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的利劍 第十四章(9)


    楊援改:“張教官,您在想什麽?” 張建華:“我在想……這樣,你現在就去跟阮興談一談,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如果我不能脫身,那就請他向阮秋成同誌轉達我的意見。明天早晨天亮時還沒有發現敵情的話,就不能再等了。” 楊援改:“張教官,您放心,阮興是您的學生,絕對會聽您的話,再說您的意見是對的。”說著,他那瘦小的身影晃了兩晃,不見了。 越南·洪波 安德森如果不是心情不佳,那他準會認為從平恩到洪波的行程是一次無比愜意的野營聚會。但他還是感受到了頌萬先生的友好和出色的安排,也感受到了年輕人的喜悅。為了不使大家掃興,他對大家時時報以微笑。 為了照顧兩位老人,大家是一邊玩耍一邊行進的,因此他們走得很慢。張國棟始終和安德森走在一起。年輕人發現什麽新奇的東西鑽進林子裏去,他們倆就找個地方坐下來稍事休息。 張國棟感覺到安德森的情緒一直沒有調整好,便把崇武叫過來,對安德森說:“安德森將軍,你對繼續調查下去感到有什麽不妥嗎?” 安德森:“沒有啊,你怎麽會這樣認為呢?” 張國棟:“我從你的臉上看出來的。” 安德森:“不,我沒有這樣想,正相反,我對調查的進展感到興奮。過去這麽多年裏,我一直期盼著能找到兒子的下落,我根本不敢奢望調查會如此順利。” 張國棟:“那你就是感到害怕了。覃方仁講述的故事讓你受不了了。是吧?” 安德森低下頭,久久沒有做聲。 張國棟:“安德森將軍,你和我可能應該算作這個世界上資格最老的一批老兵了,我們知道戰爭是怎麽回事,我們的神經已經鍛鍊得無比堅強。你我都失去了兒子,但這些越南人呢?他們失去的可能更多。但是今天,他們把你我,尤其是你,當做好朋友啊!” 安德森抬起頭,凝視著張國棟親切和藹的麵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是啊,時間是一種最有效的腐蝕劑。越南人曾把美國稱作侵略者,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但今天他們卻十分友好地款待他、陪伴他重溫那段往事。他又想起了阿水,這個肢體不全的可憐人在痛苦和孤寂中生活了幾十年,他承受的苦難常人無法想像,他是何等的堅強!安德森忘不了阿水那仇恨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吶喊:如果他是一個健全的人,他會把他見到的每一個美國人都殺掉!然而,當阿水把那足以令任何聽眾都毛骨悚然的往事講述完了之後,他是帶著安詳的微笑和如釋重負的快感入睡的。他寬恕美國人了嗎?這不大可能。但他那不再燃燒怒火的眼睛告訴了安德森,他寬恕了那個給他造成傷害的人的父親了。這不禁使安德森感到就像是在上帝麵前做過懺悔後,牧師告訴懺悔者:“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主已經寬恕你……阿門!”是啊,仇恨隻能造成殺戮,而寬恕卻能征服人心。 安德森微笑著對張國棟說:“張將軍,我被你征服了。” 中午的野餐以蘑菇為主,味道鮮美令人叫絕。頌萬很得意,因為這是他的傑作。 在這次特殊的行軍途中,張國棟和安德森討論的話題多半是研究他們所走的路線是否與當年湯姆和張建華他們走過的路線一致。這種討論使他們耽誤了不少時間,以致傍晚時分他們才到達離洪波鎮不遠的一個飼養場。場長起初以為來了旅行團,但頌萬和他談了幾句之後,場長立刻知道了是什麽人在和他說話。他迫不及待地請求頌萬看一看他的飼養場,並表示如果頌萬看得起他,願意合作,他將感到十分榮幸。


    埋葬的利劍 第十四章(10)


    這個飼養場主要是養雞、鴨和鵝,還有幾十畝分散的水麵養魚。供應對象是沿海幾座城市中的中國餐館和美式快餐店,但經營情況不能令人滿意。頌萬對這個飼養場很感興趣,了解一下情況後,認為應該擴大規模和提高檔次並且應該建立對寮國的銷售渠道。他向場長保證,等他陪兩位老將軍辦完事就來找他具體商談合作的事。場長多了句嘴,問他們要辦什麽事。經頌萬解釋後,這位場長立刻說了一句令張國棟和安德森大喜過望的話。 場長說:“天哪!這件事情我聽說過。那時還沒有這個飼養場,這裏都是森林。這兒來過美國兵,聽說是偷偷潛入的。他們和我們的部隊打了一仗,在鎮子西邊的大山裏。” 安德森急切地問:“場長先生,你能說得詳細一些嗎?” 場長:“我隻是聽說,詳細情況不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他一定知道。” 頌萬不等張國棟和安德森發問,搶著問:“誰?” 場長:“當時洪波鎮的鎮長。現在他是我們這裏一家農工商聯合企業的董事長。” 頌萬和張國棟、安德森略一商量,決定立刻去洪波鎮拜訪這位老鎮長。 場長連忙製止:“老鎮長不經常在鎮裏住,他的企業在這裏往南幾公裏的地方。我建議你們在我這裏休息,我非常希望能款待你們。吃過晚飯後,我負責把老鎮長請到這裏和你們見麵,你們看這樣可好?” 不等安德森和張國棟表態,頌萬立刻作出了決定:“他們的一切行動由我來安排。晚餐不用你費心,我隻需要你提供兩隻雞和兩隻鴨子,還要用你的廚房。你負責把老鎮長請來就行。我們等他到來一起吃飯。” 場長笑著走了。 常由甲和杜邁相視一笑,常由甲說:“怎麽他成主人了?” 杜邁:“順便還做了生意呢。” 老鎮長來了。他來到這裏的速度之快真是叫人難以置信,仿佛他就在門外某個地方,一聽到叫他的名字就跑了過來似的。 老鎮長已經知道了張國棟和安德森的身份以及來此的目的。他對張國棟親熱得很,相比之下,安德森就受到了冷落。不過安德森很能理解這種差別,他知道這是為什麽。 老鎮長拉著張國棟的手,在他的臉上左看右看,興奮地說:“像、像!你兒子,我見過……我見過啊!他是好樣的,是個真正的男子漢!”隨後他講述了當年見到張建華的事。雖然張建華在鎮上停留的時間很短,但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範春看來是這支小分隊的頭兒,這個人很陰險,依我看不太好打交道。我承認,當時我很怕他。誰又能不怕呢?他是大人物,而且很神秘。可是他怕張建華!我能看出來。範春一來就要我給他們準備吃喝和住的地方,他還要我專門為他本人安排最好的房間。張建華堅決反對小分隊住在鎮上。當時我隻是猜到有特務分子潛入北方搞破壞活動。範春對我們這些地方幹部是看不起的,什麽情況都不通氣。張建華肯定是為了維護範春的臉麵或是保密的緣故,在和他發生爭執前,叫我迴避了。但是我們的房子不隔音,他們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所以我基本上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鎮長憑著記憶,把張建華與範春爭吵的每一句話基本正確地重述了一遍。 張國棟不住地點頭,並說:“華兒的意見是對的。沒想到範春竟然是這樣一個人。我想,可能阮秋成先生也沒有料到他們挑選的隊長會是一個剛愎自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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