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反常了!天帝居然是笑著走出來的,數萬年來,每逢這一日的例會,天帝都是麵色陰沉,怒氣衝天,今個怎麽如此反常?莫非要變天了?


    直到諸神紛紛從淩霄殿中走出,一眾仙娥仙侍們才回過神,繼續恭謹行禮。諸神的麵色好似比以往要難看得多,那淩霄殿中發生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散了會後,逸虛抬步走到冰蕪身邊,低聲道:“多日不見,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冰蕪有些意外,她當日不過是神力耗盡罷了,休息幾日便沒事了。這都過了半個月了,怎麽這位帝君還特意來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了多重的傷,“勞帝君關心,冰蕪早已無事。”


    逸虛微微頷首,也沒離去,反倒是和冰蕪並肩而行,一路上不緊不慢,“沒想到今日的例會竟是公主前來,天帝每回都如此,公主日後習慣便好。”


    冰蕪想起天帝炸毛的樣子笑了笑,溫言道:“多謝帝君好意,冰蕪明白。”身為天帝的外甥女,她可比他知曉得要多許多,自然知道天帝是什麽性子。


    畢竟天帝掌管三界,愁得頭都要禿了。看到那些財務奏折心情不佳也是應該的。


    說話間兩人離南天門越來越近,逸虛遠遠瞥見金鳳凰的儀仗,忽道:“淩雲他小孩子心性,給公主添麻煩了。”


    “並不曾添麻煩,小神君他在玉清宮很是知禮。”說著,冰蕪偏過頭看向逸虛,笑道:“帝君若是念他了,可隨我去昆侖山接回,算算他已經在昆侖山待了半月了。”且還頗有樂不思蜀的意思。


    逸虛點頭,語氣輕快:“也好,以帝君的行事,怕是過不了多久你我都要來天宮任職。這主人家不在,他還賴著不動像什麽話。”


    一向平靜的玉清宮卻難得的不太平了起來。


    冰蕪口中很是知禮的小神君看起來可沒有知禮的美好品格,此時正在浮光閣前與一容貌嬌美的女仙動手。


    神淩駕於仙之上,何況淩雲還是九天應龍,很快那女仙就落了下風,被一掌拍出後撞斷一根冰柱才緩住身形。同時嘔出一口血,可見淩雲動手之重。


    淩雲尤嫌不夠,手中的神力不僅沒收起還增了幾分,眼看著又要揮向那女仙,一聲略熟悉的驚呼聲傳來。


    “小龍君且慢。”


    下一瞬便見花音禦風而來,落在淩雲和女仙中間,匆匆行了一禮後忙道:“見過小龍君,不知小龍君為何生這麽大氣?可是出了什麽事?”她才走了半日就出了這事,公主回來她該怎麽交代?


    此時淩雲眸中的薄怒還未散去,冷哼一聲,沒有言語。


    他生來就是上仙,年過一萬七千歲便飛升成神,加上又是神龍之軀,前有父母庇護後有兄長罩著,一向傲慢慣了,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背靠斷柱的女仙見到來人,先是一喜,但看到花音向那跋扈少年行禮時,沒來由一慌。


    壓下心頭的不安,冷冷道:“花音,此人在玉清宮內鬧事你也不管嗎?更何況這小子還打傷了本公主,若不給本公主一個交代,本公主不介意請父親來。”


    水華冷笑,動不了那位還動不了她身旁的神官麽。


    花音轉身看向麵色慘白的水華,隻微微頷首示意,並未行禮,“稟水華公主,這位是蒼山的小龍君,淩雲神君,是公主的貴客。何來鬧事一說?”


    水華嗤笑一聲:“原來是冰夷族的手下敗將,什麽時候九天應龍一族上昆侖山成了貴客了?本公主可從來沒聽過父親提起過。”九天應龍麽,正好,若是能壞了這樁婚約……


    餘光見淩雲眸中的怒火愈加明顯,花音忙道:“水華公主請慎言,小龍君是我家公主的貴客,若水華公主有何疑惑,自去問我家公主便是。”


    真不知這位公主哪裏來的膽子,應龍一族是曾經敗於冰夷手下,可那已經是百萬年前的事了,如今冰夷族隻剩下帝君和公主,應龍一族血脈可比冰夷一族繁榮多了。


    沒有本事卻囂張狂妄,當真是被帝君寵壞了,若是離了帝君,這狂妄的水華公主怕是連個水花都翻不起罷?


    入耳格外咬重的字音傳入耳,水華氣得咬了一口銀牙,配上唇邊還未拭去的血跡,顯得有幾分猙獰。


    恰巧餘光瞥見姍姍來遲的兩位神官,歎了一口氣,虛弱道:“是本公主一時沒反應過來,原來這昆侖山父親的話已經作不得數了。”


    花音一聽水華語調換了一個樣便知不好,下一瞬果然見帝君的兩位神官禦風降臨。這兩位是帝君的左膀右臂,沒想到帝君閉關竟然將他們撥給了水華公主。


    “哦?父親的話做不得數,難道你的話做得數?”


    花音正欲開口解釋,忽聽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女音,吊起的心總算落回了原處。


    循聲望去,隻見兩抹白影翩然落地,花音不由一愣,公主怎麽把蒼山帝君也帶來了,竟然還牽著手。


    在場的幾位自然也瞧見了,兩位神官麵麵相覷,真是奇了!昆侖山這麽多年都不曾見過應龍,這短短半月,竟來了倆。


    “小神見過蒼山帝君,公主。”


    冰蕪一掃浮光閣前的戰況,皺了皺眉:“怎麽回事?看守浮光閣的戰將呢?”


    花音搖了搖頭,道:“小神也不知,來時就見這般,還沒問兩句,公主就回來了。”


    “哥——”淩雲略委屈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今日我在公主的流霜殿逗那隻笨鳥,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便一路追到此地。”


    淩雲說著抬眸死死地盯著靠在冰柱上的水華,“後來這女人就出現了,不分青紅皂白說我擅闖浮光閣,還多翻辱罵,於是我……”便動手了。


    冰蕪聞言有些尷尬,之前還說淩雲在玉清宮過得甚好,瞬間就被打臉了。正欲抬步向前,才發現自己還牽著逸虛的手,方才在雲端上他們都聽到了水華囂張的挑釁聲,生怕被他誤會,情急之下就牽上了。


    冰蕪抬頭抱歉一笑,低聲道:“帝君放心,本公主會給小龍君一個滿意的交代。”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水華的位置。


    手上的涼意驟然消失,逸虛莫名覺得心裏有些失落,斂著的長睫輕輕一顫,隱在寬袖的指尖不自覺蜷曲,指腹摩挲著掌心。


    水華自見那兩抹白影出現後,目光就再沒移開過。眸中閃過又羨又妒的神色,暗恨天道不公,憑什麽同為這昆侖山的公主,待遇卻天差地別。


    已經沉溺在妒恨裏的水華公主並沒有注意到冰蕪的靠近,故望著冷不丁出現的冰蕪,突然嚇了一跳,這才想起周遭的事,垂著的頭怯怯抬起,眼眶已經微紅。


    冰蕪自是不理會這套,冷聲道:“你來浮光閣做什麽?”浮光閣是玉清宮的庫房,向來是守衛深嚴,沒有帝君的旨意不能入。


    水華仿佛受了驚嚇般渾身一震,怯怯開口:“冰蕪姐姐,適才我路過太月湖,見守閣的戰將被擊暈在那,這才追了過來。才來就見到蒼山的小龍君,以為是他做的……”


    說罷,又委屈道:“冰蕪姐姐,我並不知道他是你的貴客。”


    冰蕪目光微冷,沉聲道:“花音,讓雪傾徹查此事。”吩咐完回過頭看了眼水華,“至於你,去思過崖待一個月。”青蓮殿和太月湖一南一北,萬裏之遙,說路過她可不信。


    水華滿臉不服,也顧不得柔弱,聲音尖銳:“為何?姐姐如此行事,未免有失偏頗,不怕父親知道嗎?”


    冰蕪不甚在意道:“那就等父親出關,你再告知他好了。”幾次三番給他們母子三人渡神力,想來父親如今修為跌落得厲害吧?說不準再過個三五萬年連她也打不過了,有何為懼?


    水華氣得直哆嗦:“你,你!”在外神麵前,為何她依舊如此不顧情麵,她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名聲麽?


    一旁旁觀已久的兩位神官麵麵相覷,道:“稟公主,此事隻是一場誤會,小龍君也沒事,反倒是水華公主有傷在身,不如此事就算了?”


    “這點小傷養個幾日便好了,那就三日後再去。本公主會讓雪傾去執行。”


    “公主——”神官還想說些什麽,才張口就被打斷了。


    冰蕪臉色沉了下來,空中雲海刹那間變得烏雲滾滾,雷霆萬鈞,“怎麽?本公主說的話不管用?”


    兩位神官見狀連忙低頭,不再言語。這昆侖山終究是冰夷族的天下,他們還是莫要摻和帝君的家務事為好。


    水華見空中黑雲密布,電閃雷鳴,心中又恨又妒,不情不願低下頭領了懲罰。這是上古神龍與生俱來的神通,神龍一怒,萬鈞雷霆。


    處理妥當後,冰蕪抬步往看好戲的兩兄弟走去,微微福身:“帝君,小龍君,招待不周是我的不是,讓小龍君受委屈了。冰蕪設下晚宴,親自向小龍君賠罪如何?”


    淩雲這些日子被流霜殿各種新奇玩意吸引,對冰蕪印象還不錯,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不是他先引起的,可終究是他傷了人,且傷的還是玉清宮的另一位公主。


    淩雲抬手撓了撓頭,正欲開口,卻被搶了先,不由錯愕地看著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兄長。


    逸虛笑道:“公主客氣了,隻是個意外罷了,再說他是什麽性子本座還不了解麽,此事若論對錯,少不了他的一份。更何況他也沒傷著,反倒是把水華公主打傷了,回頭本座讓人送禮向水華公主賠禮。”


    一番話說得極有風範,卻也沒拒絕設宴。


    冰蕪也笑了笑,沒放在心上就好,她真怕方才水華那話入了他們的耳,上了他們的心。


    與此同時,天宮九霄宮內。


    金玨思來想去,遲疑道:“父帝,此事不大好罷?”讓諸神教導眾仙,暫且不說諸神自詡身份高貴,會不會放下身份屈就。


    就算諸神肯,金玨也不敢想象那等場麵。也不看看那些個大帝、帝君們是什麽畫風,不說其他,就拿冰蕪來說,若有不順其心者,必成冰雕無疑。


    還有勾陳大帝,出了名的火爆脾氣,一聲怒吼能將大殿的寶頂都掀翻……


    天帝不以為意,語氣中帶著三分雀躍:“有何不好,諸神身份貴重,眾仙還敢不服?再者,諸神這些年的業績委實忒差了,可見是沒用心,也該找點事讓他們做做。”


    這些個上古神族的後裔,一個個神力深厚,神通廣大,竟然屍位素餐。


    金玨萬分無奈,心中暗暗吐槽:您不就是覺得諸神過得逍遙自在,不用管糟心事麽?


    見天帝已經下定決心,金玨知道此事已經沒有餘地了,遂小聲商量道:“父帝,兒臣可不可以不去?”


    天帝挑了挑眉:“你不去,誰去幫為父看著他們?”


    金玨:“……父帝,那幾位大帝和帝君們,兒子一個也看不住。”父帝,我是你親生的麽?您就不能想想,萬一他們打起來……


    紫薇大帝還好些,勾陳大帝打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還有那幾位帝君,可沒一個好脾氣的,也就那幾位真君還能管一二了。


    天帝想了一會兒,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頓了頓,對上金玨希冀的雙眸鄭重道:“為父會給你準備一件法寶,護你周全,屆時你就可以給為父傳消息。”等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他再出現救下眾仙,必定能大獲人心。


    金玨:“……”這不是親生的罷?


    流霜殿一向清靜,如今難得琴音悠揚,酒香四溢,風花雪月四神女侍立在側竟有些恍惚。


    見花音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冰蕪放下手中的玉箸,抬眸問道:“怎麽了?”


    花音小聲低語:“公主,五太子來了。”餘光偷偷看了一眼冰蕪身旁的逸虛,見其麵色如常,方安了安心。五太子怎麽偏偏在蒼山帝君在的時候來,萬一給誤會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怎麽來了?請進來罷。”


    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一道慵懶的笑音,“嘖,本太子才萬年沒來,想不到這流霜殿都有如此仙音了。”


    金釗進門後見到殿內的場麵微微一愣,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行了一禮後也不用招呼,直接撩袍坐在淩雲身側。


    半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對著侍立在一側的小仙娥笑罵:“一點眼見也沒有,還不給本太子上一副碗筷。”


    “你怎麽來了?”


    金釗言笑晏晏,“表姐,這麽多年沒見,語氣還是這般冷。唉,真是傷心,”說著,還抬手捂了捂胸.口。


    冰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右手,眉峰一挑道:“還有更冷的,要不要試試?”


    金釗直搖頭:“不,不用了。”身子往逸虛邊上挪了挪,一臉戒備。


    淩雲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以風流倜儻著稱的天帝五太子竟然這般慫,真不知道他怎麽花名在外卻不被打死的。


    第七章


    金釗目光落在極力忍笑的淩雲身上,也不生氣,美目流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配著一襲金燦華貴的錦袍,像極了人間要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


    低沉的磁音響起:“咦,哪裏來的小神君,長得竟然這般標致。”


    此話一出可把淩雲嚇住了,連人帶凳距離金釗要多遠有多遠。


    逸虛也難得皺起了眉頭,這天帝五太子莫非真有什麽特殊嗜好不成,上回在天宮華誕上還對他露出討好的笑……


    看來往後要讓淩雲離這位五太子遠些才好,逸虛想。


    宴上氣氛一變,冰蕪就察覺到了,指尖輕輕一彈。


    下一刻金釗就離了座,一蹦三尺遠,而他方才所坐的玉凳已經成了冰凳。


    金釗語氣透著幾分幽怨幾分無奈道:“表姐,本太子就是跟他開個玩笑,表姐你還不了解我麽,本太子隻喜歡美人。”幸好他跑得快,否則就要在冰裏睡一晚了。


    冰蕪淡淡道:“少來這套,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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