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之秋,要保住權力和財富,自然是擁有兵權最重要。此時,他看中了年輕有為、擁有重兵又深受器重的吳三桂,便有心與之交結。崇禎十六年(1643年)夏,三桂進京見皇上,田弘遇趁機請邀至府上“觀家樂”,以博取其歡心。


    酒宴上,陳圓圓且歌且舞,其舞姿,體態輕盈,飄飄欲飛;其歌聲,音質清麗,恰似夜鶯啼鳴。三桂看得“神移心蕩”,對於傾城之色的圓圓更是讚不絕口。田弘遇一看激起了吳將軍的興致,便不失時機授意陳圓圓親自為其斟酒。酒過三巡,兩人眉來眼去,已經你濃情、我有意了。老謀深算的田弘遇乘機將圓圓慷慨相贈。大喜過望的三桂也不想白要,從崇禎所賞銀兩中拿出千金付給了田弘遇。吳三桂滿意了,陳圓圓也應該不會反對,畢竟託付一位英武的大將軍,遠比一個糟老頭子強得多。而田弘遇在得到“寇至,首先保護君家無恙”的承諾後,也應該滿意了。因為他以陳圓圓為誘餌,終於釣到了一隻能夠看守門戶的狼。


    吳三桂衝冠一怒真是為她嗎?


    吳三桂背負“重色輕國”的千古罵名,全拜他同時代的詩人吳梅村所賜。吳梅村在《圓圓曲》中寫道:“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另有“不為君親來故國,卻因女子下雄關”的詩句,都是諷刺吳三桂隻為紅顏,竟將大好河山送於清廷之手。據李克敬《儒林瑣記》所載,當初吳三桂讀了這幾句,很不舒服,便偷偷派人“貽三千金請改其語”,詩人卻驕傲地拒絕了。


    對於這件事,《明史》的說法是“聞愛姬陳沅被劉宗敏掠去,憤甚”,《清史稿》說“聞其妾陳為自成將劉宗敏掠去,怒”。《庭聞錄》的描述更為生動,說是在將山海關交付給李自成後,在前往北京途中,吳三桂得知父親吳襄被捕、家產被抄,起初反應還不大,可當得知愛妾陳圓圓被劉宗敏掠走後,氣得咬牙切齒,恨恨說道:“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何麵見人耶!”立馬回過頭來攻打山海關。


    由此看來,說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一點也不為過。


    對此,有人稱其為實錄,並盛讚詩人為“詩史之董狐”。但也有人以為《圓圓曲》是文藝作品,不是史筆。並推想是因為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民憤甚巨,才想尋出一個陳圓圓,用以鄙薄他“為君親報仇”的冠冕堂皇的口號。後來又因為吳三桂成為“貳臣”、“叛賊”,所以二三百年後的史官,無論治《明史》或《清史稿》,也就別有用心地採信傳說,“如是我聞”了。


    那麽,吳三桂到底為何要引清兵入關?對此,我們不妨從歷史的細節作合理的推斷。這就要從吳三桂複雜的性格說起。


    首先,他“英略獨擅”,是明朝一員有勇有謀的虎將,勤於讀書習武,“終日無惰容”,而且善於治兵,20歲榮升為遊擊將軍,27歲時就被任命為寧遠團練總兵。《明史》記載,他所率領的部隊“膽勇倍奮,士氣益鼓”,“凡三戰,鬆山、杏山皆捷”。特別是他當總兵後,“忠可炙日,每逢大敵,身先士卒,絞殺虜級獨多”。明人看重“求忠臣於孝子之門”,而吳三桂要算忠孝的傑出典範。他曾率數十家騎,冒死殺入數萬清軍的包圍圈中去拯救父親,可謂孝子;後在錦州城下,親舅舅祖大壽來信招降,他用戰鬥來回應,可謂忠臣。


    然而,他的性格極其矛盾,轉瞬又會“衝冠一怒”,棄全家生命於不顧。他雖然神勇無比,可在事關明清命運的鬆山決戰中,一向“敢戰”的他卻突然全身而退。而在京城告急、崇禎下旨命他“勤王”時,從他駐守的寧遠(今天遼寧興城)到山海關僅120公裏距離,本應晝夜兼程趕赴,可他“遷延不急行”,整整走了八天。這中間他有沒有別的考慮,那就不得而知了。


    以這樣的速度“勤王”,看來吳三桂並不是很把崇禎的死活放在心上,而是一直在盤衡利害。李自成占領北京後,隨即“令諸將各發書招三桂”,並在三月底攜帶四萬兩白銀前往山海關,賞賜已經14個月沒有軍餉的吳部,後再次派人“攜帶萬兩白銀和黃金千兩給吳三桂,並發書封侯”,同時令吳三桂父親吳襄寫信招降吳三桂。再三盤算後,吳三桂終於決定“報使於自成,卷甲入朝”。可就在把山海關交付李自成的人馬後,在回京的路上聽說自己的女人被劉宗敏掠去,不禁怒髮衝冠,憤然引兵反擊“自成所遣守關將”,徹底與李自成決裂。也就是為爭這口氣,他向清朝乞兵。當然,他肯定不會說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是以“亡國孤臣”的名義,懇請清朝出兵助他復仇。


    坦率地講,當初吳三桂並非誠意降清,隻是想借力復仇罷了。所以多爾袞欲封他為藩王時,他則在回信中對是否“來歸”並沒任何明確表示,隻是含糊應對。《諛聞續筆》裏也記載吳三桂請求多爾袞“毋傷百姓,毋犯陵寢。訪東宮(明太子)及二王所在,立之南京,黃河為界,通南北好”。後吳三桂起兵反清,在討清檄文中還指責多爾袞“逆天背盟,乘我內虛,雄居燕都,竊我先朝神器”。清廷對此不敢正麵回答,這就說明吳三桂當年與清朝的盟約並非子虛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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