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博無暇顧及徐菁了, 他低頭看著孩子,“總之, 你把文卓好好養大就夠了, 別的不要管。”


    徐菁見火力已經夠了,終於收了口,她骨折的肋骨有些疼, 但她表情依舊正常,好像剛才的激動並未對她造成什麽影響一般。


    “二爺, 查出是誰幹的沒有?撞起州的那幾輛的車是誰的?”


    “你少管這個,”他張口就來, 說完才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徐菁這是正常的關心罷了。他吐了口氣,說道:“應該是姓廖的做的。”


    “廖從軍?”徐菁愣了愣, 想起了廖從軍的兒子廖靖輝在文卓的滿月酒上,被方起州養的那隻白虎咬死的事。


    這是正兒八經的複仇。


    “嗯。”方義博點了下頭, 打發道:“你別操心了, 這事兒我知道怎麽辦。”


    白虎會咬人, 全然因為他這個做父親的一念之差, 所以起州這是無妄之災。


    他現在還不能處理廖從軍,因為留著他還有用。


    “等會兒, 你就和文卓一起回家吧, 家裏養傷安靜些。”


    “那……那起州呢?留在醫院嗎?”


    方義博說:“我會勸他的。”


    晚上,二爺得到消息說張薛又偷偷回了監獄,他托了關係, 打算把張薛轉移到別的,監守更牢的一級監獄去,免得他又出來搞事。不然把監獄當成自己家,想出來就出來,還有沒有王法了?轉移是第一步,方義博想著,轉移不了就讓他留下屍首。


    他一麵監視著張薛,一麵監視著做了壞事心虛地躲起來的廖從軍。他控製著局麵,拒絕所有人插手,衛斯理通過自己的路子,也查出來那幾輛套牌suv,是廖從軍的手筆,他想做些什麽,結果二爺阻止說,還不到時候。


    衛斯理沒理他,扭頭就給正準備擇日離開的孫明堂報告了這件事。廖從軍不知道躲哪兒去了,找不到,但是當天參與製造車禍的人,都被他的人找了出來,塞進集裝箱裏,投了乙醚毒劑。孫明堂當真看不出來方義博這個父親是真對起州好的,在他的地盤上,還讓自己兒子遭遇這種事,遭遇完了不說,還神秘兮兮說時候未到不能處置,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麽?他提議問起州要不要跟他回舊金山,方起州說太危險了,而且小虎不會英語,還是待在中國好。


    小虎這樣的性格,陌生人一多就會受不了了,更別說是在語言不通,文化不通的國外了,哪怕他對外國人的樣貌很感興趣,覺得很有意思,但方起州還是覺得太危險了。


    孫明堂走前,給他留了幾個人,因為他覺得這裏不太平,所以留點人保護他。


    方起州傷好了些,能站起來扶著人走路了,方義博就把他說通了,小虎就跟著方叔叔回了方叔叔爸爸的家。他是第一次來這裏,方起州以前從沒帶他來過,小虎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園林建築,坐在車上將鼻子貼著窗戶玻璃,睜大眼睛看。


    方家老宅是傳統的祖宅,布局有東西南北之分,類似古代分房,擱在現在,是很奇特的一件事。


    方義博看見小虎這麽喜歡這裏,說了句,“喜歡這裏,就一直住下去好不好?”


    他這麽和善的態度,讓方起州覺得有點沒對勁,意外地看了方義博一眼。小虎眨巴著眼睛,“不住了,我有家的,謝謝……謝謝……”他一下卡殼了,因為不知道怎麽稱呼方叔叔的爸爸。


    方義博說:“……叫伯伯吧。”可能是心理原因,這種讓他瞧不上的性格,他竟然在某一瞬間覺得可愛起來。但是他嘴裏那個家,還是讓方義博有些不高興,兩個兒子住在一起,並且稱呼那裏為“家”。他們對家的定義是不是太含糊了點兒?


    盡管如此,方義博還是給小虎安排了風景最好的房間,跟他說你就住這裏。房間擺設很漂亮,小虎沒有關心這個,他隻關心方叔叔住哪裏。方義博說:“他……養傷,就不跟你住一起了。”


    “沒關係,我可以照顧他的。”小虎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還聽不明白這位伯伯是不想讓他們在一塊兒。


    “你聽話,別纏著他了,”方義博對他說話的語氣比對大多數人都軟,但是仍舊帶著掌權者的盛氣淩人,“你知不知道他會受傷,全都是因為——”


    “爸!”方起州突然叫了一聲,中止了方義博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小虎立刻將方伯伯後麵沒有說出來的話拋到腦後,屁顛屁顛地就跑到方叔叔旁邊去了,像個活掛件。方起州剛才是和醫生說話去了,剛回來就聽到方義博要說出大事不妙的話,他回來的正是時候,正好阻止了悲劇發生。他穿著寬鬆的衣服,臉上沒剩多少病容了,就是走路還很慢,他把小虎拉到背後一些,對方義博頷首,“我覺得這裏挺好,我們就住這裏了。”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看了看方起州,又看了看小虎。要是他問起州,是不是非得住一起,是不是真就離不開了,到底有多喜歡他,起州可能會回答說,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得多。方二爺這個人,從不做無謂的事,他做事有一套章法,喜歡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裏,監視這個監視那個的,但是對待自家孩子,就不能按照這套章程辦事了。


    方義博走後,小虎歡快地撒腿飛撲到潔白的床上去,因為有陽光,床單顯得柔軟潔淨,最有意思的是,那床單上印著史努比,他們家沒有這樣的床單,方起州很確定。所以是誰,專門為小虎做這種事的?方起州慢慢走過去,要幫他脫鞋,小虎馬上翻身坐起來,“哎哎哎我自己來啦,叔叔你坐著,坐著,不不不……躺著吧,還是躺著。”


    看他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方起州有些想笑了,“你不用擔心我。”


    小虎很固執,彎腰幫他脫了鞋,一副很有擔當很懂事的模樣,“你坐著,我來。”說完,又給他脫了襪子,手指碰到方起州的腳心,很癢。


    他好像對自己也挺滿意的,說了句:“以後都讓我來。”


    方起州微微笑了,摸著他的頭頂,“小虎真乖。”


    小虎像隻貓一樣,眯著眼在他的手掌心上蹭了蹭,“叔叔啊,你爸爸……我是說方伯伯啊,他現在都特別愛笑了,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剛才還想要我住這裏呢。”就連小虎,也感受到了方義博這種前後不一的態度,他不解,但是不會去深思。


    方起州的手頓了頓,“那你想住這裏嗎?”他想到衛斯理說自己在昏迷的時候,是方義博叫人去救小虎的,而且還做了些奇怪的舉措。


    “不想啊,”小虎說,“我都拒絕他啦,我說我有家了。”


    因為小虎怕壓到方叔叔,所以姿勢特別小心,方起州也覺得姿勢別扭,他還是喜歡把小虎整個撈在懷裏的感覺,小虎摟著他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時,乖得就跟一小團似得。但非常時期非常對待,隻能不太緊密地摟著他,而側過臉去親他都有些困難。他收攏五指,使得他們皮膚接觸的地方更深,低聲說:“我就是你的家。”


    小虎眨了下眼,覺得方叔叔說的話有語病,人怎麽能等同房子呢。他仔細一想,好像又沒什麽毛病,因為要是方叔叔搬家的話,他肯定也得跟著走啊,他上哪兒都跟著方叔叔的,那方叔叔就應該是自己的家。


    下午醫生來給他紮了吊水,方起州把流速撥到最快,三個小時就輸完液了,小虎就在旁邊守著,隨時聽候吩咐,他連手機都不敢玩,因為怕輻射對方叔叔的傷會有影響。


    方起州怕他無聊,就用語言指揮著和他下五子棋,小虎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大方地說讓他,方起州無法,隻能小心翼翼地贏一把又一把。


    小虎問方叔叔這傷是怎麽來的,胸口那麽觸目驚心一塊,方起州笑著說是不小心,怎麽個不小心法,他不願意說了。小虎不是個追根究底的人,他隻是很嚴肅地告訴方叔叔,以後千萬要小心。小虎看見他拆繃帶時,方起州不覺得疼,他卻整個人都在發抖。


    方起州哭笑不得地問他怎麽了,小虎捂著胸口說不知道,疼。


    小虎不太明白心髒跟著抽搐,淚腺一下被刺激的洶湧而出的感覺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在看見方叔叔繃帶下麵的皮膚時,他卻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痛。有點像一個圖釘……不,是一堆圖釘,印在他的心口,鑿了進去,鑿在心髒上的感覺。


    留下密密麻麻的針眼。


    “過來,我給你呼呼。”


    “不呼呼了……你身體還沒好。”小虎下意識地抓緊衣服。


    “哎我說真的,你不是心口疼嗎,這樣特有用。”


    聽了方叔叔信誓旦旦的話,小虎有點動搖地說了句:“真……真的嗎?”


    “真的,”方起州一臉正直,“你把衣服撩起來。”


    小虎猶豫了兩秒,把毛衣撩到肚皮後停下,懷疑道:“你是不是要……要吸、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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