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忽然一頓,皺了皺眉:“是表哥讓你來的?”從小一起長大,連師承都是同一處,她對金釗那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天色已晚,有這串門的功夫他早就溫香軟玉在懷了,她可不認為昆侖山的冰川雪景比溫香軟玉更有誘惑力。而金釗連天帝、天後的話都不大聽,能讓他乖乖聽話的,也隻有金玨了。


    金釗撩袍重新坐下,倒了杯酒一口飲盡,無奈道:“不是他還有誰啊?”當時他正在和一位神女交談甚好,正準備邀約,結果冷不丁就被自家的冷麵大哥當場逮住。


    緊接著一頓訓斥劈頭落下,他就隻能應下跑腿的活了,免受他那麵冷話卻異常多的大哥念叨,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金釗長籲了一口氣,頗有些幸災樂禍道:“大哥說,父帝已經決定要將若蘭殿改成萬學殿了,半月後請四禦六帝九君齊聚萬學殿,商議教學事宜。表姐,你可別忘了。”


    說著轉頭看向一旁的逸虛,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正好蒼山帝君也在這,本太子就不用多跑一趟蒼山了。”


    冰蕪和逸虛相視一眼,沒想到天帝的行動力比他們想象得還要快。


    冰蕪想了想,沉吟道:“長生大帝避世已久,輕易不出;還有後土娘娘掌管冥界忙得很,天宮例會這兩位都沒去,這萬學殿他們會去?”


    “這本太子就不知道了,本太子就是一傳話的。”四禦雖然少了兩,不還有兩麽?以父帝的性子,有一是一。


    何況父帝的重點目標也不是四禦,畢竟長生大帝避世,後土娘娘比父帝還忙,紫薇大帝也不見得有多清閑,至於勾陳大帝,那個暴脾氣也閑不下來。


    父帝的目標就是這幾位帝君,九君隻是順帶。誰讓大家都是上古神祗,隻有他一個禿了頭呢!


    玉清宮最南邊有一座宮殿,不似其他地方常年冰川不化,那座宮殿以檀金木打造,濃鬱而生機勃勃的木屬性神力源源不絕。


    宮殿方圓十裏之內百花綻放,與滿是冰雪的昆侖山上格格不入,又是其一大奇景。這座宮殿正是昆侖山帝君為了心上人特意打造的——青蓮殿。


    因為心上人原型是一朵青蓮,木屬性,故而特意在昆侖冰山上打造了一座以神木為基的宮殿,為的就是不讓冰寒之氣傷了花仙根基。


    意喻寧靜而美好的青蓮殿內此時並不美好,已經換了一身粉色衣裙的水華公主正在殿門徘徊,不時往殿外望去。


    著一身天青色長袍的年輕神君步履從容入了青蓮殿,觀之氣質如蓮,行走間宛如步步生蓮。


    莆一見年輕神君踏入殿中,水華連忙迎了上去,有些急切又有些嬌嗔道:“哥,你總算回來了。”


    年輕神君一麵走,一麵不疾不徐道:“出什麽事了?”


    一直走到殿內,年輕神君躬身行禮道:“母親。”


    主位的綠衣美人幾步走下,扶起年輕神君,輕柔婉轉的嗓音有些急:“菡兒,你回來得正好,你妹妹闖禍了,這可怎麽辦?”


    水華神色有些不安,急道:“我讓人去流霜殿尋定魂鈴,被人發現了,她已經派出雪傾徹查此事了。”


    墨菡聽罷,隻想了一瞬便不甚在意道:“查便查罷,就算查出了又能如何?”查到最後也隻會查到父親頭上,她還能奈何得了父親不成?


    “可帝君將昆侖山的一應事宜都交給她管了,眼下帝君已經閉關,她若處置了華兒,日後你父親出關再追究也晚了。”


    墨菡溫聲安慰道:“母親放心,再怎麽說妹妹也是父親的女兒,她不敢的。”


    青蓮想說冰蕪敢,話到嘴邊卻覺得悲涼萬分,她好不容易熬到瑤音公主離開、上任帝君應劫,如今卻還要受一個小輩的氣,連帶著兒女都忐忑不安。


    青蓮一時悲從心來:“若日後她襲了帝君之位,我們母子三人哪裏還有容身之處。”


    水華聞言不高興了,“母親,她都和蒼山帝君定下婚約了,日後是要嫁去蒼山的,這昆侖山帝君之位自然是哥哥的。”


    “話是這麽說,但隻怕昆侖山上的幾位上神不會同意,且上任帝君還未曾應劫時曾經說過,冰蕪將會是下一任帝君。何況她又是冰夷之身,還是天帝的外甥女。”


    單單是冰夷之身這一條就能得到幾位上神的認可,在昆侖山待了數萬年,青蓮已看透了昆侖山對冰夷的看重。


    “母親,父親是何打算?”若是父親打算將帝君之位傳與他還好些,若是父親從未有此打算,那他所做的這一切又算什麽?


    青蓮的目光有些閃躲,“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帝君之位自然是傳給你的。隻是冰蕪深得昆侖山眾神的厚愛,若是她在,這帝君之位怕是輪不到我兒身上。”


    墨菡眸色一暗,“那母親的意思是?”他何曾不知道自己處處不如冰蕪,她輕輕鬆鬆就已是上神,而他卻要靠父親渡神力才能飛升成神。明明自己比她年長許多……


    青蓮目光沉了沉,“將她趕走,或者除了她!”隻要冰蕪不在,這昆侖山就再也沒人敢看不起她,對她不敬了。


    方正冰蕪有婚約,又已是上神之尊,這帝君之位對她來說不過錦上添花,對他們母子三人來說卻是唯一的希望。


    流霜殿


    淩雲兩頰紅暈,醉眼朦朧,含糊不清道:“你輸了,快說!”


    金釗餘光瞥了一眼有一塔沒一搭聊著的兩龍,嘖!一條水龍一條冰龍,一個比一個冷,真無趣。想了想,金釗帶著三分笑意道:


    “好吧,看在你好不容易贏一把的份上,本太子就給你說個真的故事。早些年,本太子和表姐龍鱗還未長齊,去天樞星君天樞殿玩,一不小心就將天樞星君的天樞盤冰凍了。”


    “那會表姐還不會將放出去冰霜雪晶收回,我兩頓時急了,後來想到用火化開,又想一般的火哪裏能化開冰霜雪晶。於是我們就偷偷溜到太上老君的煉丹房裏拿了點三昧真火。”


    淩雲聽到這頓時大笑,“哈哈哈,冰霜雪晶哪裏是三昧真火能融的!就連琉璃淨火和紅蓮業火也不能融,你們兩個笨蛋!”


    “你懂什麽,當時本太子才八百歲,表姐九百歲,誰沒有年紀小不懂事過?”說罷又和淩雲你一被我一杯喝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逸虛看向冰蕪忽道:“後來呢?”


    冰蕪懵了一下,偏過頭看到一臉好奇且眉目含笑,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


    許是酒意上頭,冰蕪嘴角也不由彎起,笑靨如花:“後來天樞殿就燒了,好在天樞盤被冰霜雪晶凍著才沒事,不過天樞殿被燒得甚是嚴重。”


    “我兩不僅被罰了許久,更是成了天宮眾仙的最頭疼的混世魔王。”


    逸虛戲謔道:“原來幾萬年前的天宮大火竟是這麽來的,”當年映得漫天紅光,天火掉落人間,好似還滅了某種奇怪的龍。


    當年龍族還隱隱提過那個奇怪的龍與他們龍族格格不入,毫不相似,不配叫龍。沒過多久那個種族就因天火降臨絕種了,他們還一度以為是天帝的旨意。


    沒想到竟是因兩小兒玩火……


    更沒想到眼前這位冷冰冰的龍公主竟有調皮搗蛋的一麵,一般神龍從龍蛋中出來,要過三五百年才得人身,九百歲和凡間的三歲小兒相差不離。


    他已經能想到兩個才學會法術的稚童發現自己闖了禍又不敢告訴別人,記得團團轉還自以為能解決的小模樣了。


    金釗和淩雲在拚酒,淩雲哪裏是金釗這種在酒醉金迷裏混過的花花公子的對手,這不,幾壇子酒下來,已經喝得爛醉。


    冰蕪抬眸正好撞上那雙深邃的眸子,那眸子裏此刻正映著她微醺的麵容。


    冰蕪一愣,隨後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道:“小龍君醉得這般厲害,不如再住一晚上罷,等明日酒醒了再走?”


    逸虛頷首,“也好,有勞公主了。”聲音清淺低沉如初,他並未多飲。


    “花音,帶小龍君去歇著,還有將小龍君旁邊的客房收拾出來。”


    “神女帶路就好,本座帶著他就是了。”


    目送逸虛兩兄弟離去後,冰蕪看著仍在喝酒的金釗無奈道:“你越發幼稚了,這麽大年紀竟然欺負一個孩子。”


    金釗嗤笑了一聲,“本太子年輕著呢,可不老!而且他龍鱗都長齊了,哪裏小了?”說著拿起一旁巴掌大的玉色酒壇子就要走。


    見金釗走的方向不對,冰蕪出聲提醒道:“你的房間花音已經收拾好了。”


    “表姐,今夜良宵,本太子可不想在這昆侖冰山上度過,自然是去尋佳人度之。表姐可不要錯過這良宵美景。”礙手礙腳的他都給灌醉了,不用謝他。


    話落,禦風而去,眨眼間就沒了影子。


    冰蕪看著方才還熱鬧的宴上,此時隻剩下她一人,仰頭望著空中的月亮,歎息輕不可聞,良宵麽?


    忽聽由遠及近輕緩的腳步聲,冰蕪將手中端著的酒一飲而盡,再睜眼時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同時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紅唇微勾,幸好留下的是風溪,果然深得她心。


    風溪有些意外地看著去而複返的蒼山帝君,轉眼看了一眼殿內仍飲酒的冰蕪,福身行禮道:“見過帝君,公主酒力不佳卻頻頻飲酒,小神不敢勸,勞帝君勸勸。”


    逸虛頷首,低低地應了一聲,送淩雲回到屋中後他忽然想起曾醉酒睡得不省人事的冰蕪,加上宴上還有風流成性的五太子,糾結再三,身子卻已經做了反應。回過神,已經到了此處。


    逸虛舉步往殿內走去,果然見冰蕪還在飲酒,五太子卻早已不在了,這畫麵讓他莫名覺得心裏堵得慌,將她手中的酒盞抽離,溫聲道:“別再喝了。”


    忽地寬袖被扯住,流光錦的寬袖被那雙纖細的玉手輕輕搖晃,他的心仿佛也跟著搖,一顫一顫的。


    “不喝就不喝,那你不要走。”


    醉了酒的冰蕪好似格外好說話,還有一分可憐兮兮,麵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仿若被仙酒融化了,冰雪消融的玉麵上透著一抹迤邐的粉,連眼梢都染上了。眸中水光灩瀲,媚色動人,逸虛覺得他被蠱惑了,“好。”


    冰蕪將手中不屬於自己的袖袍蹂.躪好一會兒,像是玩累了般,抬頭道:“本公主困了。”語氣裏的毋庸置疑的命令。


    逸虛聞言不由好笑,方說她醉了酒好性子,轉眼就開始命令人了。想將被揉皺的袖袍抽回來,卻被拽得更緊了,“不鬆開,本座怎麽送你回寢殿?”


    正欲將寬袖上的皺痕撫平,一雙胳膊倏地摟住了他的脖頸,整個身子仿佛吊在他身子,撲鼻的馨香混合著淡淡的酒香有些灼人,與懷裏冰冷的身子成了鮮明的對比。


    逸虛無奈將懷中的人攔腰抱起,往殿外走去。


    一踏出殿外,就見守在殿外的神女迎上來,有些為難道:“帝君,公主喝醉了脾氣不大好,小神要去藥老那取解酒丹,能不能勞煩帝君送公主回寢殿?”


    生怕逸虛不同意般,忙道:“小神很快就回來,公主的寢殿就沿著這回廊走到頭就是了。”說完就急急地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逸虛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沒影了,頗為無奈,醉酒脾氣不大好麽?他倒是覺得醉酒後的她少了幾分清冷。認命般輕輕搖了搖頭,抱著仍舊摟著他不放的公主往風溪所指的方向去。


    不過這寢殿當真是她的麽?整座寢殿黑燈瞎火,連一個仙娥都沒有。微微打量了幾眼後,逸虛還是抱著懷中的公主往白玉水晶床走去。


    應該是她的寢殿,就算昆侖山再怎麽奢侈,也找不出幾個像這樣的屋子了。


    連殿內熏的香都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琦蘿香,這香能解一般常見的毒,還能安神靜氣有助修煉。能拿它熏屋子,可想而知這屋子不是尋常神仙住的。


    逸虛將懷中的公主輕放在床上,見她雙手仍牢牢的纏著他,遂抬手想將那雙手拉下。不料那兩隻胳膊纏得更緊了,一下便將他勾到,覆在她身上。


    過於柔軟的身子,還有噴灑在耳側的氣息,逸虛輕輕一歎,抬首離她遠了些,“公主,你喝醉了。”


    醉鬼是聽不懂的,也不會承認自己醉了,於是某位公主的手往下挪了挪,觸到腰窩的位置,覆在身上的人當下一個激靈,差點露出龍尾。


    逸虛忙捉住那隻手,克製地喘了一口氣,細細盯著身下的依舊緊閉雙眼,粉麵紅唇的公主,氣息也沒錯,看來應是醉了。


    黑夜中她額上的水晶花鈿仿佛瑩瑩生光,美得不可方物,映入眼中,牽引著他,於是唇瓣情不自禁輕柔又克製的落在眉心上。


    這時,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了,一雙清澈的眸子燦若星眸,灼灼生輝。


    逸虛突然僵住了,他這樣好像是趁人之危。有些慌亂地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喝醉了,我先走了。”


    袖子又被拽住,逸虛才發現這人並未清醒,一雙眼迷茫又透著些許可憐。莫名鬆了一口氣,低聲哄道:“先鬆開好不好,我去給你找解酒丹。”心中鬱悶風溪怎麽去了這麽久還未回來。


    逸虛有些頭疼,袖子是被放開了,她又纏上了他的腰身。


    下次再也不讓她喝酒了,太磨人了,逸虛想。


    將她頭上的釵環悉數取下,又將她一頭長發撥在一側免得她壓著,最後給蓋上被子才退出屋子,關上門。


    關上門後,逸虛長籲了一口氣,舉步走回客苑。


    逸虛走後,從暗處走出一個著青色紗裙的神女,正是風溪。


    “公主,帝君已經走了。”


    床上躺著的人驟然睜開了眼,悶悶道:“本公主聽得見。”話落,猛地從床上翻起,忽道:“本公主長得不好看麽?”


    風溪低下頭,忍住嘴角的笑意道:“好看,公主姝色無雙,美貌絕倫。”


    “行了,想笑就笑罷,”冰蕪見那一抖一抖的肩膀,沒好氣道。


    “小神不敢。”為了不打擊公主,她還是不笑得好。


    好一會兒後,冰蕪才道:“你說,他是不是不行啊?”不然他為何要用術法弄暈她?更何況腰窩是龍族最敏感的地方,她都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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