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蘭沒有聽他辯解,俯身拉開一個抽屜,伸手進去,猶豫了一下,手縮了回來,又把抽屜關上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放下杯子,湊過身來,兩眼緊緊盯著羅克。


    “我信任莫特*納寧。”過了一會兒,齊蘭終於低聲咕噥道,“他掌握了你的歷史,了解你。他說,他已經把你定為我們一項絕密行動的執行人了。”


    “什麽?”


    齊蘭沒有回答他,反問道:“你知道‘均分社’成立的原因嗎?”


    “我讀過一本老齊蘭博士的書……對啦,他是你父親嗎?”


    “不,是我叔父。”


    “我知道,他在書中提出過這樣一個理論:量子飛船的發射,導致全球升溫……”


    “理論?你以為那隻是理論?”齊蘭尖叫起來,“瞧瞧眼前的事實吧。飛船拖著烈火從大氣層中穿過,打破上層大氣的平衡,引發了全球氣候異常。”他指著牆上那些照片,繼續說,“兩極冰川融化,海水上漲,沙漠化加速,颶風肆虐,飢餓蔓延,洪水泛濫……”


    說到這裏,齊蘭突然打住,一把抓過酒瓶,頓了頓,又放回原處,急切地探過身來。


    “羅克先生,是‘太空播種行動’使我成了孤兒!”齊蘭說道,語氣中充滿了仇恨,“讓我告訴你事情的原委吧。我父親有一個孿生弟弟,名叫哈裏,他們兄弟倆都是天才,雙雙就讀於麻省理工學院,還分到了同一個班上。後來他倆合作,成功地研製出了量子推進器,其巨大的推進力可使物體運動達到並超過光速。於是,他們提出一個大膽而愚蠢的天才設想:利用這種新型推進器,把人類送到銀河係外的各個星係去,讓人類的足跡遍及整個宇宙。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們傾盡了自己全部的精力。


    “‘太空播種行動’組織最初是由父親和叔父創建的,但事隔不久,該組織的實際大權就被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攫取。那幫人到處鼓吹、兜售這項異想天開的計劃,並以此作幌子,為自己謀取私利。第一艘量子飛船建成後,當權者隻允許首航搭載兩人。當時父親和叔父都已成家,二人均捨不得丟下自己的妻子,於是,就靠擲錢幣決定誰家先行。結果我父親贏了。這樣,我父親就與母親一道搭乘第一艘飛船走了,把我留給了叔父哈裏。


    “當時,我求他們把我也帶走,可是不成。那事件,差一點把我活活氣死。我叔父也感到自己被人欺騙愚弄了,不久便離開行動組織,走上了反‘太空播種行動’的道路。他利用自己的學識,模擬出飛船發射對大氣層,進而對全球氣候的影響,並以此靶警告行動組織的當權者們,奉勸他們放棄計劃。然而,那些一心隻想殖民太空的夢想家,還有那些藉機大發橫財、中飽私囊的野心家,哪聽得進他的忠告。他們甚至嘲笑他,攻擊他。這樣,他被迫成立‘均分社’,阻止這項自殺性計劃。”


    齊蘭肥胖的臉漲得通紅,話也越說越快,不想卻突然語塞。他掏出一張白綢手帕,擦了擦臉。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提起這事,我至今仍餘恨未消。慢慢地,我和叔父有了感情,理解了他從事的事業。就在他年事漸高、無力再參與‘均分社’事務時,我從他肩上接過了這副重擔,發誓將繼續領導這個組織開展活動。今天,我們能在這裏見麵,也正是為了這項事業。”齊蘭喘了口粗氣,又擦了擦臉,“我的經歷就是這樣,羅克先生。這經歷同時也說明,我們所以給你布置這項新任務的原因。最後一次行動啦,羅克先生,以後,你再也沒有機會為我們效勞啦。”


    齊蘭坐在那裏,心潮難平。過了好一會兒,情緒平穩了些,他才站起身來,挪到吧檯邊取了些冰,又返回來。他拿起酒瓶,為自己斟滿了酒,然後,又把酒瓶推到羅克麵前。


    “為了這項特殊使命,我們來幹一杯!”


    “等等。”羅克把酒瓶推到一邊,“坦率地說,先生,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已經勝利了。畢竟,‘太空播種行動’已經結束……”


    齊蘭一聽這話,勃然變色,血一下子又衝上臉來。他大聲吼道:“我們幾十年奮鬥的目標,就是要徹底摧毀它!而你,羅克先生,可以讓它一勞永逸地埋葬在那裏!”


    “那麽,你究竟要我幹什麽?”


    “你不是在發射現場嗎?我要你在飛船飛出發射坑的那一剎那,炸掉它。那樣,爆炸事件本身就會成為一種象徵,它將昭告蚌頒伴鞍蚌敖拌笆中國科幻壩柏飽榜磅凹


    世人:這就是‘太空播種行動’最後的可恥下場!”


    羅克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不住搖頭。


    “5萬。”齊蘭嘿嘿地笑著,笑聲中透著一股子瘋狂的殺氣,逼得羅克一陣眩暈,“整整5萬。這裏先付1萬,一俟飛船爆炸,納寧先生再付給你餘下的4萬。”


    “先生……”羅克攤著雙手,說道,“我不知道……”


    齊蘭又俯下身去,拉開抽屜,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個沉甸甸的小東西,外麵裹著一層油灰色的塑料膜。然後,他又將那東西輕輕放在羅克麵前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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