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的利劍 第十三章(10)


    張國棟:“您的介紹很精闢。安德森將軍,當時盟軍在歐洲作戰的部隊超過三百萬人,我認為你們在組織、協調和後勤供應方麵完成的工作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宏偉工程。我們在研究歐戰戰史時對此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安德森:“您說到了歐戰最核心的問題。艾森豪將軍有一句名言,他說盟軍在西戰場的全部軍事行動實際上是一場供應之戰。實際情況就是這樣的。我們的一個加強師在作戰中每天消耗掉的各種物資大約為七百噸,而我們在戰爭中投入部隊最多的時候達到七十多個師。這是多麽驚人的數字!所以我們組建了龐大的後勤部隊。空運署有兩千多架大型運輸機以保障最急需物資的作戰部隊,供應處所屬的汽車運輸部隊和鐵路運輸單位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在解放巴黎之前,我們的供應隻能通過諾曼第灘頭和瑟堡港運送給部隊,所以流到前線的物資少得可憐。當我們拿下安特衛普以後,後勤供應就大大改善了。我們在整個法國實行了公路的單向運輸管理措施,我們稱它為紅球公路。每天都有十幾萬輛載重卡車在前線和後方之間奔馳。鐵路運輸也採取了科學的調度方式,基本上滿足了前線部隊的需要。在戰鬥最危急的時刻,我們曾經做過這樣的事,那就是把先來的、已經卸完貨的空車皮用坦克或推土機推離鐵道,讓下一列車皮開進站台卸貨。戰爭就是資源浪費的同義語啊!我們就是這樣打贏了那場戰爭的。” 張國棟感慨地說:“我很羨慕你們的工業化水平。當年我為後勤問題傷透了腦筋,別說七百噸作戰物資,如果誰能給我一噸彈藥,我跪下給他磕頭都行!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我的士兵每人隻有不足十發子彈。就是這樣,我的一個團要突破敵人六個師的包圍!” 張崇武在翻譯張國棟這番話時,自作主張地加了幾句:“抗日戰爭中,我爺爺為了節省子彈,每次戰鬥都把手槍插回槍套,撿幾塊石頭,專打日軍的機槍手和指揮官。就這樣被他打死打傷的日軍有幾十名之多。” 安德森吃驚地說:“石頭?我的上帝!這太不可思議了。張將軍,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了你的一些神奇本領,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你是真正的英雄!” 張國棟正要說話,突然止住。他彎腰仔細看著一些植物。這些植物的行距、棵距排列得很整齊,顯然是人工栽種的。 張國棟對張崇武說:“崇武,你看這是什麽?” 張崇武看了看:“這……是當歸。” 張國棟:“是啊,越南人也種草藥?” 安德森不知道張國棟為什麽對雜草這麽感興趣,也湊過來看。張崇武向他作了解釋。 張國棟向四周觀察著。他們已經深入森林近一公裏了,誰會在這裏種植草藥呢?他到附近轉了轉,又發現了幾種草藥。栽種的地塊都不大,但一小塊一小塊的也有不少。他招呼崇武和安德森一起往前走,一共發現這一帶種有二十多種草藥。 安德森問:“張將軍,這些草藥有什麽不妥嗎?” 張國棟:“不,沒什麽特別的,我隻是覺得奇怪,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種植藥材。我原以為這些藥材隻有中國人才懂得如何栽培。” 正說話間,附近傳來一下什麽東西的碰撞聲,很微弱,但張國棟和張崇武都聽見了。張崇武不等爺爺發話便尋聲跑去。不一會兒他跑回來報告,在林中發現了一座小草房,裏麵肯定有人。張國棟決定過去看看,便拉著安德森向草房走去。


    埋葬的利劍 第十三章(11)


    草房低矮、破爛,像是無人居住。但當他們走近時,房門開了,一位從外表無法判斷其年齡的老頭站在門口,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這三位不速之客。 安德森問了一句話,這位老人不知所雲,看來他不懂英語。 張國棟對崇武說:“咱們不會說越語,要是叫上常由甲先生一起來就好了。要不……你跑一趟……” 張崇武還沒答話,忽聽那老人用漢語說:“中國人?你們是中國人?” 張國棟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一步跨到老人跟前,握住他的手說:“是啊!我們是中國人。老先生,你會說漢語?你也是中國人?” 老人的神情中充滿了戒備。他甩開張國棟的手退後一步,警惕地問:“你們……是幹什麽的?” 張國棟為了讓老人放心,也退後一步:“老弟,我敢肯定你沒我歲數大。我都七十多了,你說我能幹什麽呀?這位美國老弟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這孩子是我的大孫子,我們來越南是找人的。” 老人不相信地說:“找人的?” 張國棟:“找兒子。” 老人:“中國人,到這裏來找兒子?” 張國棟:“是啊。二十六年前在這一帶失蹤了。” 安德森聽著張崇武的翻譯,忽然插話:“這位先生,你為什麽不相信你的同胞呢?你是否在躲避什麽?” 老人聽著張崇武的翻譯,臉上頓現驚怒之色,他下意識地偏頭向黑暗的草房裏瞟了一眼。 張崇武有意無意地貼近老人身邊解釋著:“大叔,我是一個大學生,利用假期陪爺爺來越南尋找我大伯的下落。這位美國老先生也是來找兒子的。我們不會對您有絲毫惡意,請相信我們。” 張國棟:“老弟,我們早晨出來散步,碰巧看見了您的草房。我們想跟您打聽點事,沒別的意思。放心吧。” 老人幹笑著,點著頭,雙腳向後挪動著,猛然轉身躥回房內。 這位老人以極快的動作從褥子下麵抽出一支手槍。但沒等他轉回身來,隻覺手腕一麻,手槍已到了張崇武手中。張崇武微笑著後退一步,老人揉著酸麻的手腕,目光兇狠地瞪著他。這時,張國棟和安德森也走進屋來。 張國棟從崇武手中接過槍看了看,這支槍雖然陳舊,但保養得不錯。 安德森驚道:“柯爾特、點三八!這是美軍特種部隊常用的手槍!” 張國棟若無其事地一揚手,彈夾掉了下來。他用另一隻手接住彈夾,又檢查了一下槍機內,隨手將彈夾扔到床鋪上,然後把槍插進老人的腰間,笑道:“我真不明白你怕什麽。來,咱們到外麵隨便談談。”說著,他彎腰抓起幾隻用木板釘成的小凳出了房門。 老人的戒備心理緩和下來了。他和安德森、張崇武一起來到屋外。他沒有坐凳子,掏出一隻小布袋,蹲下,慢慢地卷了一支煙抽著。他心想:三十多年了,這事應該過去了……能向他們打聽一下中國的情況也好啊…… 見老人的目光中不再含有敵意,張國棟問:“老弟,你是哪兒的人?怎麽稱呼?” 老人抽著煙,慢吞吞地說:“你們……真是來找兒子的?” 張國棟摸了摸衣兜:“哎喲,我們的證件沒帶著。老弟,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如果我們不到這兒散步,明天就要去洪波,咱們也就見不著麵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們進村去看看,我們請你吃中午飯。咱們能見麵純粹是緣分。” 老人的眼神柔和多了,完全恢復了正常。他低聲說:“我叫覃方仁,雲南人。1957年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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