的,也許在時間上更早一些。也就是說,到了二十七年(1938),由戴先生所主持的特務工作,已經不是一體兩麵的那種局麵。可是基於需要,在“軍統局”之外,又陸續成立了許多新的機構,也全都由戴先生負責。


    惟恐越扯越長,離題越遠,關於“軍統局”與“力行社”相互間的關係這一點,也就寫到此處為止。


    接續前情,再說與洪公祠特務警員訓練班有關的事。


    洪公祠特警班第一期,開訓時共有學員三十名。中途,有一曾姓同學因故輟學,其後,又有兩位因病退學,到了結業分發時,隻有二十七人。


    二十七位同學都分發到哪裏去了,始終不完全了解。而且,我們這種工作,也不便多問。不過,彼此交情深厚,私下互通消息的也不是沒有。例如我和杭州的廖宗澤就時常作友誼上的通信。我知道的,除了和我同時到北平的楊英、戚南譜之外,後來又加派翁一揆、莊駿烈、王一士、唐煥文四同學,加入“北平站”工作。


    兩年後,也就是二十三年(1934),在南京、廬山兩地開會和被召見外,曾遇見過在南京的劉乙光、在杭州的廖宗澤、在四川的田動雲、在鄭州的鄭興周諸同學。至於他們在當地做什麽工作,都不甚了了。


    幾經動亂與變遷,1949年以後來台者,共有八人,其餘留在大陸的,籠統地說都已不在人世了。有消息的,戚南譜在安徽全椒縣他的故鄉,早在與共產黨軍隊的戰鬥中死去;翁一揆是在老河口與共產黨軍隊作戰中陣亡的,可是時間都不詳。其他的人,現在情報局可能有記錄,知道一些,沒有去打聽,但願還有好好活著的。


    前幾年,翁光輝同學,因中風受盡折磨已在台去世了。


    迄至1981年5月底,活在台灣的尚有七人:


    喻耀離,江西人,軍校五期,國大代表,健康情況不佳,曾患肺氣腫動過手術。


    陳致敬,河南人,軍校五期。曾任台北市議員,患關節炎。


    劉乙光,湖南人,軍校四期。幾十年都在陪伴著張學良,由少校步步晉升到少將。現已退役,年近八十,走動也不方便了。


    邱堯勛,福建人,軍校六期。至今身體健朗,年過七十猶如五十許人,不過,仍在為生計忙。


    楊英,湖南人,軍校六期。曾任步兵學校教育長,早已退役,如今臨帖蒔花,含飴弄孫,最享福的人。


    莊駿烈,福建人,軍校五期。已中風臥床多年,仍在與生命掙紮中。


    陳恭澍,河北人,軍校五期。一生荒唐,不才就是我。天照應,該死不死留下這條命。


    以上七個人,每個人的境遇都不相同,如果能夠寫出來,都是一部富於傳奇性的好故事。


    “國際大間諜”範行


    通常,大家同班受訓一場,到了畢業分發之際,總該留個通信處,或是集體照張相片留作紀念,我們不來這一套,誰也不告訴誰今將何往,連“後會有期”這句話都不說。莫非這就是分道揚鑣、各奔前程嗎?管理人員曉諭大家:“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特性。”


    上級決定派楊英、戚南譜和我三人前往北平建立工作。為了置辦服裝,又多耽擱了幾天。這時天氣已涼,原想穿得能以配合身份,可是服裝費實在少得可憐,顧了頭,顧不了腳,真所謂捉襟見肘,反而弄成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


    旅費也隻能搭三等客車,普通客貨車一路上走了三天三夜,吃不好,睡不穩,弄得個個蓬頭垢麵,狼狽不堪。


    到天津後,楊英和戚南譜轉車徑赴北平去了,我要停下來聯絡一個人,接洽兩件事。


    我以前在天津住過一家開設在河北大街的利源棧,別的地方又不熟,這一次仍舊找到這一家。如果到租界裏住大旅館,就是錢夠用,恐怕還不敢進去呢。


    我要聯絡的是天津地區的負責人,上級告訴我,他的名字是鄭士鬆,想必是個化名。地址在英租界僻靜的住宅區,離著河北大街有好遠的一段路,換了兩三次車才找到。


    是他本人親自出來應門,不待我開口,似乎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自報姓名,他也不多問,就很親切地讓我到裏麵坐。我們就這樣很自然地聯絡上了,實際上並沒有打暗語、比手勢那一套。


    客廳裏布置得相當華麗,連那些裝飾用的小擺設,也都是經過一番精選巧思的,不過,看上去多少帶點東洋味。


    這位鄭士鬆先生,一表人才,體裁適中,五官端正,混身上下一點特徵都找不出來。一雙大眼,很有神采,隻是目光不定,可能頗是胸有成府的人。他穿的是最時新的窄褲腿的西裝,方頭皮鞋,呢子鞋罩,高領白襯衫,絲質花領帶,好講究的紳士派。我們倆一比,我這身打扮,雖不至於自慚形穢,但也透著寒酸。


    我們一交談,不待三言兩語,就露出我是多麽幼稚了。他比我年長十六歲,我不過才初出茅廬,他卻已飽經世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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