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想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出來敷衍一下,但可能是耗光了精力,一時之間竟然有點索然無味,提不起應付的精神。於是陸楠做出一副明顯的疲倦姿態,希望香檳公爵可以自行理解,識趣的告辭。偏偏平時都善於察言觀色從不會讓她不快的香檳公爵卻跟忽然瞎了一樣,自顧自的環住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陸楠隻聞到了一股濃鬱的玫瑰香氣,熏得她有點頭暈。


    “陛下瘦了好多,憔悴成這樣,真是可憐。”


    香檳公爵嘴裏甜蜜蜜的說著好像是關心的話語,還用手輕柔的撫摸著陸楠的臉和脖子,仿佛在回憶對比手感。陸楠倒是沒有反抗,反正更多的事情都做過了,摸一摸又不會少塊肉。她在洗澡的時候已經照過鏡子,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雖然倒還稱不上變醜了,可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樣子還是略觸目驚心。陸楠摸著身上都感到膈手,想來香檳公爵還不至於那麽喪心病狂的對現在病怏怏的自己有什麽想法吧。


    可是隨即她就被香檳公爵按著頭深吻了一番,被親得差點窒息。陸楠象征性的抵抗了幾下,她現在可沒什麽力氣跟他對打。隻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在接吻的空隙中氣喘籲籲的說:“我生病了,沒心情做這種事情,您是打算把我當成自己的那些情婦嗎?”


    “怎麽可能呢,尊敬的陛下,自從和您在一起後,我就再也沒有任何情人。”


    香檳公爵柔情蜜意的說著,銀藍色的眼睛充滿了足以讓任何女人臉紅心跳的愛意,要不是陸楠太了解他,幾乎以為是真的了。


    每一次他撫摸陸楠臉龐的時候,動作是如此的輕柔,就像是把陸楠當做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陸楠心如止水的躺著不動,心想到底是知名花花公子,確實有幾分本事。假如她是個涉世不深的真少女,肯定會被他騙得服服帖帖。


    翻了個白眼,陸楠索性放棄抵抗任由他擺布,嘴裏冷漠的說:“好吧,您就由著性子亂來吧,要是我因為這種事情死在床上,那可真是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了。”


    她不知道香檳公爵又被戳到那根不知道的神經,莫名其妙的發起了情,連現在自己這幅骨瘦如柴的樣子都能下嘴。她覺得香檳公爵好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宣布自己的主權,就像是動物圈地一般不可理喻。嗬嗬,男人就是這樣可笑,自以為能通過做愛來征服女人。陸楠心想做就做唄,權當白嫖。反正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真的發狠把自己弄死在床上。


    “我怎麽舍得弄死您呢,尊敬的陛下,我可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侍奉您,這可是作為情夫的本分。要是連這個用處都派不上,那我才變成了一個笑話,您說是吧。”


    其實他們私下相處的時候早就不您來您去,有點假戲真做的稱呼對方的名字,好像是在談戀愛似的。陸楠可以肯定香檳公爵是真的受了什麽刺激才又開始滿嘴的陛下陛下叫起來。但她左思右想,自己並沒有和其他男人有過曖昧啊,他是吃的那門飛醋?還是說他又戲精上身,想扮演一下獨占滿滿的癡情人設妄圖刷一波好感?陸楠隻想拍拍他的頭痛心疾首的說,兄弟,別這麽敬業,現在隻要讓她好好睡一覺就能獲得好感了,沒必要強迫自己,真的。


    香檳公爵慢條斯理的擺弄著她,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花花公子,陸楠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全程死魚,但還是被他挑起了一點感覺,半是惱怒半是無語的隨波逐流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不住的打了他一耳光。


    “夠了!”


    香檳公爵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鮮紅巴掌印,他歪了一下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陸楠。陸楠覺得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和他吵架也是神了,喘了幾口氣後語重心長的說:“尤裏安,你在鬧什麽,是因為我和諾曼底公爵婚約的事情嗎。之前不是早就和你說過,這並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香檳公爵像是聽到什麽可笑的笑話一樣哈哈笑了起來:“您還以為我是在嫉妒諾曼底公爵那家夥嗎,不,您錯了,我尊敬的陛下。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對手,因為我知道在您眼裏他隻不過是幾塊領地。但是請您解釋一下,什麽時候您又和我們那位可敬的聖騎士大人扯上了關係?我都不知道您用了什麽樣的手腕,居然連他都可以收為您的裙下之臣!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說過,看在我和所有情人分手的份上,您好歹也別這麽快就厭倦我,讓我變成一個徹頭徹腦的傻瓜好嗎!”


    陸楠隻覺得這人大概是瘋了:“胡說八道些什麽,我跟阿弗裏什麽都沒有——”


    “不要對我撒謊,親愛的。”


    香檳公爵俯下身體,抓住陸楠的下巴,那張精美得猶如藝術品般的臉上出現了堪稱暴虐的神色,他幾乎是在咬牙切齒。


    “在他護送你回來的時候我可是清楚的看見了,那樣的表情,可不像你宣稱的那麽清白。你敢發誓說你們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嗎?對我發誓啊,克洛泰絲,發誓你沒有和他有過任何曖昧,發誓你絕對不會和他在一起。”


    陸楠早就已經筋疲力盡,覺得香檳公爵大概吃錯了藥。她當然不會真的去發誓,說白了香檳公爵又不是她丈夫,管得著她嗎。再說陸楠還真的和阿弗裏清清白白,她自覺問心無愧。於是陸楠隻是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冷漠的說:“隨便你吧,要是真的想這麽弄死我,請便。”


    說完她就閉上眼,全然不管了。


    香檳公爵僵硬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法這麽繼續做下去,他低聲咒罵幾句,心不甘情不願的翻身下床,用熱水給陸楠擦幹淨,重新穿上衣服。又不顧她的無視爬上床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說著一些抱怨和道歉的話。陸楠權當他在放屁,覺得他總算是消停了,這才放心的徹底睡去。


    唉唉,還妄想搞後宮呢,一個情夫她感覺就已經要死了。無法想象以後和諾曼底公爵結婚了會有如何精彩絕倫的婚姻生活。早知道就該找個地位出身低溫順聽話的,香檳公爵大概從來就沒想過要在女王麵前伏小做低當個女人背後的男人吧。


    第181章


    早上陸楠醒來的時候,發現香檳公爵居然沒像往常一樣趕在天亮之前悄悄離開,坦坦蕩蕩的睡在她的身邊還打著幸福的小呼嚕。宮廷裏沒有秘密,他留宿女王臥室的事情肯定會立刻傳遍大街小巷,陸楠牙癢癢的看著他熟睡的臉,很想直接用枕頭悶死他完事。


    “別裝睡了,你就這麽渴望我跟諾曼底公爵的婚約告吹嗎。”


    最後陸楠隻是跪坐在床邊,幽幽的說。香檳公爵這樣子可騙不了她,實際上她早就在各種同床共枕中發現這個人其實非常警覺,身邊有其他人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會安心的睡著。以往他們每次幽會後香檳公爵都會看似體貼的摸黑溜走,陸楠覺得不是因為他很溫柔,而是他不想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罷了。


    香檳公爵不動如山,好像真的睡得很沉,陸楠哼了一聲,懶得理他,自顧自的下了床,搖鈴叫來侍女給她梳洗。事到如今她索性破罐破摔,想來諾曼底公爵又不是不知道她跟香檳公爵之間的曖昧。結婚對象有沒有情人私生子這種事從來不是政治聯姻裏需要放在首位考慮的條件。陸楠不知道香檳公爵為什麽一反常態的大張旗鼓,好像要強烈彰顯自己情夫身份。但是這件事對陸楠又沒有任何影響,她幹脆就默許了。她還要找香檳公爵借錢呢,當然要順著他,讓他高興一點。隻要不在重大事件上作妖,陸楠倒不是很在乎他私下的言行。


    侍女們捧著水盆毛巾跟衣服進來,見到睡在床上的香檳公爵一個個都很吃驚,但她們很識相的假裝什麽都沒看到。陸楠打著哈欠坐在梳妝台前讓露易絲給她梳頭,從鏡子裏看到幾個侍女在偷笑,交換著曖昧的眼色,有一個還不停的偷看香檳公爵,耳朵發紅,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陸楠見狀也不奇怪,畢竟香檳公爵的顏值沒得說,經得起考驗。這半裸裹著床單裏睡覺的樣子對未經人事的少女而言也太刺激了。


    她沒說話,但是賽莉西亞卻發現了身邊同伴的異樣,生怕惹怒了女王,急忙不動聲色的用手肘戳了她一下。這才讓那個臉紅心跳的少女驚覺自己居然在女王眼皮底下偷窺她的情人,不禁嚇得臉色發白,惶惶然的低下頭。陸楠很想告訴她自己完全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香檳公爵又不是她丈夫。而且香檳公爵肯定不會那麽傻的去偷吃自己的貼身侍女,他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啊。


    直到陸楠慢條斯理的梳洗完畢,吃完早餐,香檳公爵才裝模作樣的醒了,頭發亂蓬蓬的從床上爬起來,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身上一絲不掛,順手拿了個枕頭敷衍的擋了擋。這放浪不羈的行為頓時嚇得幾個貴族出身的侍女小姐連聲尖叫,不等陸楠發話就一個個逃命般的溜出了房間。隻不過陸楠分明看到有幾個女孩子貌似用手捂著眼睛,其實在從指縫間偷看,不禁啞然失笑。


    “早上好,親愛的克洛,你今天看起來真是特別的美。”


    香檳公爵就這麽光著屁股走過來,作勢要低頭吻她,陸楠嫌惡的躲了躲,她才不想和沒刷牙的男人接吻。香檳公爵早就知道她的這個習慣,也沒有放在心上,最後在她臉上響亮的親了一下。隨後他就毫無顧忌的坐在陸楠對麵的椅子上,還拿起她吃剩下的早餐啃了幾口,津津有味的舔著手指。陸楠捂著額角覺得簡直眼睛都要瞎了,沒好氣的說:“能請公爵閣下先把褲子穿上再說嗎。”


    “啊,真是無情殘忍的話語,我以為您會很喜歡眼前這一幕,雖然您從來沒有說出口,我卻還是清楚的知道,您非常喜歡我不穿衣服的身體。”


    看得出來香檳公爵心情很好,大概是陸楠沒有斥責他留宿的行為,也沒有在侍女麵前掩飾滿足了他奇怪的心理。陸楠歎著氣瞄了他幾眼,老實說香檳公爵現在全裸著在紅色天鵝絨扶手椅上翹著兩條長腿的樣子堪稱活色生香,要是來張照片作為雜誌封麵,肯定會被無數女人瞬間買斷貨。但是陸楠不打算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她覺得這家夥已經隱隱有點恃寵生嬌的苗頭了。


    見陸楠麵色冷淡,香檳公爵見好就收,吃完東西後乖乖的穿好了衣服,還自力更生的梳頭洗臉,頓時又變成了衣冠楚楚的禽獸一枚。陸楠在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免不了問一些交代的事情處理得如何,得知一切順利後稍微放下了點心。


    “那群東方來的商人想要得到你的召見,什麽時候方便的話還是見一下比較好,我覺得要是可以跟他們搭上路子打通東方商路的話,一定有豐厚到可怕的利潤回報。對了,他們還請我轉交了一份給你的禮物,我看了一下,是一盒珍珠,下午找人送進宮給你好了。”


    香檳公爵對著鏡子左顧右盼,整理著領結,陸楠懶洋洋的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著有關手中事務的詳細情況,一時間還有點老夫老妻的感覺。其實按照她原本的構想,她不想跟香檳公爵發展出這種關係。反正他們隻是因為利益才結合在一起,要說什麽愛情簡直笑掉人的大牙。在陸楠看來,他們單純維持著聯盟夥伴的關係更好。但是經過了辛格之旅後,陸楠微妙的有些理解了香檳公爵的想法,大概就跟她妄圖通過感情來控製阿弗裏一樣,香檳公爵估計也是不放心,總是擔心陸楠會將他利用殆盡後拋棄。哪怕從任何層麵而言陸楠都不可能主動破壞他們的結盟,香檳公爵還是希望在這份合約上加一把名為愛情的鎖。所以陸楠想明白了,既然香檳公爵非要自己愛他才肯安心,那為了更長遠的計劃,配合他表現一下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想來總有一天他會厭倦情夫的身份,屆時他們再退回單純的利益夥伴關係。


    她一邊心裏想著事情,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香檳公爵的話。大概是察覺到了她前所未有的柔軟態度,香檳公爵簡直喜上眉梢,黏黏糊糊的纏著她不放,一個勁兒的親來親去,直到親得陸楠失去耐心的衝他發火。


    “有完沒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既然你這麽閑的話,不如過來幫我分擔一些。”


    香檳公爵悻悻的放開她,撇了下嘴說:“我才不想摻和到你的那攤事情裏去,現在王宮裏最大的事情不就是你和諾曼底公爵訂婚了嗎。讓情夫操辦自己的訂婚儀式,親愛的,你也真是夠冷酷。”


    “昨天晚上說不會嫉妒諾曼底公爵的那個人是誰來著?尤裏安,你可要說話算話。”


    陸楠調侃了他幾句,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多麽嫉妒,就催促他趕緊走,自己這邊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忙。這時外麵傳令官敲門通報,說阿弗裏請求覲見,剛才還微笑著的香檳公爵頓時臉就垮了下來。陸楠以為他又要開始作天作地,但他竟然忍住了,還無奈的衝陸楠笑了笑。


    “好吧,我就不留在這裏礙事了,請允許我告辭,尊敬的陛下。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晚上進宮來看望您。”


    陸楠對外麵站著的傳令官點了點頭示意允許阿弗裏的覲見,這邊也沒忘記順一下香檳公爵的毛,安撫的摸了下他的臉:“可以,晚上你再來,我等你一起晚餐。”


    香檳公爵這才高興起來,彎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才整理好衣服邁步走向門口。在出門的時候他正好和阿弗裏打了個照麵,陸楠本以為他要做出挑釁或者嘲諷的姿勢,沒想到香檳公爵卻禮貌十足的對阿弗裏鞠躬問好,還客氣的感謝了一番他護送女王陛下的辛勞,讓陸楠有點啼笑皆非,搞不懂這家夥到底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阿弗裏走進房間後還是一如既往,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好,陸楠想到自己能活著算是有他一半的救命功勞,急忙表達了一下感謝,說了不少關心的話語。她還擔心阿弗裏會不會表現出尷尬之色,畢竟他算是把自己看光摸遍了。但是阿弗裏看向她的視線坦坦蕩蕩,估計那些接觸在他心裏壓根掀不起任何波瀾吧,陸楠有點失望的悄悄歎了口氣。


    寒暄了幾句後,眼看就要陷入無話可說的局麵,阿弗裏躊躇了一下,還是開了口:“陛下,您不打算發兵支援教會嗎?如果是手上抽不出合適的人手,我可以帶著少數的騎兵先行一步。”


    陸楠按了下額角,她就知道,阿弗裏不會坐視不管。但是她又怎麽可能讓他去以卵擊石的送死,無奈的說:“並不是您想的那樣,我當然會支援教會,不會真的眼睜睜看著庫曼人毀掉教廷。但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保證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阿弗裏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猶豫該不該把接下來的問題問出口,陸楠已經猜到了他想問什麽,幹脆自己先說了:“您是不是想問,這次辛格之行跟庫曼入侵是不是有聯係,您在懷疑我跟蘇丹有什麽私下的協議嗎。”


    換個人,即便心裏真的這麽想,肯定會矢口否認。但阿弗裏就是阿弗裏,他沒有吭聲,卻用沉默來表達了自己真實的回答。陸楠早就預防著他的這種懷疑,正好也不是沒有合理的解釋,便一本正經的說:“但是看看具體的時間就不難推斷出,在我們還沒抵達辛格見到蘇丹之前,庫曼人就已經準備好入侵,開始正式出發了。您應該很清楚,想要計劃這麽一次大規模的海上行軍,各種調度安排少不了。他們一定是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我不否認,可能和蘇丹簽訂的停戰協議有一定的原因,但我可以對著天主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在這件事裏有過任何舉動。如果我撒謊的話,就讓我的靈魂無法安息,永沉地獄——”


    “不,不需要這麽發誓,陛下。”阿弗裏急忙阻止,有些焦急的說,“我確實產生了一些懷疑,但隻要您說不是,我就願意相信。和您相處了那麽久,我相信您不是那樣的人。對不起,請原諒我。”


    陸楠悄悄鬆了口氣,阿弗裏不是那種心口不一的人,既然他說相信那就是真的信了。陸楠一邊覺得有點內疚一邊又覺得阿弗裏是不是太好騙了點。


    啊,稍微感到良心有點痛。


    大概阿弗裏就是為了向她確認這件事而來,陸楠和他大致聊了一陣,再三保證一定會出兵支援教會,他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有點為難的說:“抱歉,陛下,我知道之前教會采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對您施壓,給您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教會是教會,教廷是教廷,身為天主的信徒我不能讓聖地被異教徒毀滅搶奪,也不能看著那些無辜的人民被異教徒殺死,當成奴隸一樣販賣。其實,我並不是您想的那樣無知和單純,我明白您心裏也有各種顧慮和考量,想要借此來逼迫教會低頭。但我請求您不要為了利益忘記內心的那份善良,無論如何,平民總是無辜的,教會裏也不全是利欲熏心的壞人。”


    陸楠是真的有些驚訝阿弗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思索了一陣,鄭重的說:“放心吧,我不會讓您失望。”


    阿弗裏垂下頭,低聲說:“又要讓您承擔起這麽困難的重任,我很抱歉。”


    陸楠故作為難的笑了笑,但在阿弗裏抬頭看她的時候又立刻收斂起苦澀的表情,裝得若無其事。看到阿弗裏眼中的內疚之色更加濃重,她自嘲的想自己也是挺婊的。


    這就要感謝弗蘭德斯公爵和安茹公爵的精彩操作了,反正黑鍋都被他們背了,外界都以為整個樞密院都聯合起來反對出兵,理由是他們不能撤回東方防線的軍團免得到時兩麵失守,而這樣的話他們手上就沒有更多的兵力了。而且之前教會連續好幾年向帝國索要大量財物和土地,現在他們真的很窮沒錢沒裝備。而且女王陛下不還沒正式加冕嗎,為啥單找洛林求援啊,洛林女王怎麽可以號令整個帝國動員起來支援教會呢?而陸楠在強大的樞密院前實在無法強頂,加上又重病臥床,隻能弱小無助又可憐了。


    所以說弗蘭德斯公爵其實挺好的,知道什麽時候該主動背鍋為君主分憂,難怪他可以屹立多年不倒,陸楠發現自己都有點喜歡他,連那個禿頭都越看越順眼。


    送走了腳步沉重的騎士,陸楠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被通報諾曼底公爵求見。陸楠估計他是來說訂婚以及催促出兵支援西法蘭的事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剛才香檳公爵告訴她,因為庫曼打過來的關係,最近雇傭兵市場一片紅火,無數領主都想雇傭他們來保護自己的安全。雖然香檳公爵談好的幾隊還暫時沒有被雇傭走,但他們全部要求漲價。叫得最厲害的那位正好陸楠還認識,不就是曾經讓她心猿意馬差點就拖上床成為情夫二號的那隻瘋狗嗎。


    “請公爵進來吧。”


    煩惱的揉揉腦袋,陸楠覺得自己多半要破財了。不知道香檳公爵願不願意看在她昨晚上陪睡的份上主動當冤大頭出了這筆錢?陸楠覺得多半不行。香檳公爵再怎麽有錢也不會為陸楠未來的丈夫買單的……


    第182章


    這還是陸楠回到王都後第一次見到諾曼底公爵。


    他們兩人訂婚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昭告四方,正式的條款協議已經擬定確定,隻差一個公開的訂婚儀式。由於貴族間基本不存在悔婚的可能,所以差不多他們算是一半的合法夫妻。除非一方倒黴的死了,這輩子都得綁在一起。但是諾曼底公爵竟然都沒有來看望一下生病的陸楠,連裝樣子都懶得裝,這種不敬業的態度讓陸楠很不滿意。她從沒想過諾曼底公爵會對自己溫柔體貼,真的像個合格的丈夫,但起碼該做的麵子還是要做吧。身為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土大貴族,難道他對自己的婚姻沒點b數?莫非還期待著什麽真愛?既然對政治聯姻感到很屈辱,大可以別來求她,一開始主動提出聯姻的人又不是陸楠。現在倒是擺出一副備受侮辱貞潔烈女的嘴臉,讓陸楠覺得可笑又鄙視。


    抱著這種想法,陸楠對諾曼底公爵也懶得擺出什麽好臉色了,反正她又不需要去討好他。不管他再怎麽厭惡排斥,屆時哪怕是壓著他綁著他,陸楠也會和他生孩子,確保那六塊領地可以順利到手。隻要生了孩子,不管男女,諾曼底公爵就沒有存在必要。到時候他要是乖乖的不鬧事,陸楠大可以和他徹底分居老死不相往來。他要是敢反悔,就別怪陸楠心狠手辣當一回黑寡婦。


    看著推門進來的諾曼底公爵,陸楠腦子裏盤算著各種暗殺下毒的計劃,雖然沒有表露出嫌惡,但也談不上什麽友善,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般冷淡的問:“有什麽事情嗎,公爵。如果隻是想說訂婚的事情,不需要您親自跑一趟,派您的手下跟我的大臣談就行了,我記得早就說過,一切相關事務都交給了弗蘭德斯公爵負責吧。”


    諾曼底公爵看起來還是那麽的蒼白瘦削,比陸楠這個大病初愈的人還要憔悴,哪怕陸楠不懂任何心理學也能輕易看出來這一個多月裏諾曼底公爵肯定精神狀況很不好,大概還有嚴重的失眠問題。她心裏不禁開始嘀咕,這家夥該不會想活活把自己給耗死,讓婚約到時候自動作廢吧。所以不等諾曼底公爵說話,陸楠又用嚴厲苛刻的語氣對他說:“有件事別怪我事先說明白,要是您打著什麽讓婚約自動作廢的盤算,奉勸您一句適可而止。您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答應您的求婚,要是還沒等到舉行婚禮生下孩子您就發生了什麽意外……”


    陸楠沒有把話說完,意味深長的冷笑了幾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諾曼底公爵慘白的臉上湧出一股不正常的嫣紅,捂著嘴咳嗽了一陣,看來被氣得夠嗆,連手都在微微發抖。隻是陸楠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她覺得就跟談生意一樣,當然要做好事先聲明,免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諾曼底公爵咳嗽了一陣,用一塊手帕擦了擦嘴,看得出來,他在努力的抑製滿心的怒火,說話的聲音都有點不穩了:“很難想象這樣的話竟然是從您口裏說出來的,我不禁懷疑您真的隻有十六歲嗎。甚至我懷疑您是否確實是個女人。從您眼裏不但看不出一絲正常少女對於自己婚姻和幸福的憧憬,甚至比那些老練的政客還冷酷無情。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造出了您這樣一個怪胎,想必您的童年一定非常不幸,才會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婚姻變成一場利益交換。聽您說起生孩子的口氣簡直就像是在說什麽司空見慣不值一提的小事。陛下,您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陸楠對此隻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麵對諾曼底公爵她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所以這種程度的嘲諷完全不痛不癢。她有點諷刺的想,如果他們兩人的身份立場調換一下,趁火打劫的卑鄙君主以及忍氣吞聲必須生孩子的和親公爵小姐,倒是一個可以盡情揮灑狗血的標準套路故事。可惜現實裏想必諾曼底公爵不會被虐了一次又一次後就莫名其妙的愛上她,陸楠也不會對著這張總是充滿屈辱和厭惡的臉產生任何憐惜,哪怕以正常的審美來看諾曼底公爵長得並不難看。他們注定隻能是一對互相厭惡的夫妻了。陸楠還挺擔心新婚之夜諾曼底公爵對著自己能不能硬起來。該不會還要她坐上去自己動吧。萬一一直不能懷孕豈不是得捏著鼻子反複和他上床,想想都覺得是一種折磨。


    “您到底想說什麽,我可是很忙的,沒空聽您那些充滿怨氣的抱怨。”陸楠毫不留情的嗤笑道,隨手拿起一邊的文件開始閱讀批示,“如果您是來催促我盡快發兵支援,已經在籌備了,最遲三天內就可以出發。放心好了,和某些裝模作樣的人不同,我可是很有契約精神,做出的承諾就一定會嚴格履行。不用擔心我會找借口賴賬。”


    諾曼底公爵很明白陸楠暗含的嘲諷,也難為他竟然活生生的忍了下來,沒有反唇相譏。他默默的深呼吸了一陣,才低聲的說:“那麽能不能請您盡快一些,巴賽爾公爵那裏確實已經不能支撐太久了。”


    陸楠充滿狐疑的說:“這不太可能吧,除非我親愛的叔叔已經徹底瘋了,在庫曼發動入侵的時候還堅持要把大量兵力都耗費在內戰上,正常而言他們現在都應該自覺的停戰觀望情況再說啊。如果我親愛的叔叔非要堅持這麽幹,那些支持他站在他一邊的封臣恐怕都會轉變立場,紛紛跑到巴賽爾公爵那一邊去,反正是我話絕對會這麽幹,誰會去支持一個腦子不正常的國王。”


    說到這裏陸楠停頓了一下,打量了一番諾曼底公爵,慢條斯理的問:“或者裏麵有什麽您悄悄隱藏起來的小秘密,所以您才那麽焦急憂慮,不斷催促我趕緊發兵支援巴賽爾公爵。難道我親愛的堂兄有什麽不能公之於眾的把柄,一旦暴露就會瞬間身敗名裂?”


    老實說陸楠真的懷疑過諾曼底公爵是不是對這位堂兄抱有什麽曖昧的感情,怎麽看他都像是為了巴賽爾公爵奉獻犧牲,連自己家族都賠上了。話說西法蘭的王位上坐著的是誰關諾曼底公爵什麽事情,以他的身份地位,誰做國王都隻會好好的跟他維持關係。再加上他如此明顯的表露出了對自己的厭惡,都快三十的人了不但沒有結婚,之前好像也沒聽說跟哪位女性有親密關係,陸楠很有理由認為諾曼底公爵是個基佬。要是他跟巴賽爾公爵是那種關係的話,也不怪他如此的情真意切了。而巴賽爾公爵要真是個基佬,雖然倒也不至於會被教會拉去審判,但在目前天主教的世界裏確實是個巨大的醜聞,不但違反了天主教教義,讓教會隨時可以借著這個理由對他發難,也非常影響他的個人形象以及威望。陸楠腦洞大開的想莫非西法蘭國王就是因為發現了兒子的秘密才惱羞成怒,寧願頂著所有人反對也要剝奪他的繼承權,把王位傳給小兒子?嗯,很符合邏輯的推斷。


    這下陸楠不僅是討厭諾曼底公爵,還開始擔憂他有沒有攜帶什麽致命的病毒了。哇,真是那樣的話她可不要和他發生關係生孩子,跟找死沒什麽區別。看來她隻能送諾曼底公爵一頂青翠欲滴的帽子了。


    大概是她那種厭惡的表情太明顯了,諾曼底公爵被氣得胸膛起伏,語氣激烈的喊道:“不要用你肮髒的思想去揣測巴賽爾公爵!他那樣高尚純粹的人能有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實際上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我向你提出婚約的事情,要是他知道的話一定會立刻阻止,因為他和你們這些滿心隻有利益的人不一樣,他心裏有著對愛情和友誼的渴望,他不會為了換取足夠的利益而出賣自己!”


    陸楠覺得他這樣子不太像是在說謊,難道她猜錯了?可是諾曼底公爵怎麽看都不太像是個直男,也許他暗戀著巴賽爾公爵還自以為是友情吧。想想在這個物欲橫流的貴族階層裏,他這樣的存在倒是一股清流,值得敬佩。但陸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對諾曼底公爵心軟還主動當冤大頭。


    “哦,這樣嗎,那還真是抱歉了。”


    她敷衍的說,一點都看不出任何誠意。


    “我不關心巴賽爾公爵是個怎樣的人,也不在乎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讓您不惜做出如此程度的犧牲,我隻想最後一次提醒您,親愛的公爵。我不會容忍這個婚約出問題,也不會看著您玩弄什麽小花招來導致婚約告吹。從您提出聯姻條件的一瞬間您就應該明白,實際上您就是用自己的領土換來了我對巴賽爾公爵的支持和承諾。所以一旦無法順利得到約定的東西,我的怒火將會讓您見識到什麽才叫做冷酷和殘忍。跟您口中那位正直善良又崇高的堂兄不一樣,我可是非常無情的哦。”


    諾曼底公爵咬著牙聽著陸楠的這番話,轉身邁步就走,看起來他已經打算直接摔門走人,但是陸楠卻用低沉冷酷的聲音阻止了他。


    “要是敢踏出這個房間一步,我們的協議就此取消,您知道,我做得出來。我不會容忍未來的丈夫再三挑戰自己的威嚴。”


    諾曼底公爵背對著陸楠,手握在門的把手上,僵硬著一動不動。


    “現在回答我,您明白了嗎。”


    由於諾曼底公爵背對著自己所以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想必一定是扭曲且憤怒的吧,他的肩膀都在發抖。陸楠毫無憐憫,反而充滿了某種優越感,心想這就是太過在意某個人的下場。諾曼底公爵完全不需要承受這種侮辱,實際上陸楠壓根就沒法將他怎樣。可是他卻自己乖乖的送上了致命的繩索和鐐銬,薩利安家族的大貴族,西法蘭的權臣,拚命忍受著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少女的羞辱。陸楠不覺得這麽做很偉大,隻覺得簡直愚蠢。但她要讚美這種愚蠢,希望世界上跟諾曼底公爵一樣的人越多越好。可惜,這樣的奇葩也就諾曼底公爵這麽一個了,估計不會再有第二個天上掉落的餡餅。


    啊,等等,同樣的蠢貨不是還有一個嗎,朱利安不也是一個因為愛情才將自己束縛,為了記憶中影子將自己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個不能見光的幽靈嗎。隻是陸楠一開始以為朱利安由於對公主母親的愛是公主最忠實的狗,經曆了辛格的事情後她就不敢這麽確定了。她至今還是不知道朱利安的真正目的,但肯定和公主母親的某種願望有關。也許在關鍵的時刻,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朱利安會非常爽快的把公主一起賣掉也說不定。反正他肯定是在蘇丹麵前已經賣過一次了。


    仔細想想還真都是是深沉到可怕的愛呢,諾曼底公爵也好,朱利安也罷,可惜都是別人家的的事情,跟陸楠半毛錢都沒有。陸楠微微擺頭,從輕微的走神裏清醒,對著諾曼底公爵再次逼問:“回答我,公爵,您明白了嗎。”


    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猛的提高了聲音,還用一本書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諾曼底公爵的背抖了一下,陸楠聽到他的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是的,明白了,尊敬的陛下。”


    短短一句話被他說得無比艱難,且殺氣四溢。看來他也不是毫無動搖,陸楠心想此時此刻,他心裏有沒有感到後悔呢。


    “很好,您可以走了。”


    話音未落,諾曼底公爵就迫不及待的開門走了出去,還把門甩得差點從門框上掉下來一般用力。他這麽做陸楠反而放心了,要是他表現得毫無反應,逆來順受,那估計已經開始計劃結婚後搞一波暗殺要把陸楠弄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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