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公爵竟然還能保持平靜,在四周打量窺探的視線中,簡短的擠出一個語氣詞:“嗯”。


    可是看他原本的慘白的臉漸漸染上了一層血色,陸楠就知道,他被氣得不輕。自己和香檳公爵一唱一和,把一頂大鍋扣在了他的頭上。現在就算是他極力分辨,估計也沒人信了。陸楠現在的身體正值青春年少,長相身材都不錯,而安茹公爵也是年輕英俊,一個新上位的女王,一個迅速借著女王崛起的權臣,本來就很容易讓人私下低估是不是存在什麽貓膩。再來一個出名的風流浪蕩子,真是好一出喜聞樂見的王室三角。


    陸楠欣慰一笑,還輕輕拍了下手:“那就好,哦,為什麽各位都愣著,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繼續啊。”


    原本鬥誌滿滿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把香檳公爵徹底打壓下去的幾個人都有點畏縮,女王和香檳公爵一唱一和,某種程度上算是表明了她的立場,她肯定是準備維護香檳公爵了。這樣還要繼續攻擊香檳公爵嗎?萬一惹惱了女王,她是不能對安茹公爵怎麽樣,但是隨便找個借口來收拾一下他們幾個卻沒問題。


    為首的中年人又問了香檳公爵幾個問題,但誰都能看出,他的態度和語氣都緩和多了,不再那麽咄咄逼人。而香檳公爵則是散發著一股有恃無恐的氣息,各種囂張,動不動就宣稱“這件事是陛下允許的”,氣得陸楠暗中磨牙,臉上含笑,心想等會兒一定要從他身上榨出大筆油水作為補償。


    要不是通過探聽得知阿爾根高家富得流油,擁有大批財產,誰會捏著鼻子認下這昏君的罪名啊!


    眼看這場圍剿香檳公爵的戰役就要無疾而終,質問他的幾個人迫於陸楠無形的壓力,已經打算就此收手。但誰也沒想到,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安茹公爵卻忽然站了出來。他陰沉的看著陸楠,冷淡的說:“陛下,盡管香檳公爵找出無數理由來為自己的過失辯解,可這依然無法掩飾他的無能。這樣的人,我覺得沒有資格繼續留在樞密院。陛下應該選擇一個比他更有才幹的人替代。”


    香檳公爵看來也不是沒有同黨,立刻就有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不屑的冷笑:“那麽這個人選是誰?我想公爵大人大概會說就是您自己吧。”


    “沒錯,就是我。”安茹公爵平靜的回答,“自從陛下正式加冕以來,一切王宮內政外務都是我在處理,我自信自己做得比香檳公爵好上一萬倍。而且論出身家世,好像香檳公爵還不如我吧。那麽我為什麽不能自我推薦,成為新的政務大臣。王國律法裏並沒有禁止這樣的行為。”


    香檳公爵聞言後不禁滿臉委屈:“看啊,請看看這個人啊,各位。還敢說這不是嫉妒。所有人都知道,我這個政務大臣早就名存實亡,除了掛個頭銜,一切權力早就被您給奪走了。我對此說過什麽嗎?我有向誰抱怨過什麽嗎?然而您,對,就是您,這位驕傲蠻橫的公爵大人。竟然還不滿足,非要把最後的頭銜也搶走,才肯心滿意足。如果不是因為您心中早就對我嫉恨若狂,為什麽非要緊緊咬著我不放!”


    安茹公爵都懶得理會慷慨陳詞的香檳公爵,徑自轉向陸楠:“陛下,恭請您的聖裁。”


    香檳公爵不甘落後,緊隨其上:“陛下,我願意聽從您的一切安排!”


    嗬嗬,果然又把鍋丟到了她頭上。不過安茹公爵的反應還是挺值得稱道,他沒有一味的和香檳公爵攪合,更沒有被他帶進所謂爭寵的節奏,打出了一記幹淨利落的直球。反正香檳公爵的把柄在他手上捏著,也不怕香檳公爵敢做更出格的舉動,最多這樣惡心一下他。最後雖然好像是由陸楠說了算,但他和陸楠二人都心知肚明,陸楠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陸楠確實也不會拒絕他,她故作苦惱的思索了一番,輕聲歎息:“啊,確實,正如安茹公爵所說,雖然我非常信賴尤裏安,但他這個人實在是有些漫不經心,難免會疏漏呢。”


    香檳公爵聽著這話不對,這下真的有點急了:“陛下,但是我——”


    陸楠揮手示意他不要插嘴:“原本王城的外務都是由安茹公爵負責,他做得也非常的好。所以他想要獲得政務大臣的位置並不過分。”


    弗蘭德斯公爵聽著有點忍不住,幹咳了一聲插話道:“樞密院變動可不是件小事,不能僅憑幾句話就輕易的決定啊。”


    陸楠笑容可掬的說:“那麽,需要我將最近安茹公爵完成的事務相關文件交給您審查嗎,閣下?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什麽時候我竟然沒有罷免和更換樞密院成員的權力了。如果我都不能僅靠幾句話來決定,那麽您覺得還有誰可以做到。”


    由於陸楠上台以來全力支持安茹公爵,不少聞風觀望的人都就勢投到了他那一邊。作為老派勢力,弗蘭德斯公爵深知自己不受新王待見。如果再早幾年,他還會強硬的和這位新王鬥上一鬥。但是之前因為兩位前大公在王城的內鬥廝殺,血洗一波帶走了不少他的人。再加上上勃良第公爵擺明了置身事外不想摻和,而富瓦伯爵與他一貫不和,所以弗蘭德斯公爵不得不暫時隱忍觀望。


    “您說得是,尊敬的陛下,您當然有這樣的權力。”


    畢竟沒有直接針對自己,而安茹公爵進入樞密院勢在必得,他阻止也沒用,還會徹底開罪於安茹公爵,於是最後弗蘭德斯公爵退讓了。


    “恭喜您,閣下,從現在開始,您就是新任的政務大臣了。”


    陸楠微笑著對安茹公爵說,隻是他卻顯得有些不解,不太明白陸楠為何輕易的就答應了。而在另一邊的香檳公爵臉都快垮下來,在一片嘈雜的議論中顯得心情無比糟糕,還對陸楠投來了怨恨的視線,似乎是在埋怨她說話不算話。


    “不過,好歹香檳公爵也在諸多事務中出了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先皇曾經對他的父親讚許不已,我年幼的時候也是承蒙當時的香檳公爵多方照顧。”


    陸楠話題一轉,說著說著不禁動了情,眼中閃爍著淚水,還假惺惺的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大家都知道她在胡說八道,狗屁的多方照顧,上一任香檳公爵去世的時候公主才多大。但還是不得不附和她,一片追憶和讚許之聲。


    “我看不如這樣吧,既然王城的外務都交給安茹公爵,一些有關內務的事情還是尤裏安負責。原本那些什麽修繕王宮尋找裁縫珠寶匠的瑣碎事情,就不該拿來分去諸位大臣的精力。諸位閣下都是用來管理國家大事的人才,這種小事,還是給熟悉這方麵的人處理才好嘛。尤裏安,您說對不對?”


    陸楠溫和的說,但是語氣中隱含著的深意,相信在場的人不是聾子,都能聽明白,所以沒人出來反駁。香檳公爵被她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附和的點頭同意。安茹公爵看上去有些不滿,但他已經如願以償進入了樞密院,不好再繼續窮追猛打。而且陸楠說得也沒錯,內務主管的都是些女王日常的事情,他沒有必要連這個都爭。其他人……繼續圍觀,反正怎樣都好,他們幹嘛要去自討沒趣的摻和這些大佬們的戰爭。


    “但是什麽頭銜都沒有也不太好看,這樣吧,尤裏安,我任命您為內務大臣……”


    環視四周,看下麵有幾個人打算出言反對,陸楠繼續說道:“這個職務不屬於樞密院,隻負責我的衣食住行,以及其他事務。我想,這並不過分吧。”


    一片沉默,從幾位樞密院大臣的表情看,他們並不認同陸楠的看法,但又不好反駁,畢竟陸楠說了不屬於樞密院,不會影響他們的權益。然而很快就有想要拍馬屁的人冒出來讚同,對陸楠歌功頌德,把她吹噓得無比聖明。陸楠也就欣然接受,當做大家都默認了。


    會議在沉悶裏又持續了大概兩個小時,說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情,隨後在奇怪的氣氛中,會議終於宣告結束。


    第40章


    回到房間,陸楠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水,就有人來報安茹公爵求見。前一個人尚未離開,後一個就帶來了香檳公爵求見的消息。陸楠正在思考應該先見誰才好,第三個請求召見的人緊跟其上,竟然是那位一直不吭不響毫無存在感的布賴斯高伯爵,陸楠的侄子之一,卡爾。


    三個報信的侍從站成一排等待陸楠的回答,陸楠不耐煩的揮開身後正在給她梳頭賽莉西亞的手,考慮了一下,對第一個人說:“請安茹公爵進來,其他人先在外麵稍等片刻。”


    得到她的回答,侍從們隨即離開,陸楠理了一下被拆開披在肩頭的頭發,對站在一邊的賽莉西亞說:“抱歉,剛才我不是有意的,沒有弄疼您吧。”


    賽莉西亞惶恐的給她行了個屈膝禮,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回答:“沒有。”


    然後她就沒話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不安的看著陸楠。陸楠示意她可以離開後,她幾乎是解脫般的逃出了門。


    這位伯爵小姐和羅塞完全不一樣,羅塞是溫柔文靜,這姑娘隻能說膽小如鼠,外麵落片葉子隻怕都會嚇破她的膽。她長得一般,亞麻色的卷發,藍色的眼睛,深陷的眼窩和雙頰,零零星星散落著不少雀斑。她長得非常瘦小,因為總是習慣性駝著背,所以走起路來總顯得畏畏縮縮,好像隨時都想蹲下抱住自己的頭。


    本來陸楠不會選擇這樣的姑娘留在身邊,但這位伯爵小姐身世有點可憐,精簡一下,就是一個長得不美灰姑娘的故事。陸楠完全是本著做善事的心態才沒有把她排除在侍女的行列之外。不過賽莉西亞盡管膽子小,做事還是很認真踏實的,再加上這種性格肯定不敢把女王的事情到處亂說,最後陸楠還是將她選進了貼身侍女的人選。她不覺得自己私下是個難以相處的人,可是賽莉西亞卻很害怕她,在她麵前總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實在是叫人有點不愉快。


    隨著安茹公爵進門坐下,陸楠很快就就把有關賽莉西亞的事情拋之腦後,她默默的望著安茹公爵,沒好氣的說:“所以您現在連假裝的尊敬都懶得維持了嗎,我似乎記得,您和我沒有熟悉親熱到不需要行禮的程度。”


    安茹公爵看上去心情還不錯,撫弄著手杖的把手,平靜的說:“如果您堅持要浪費時間來進行毫無意義的禮節,我當然可以配合,陛下。不過我以為,真正的尊敬是放在心裏,而不是靠那些虛假的禮節。”


    “閣下對我抱有真正的尊敬?嗬嗬,我看不見得。行了,公爵,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如您所見,我還挺忙的。”


    “是啊,是啊,您確實很忙。”安茹公爵語氣諷刺,“就在剛才,您那位可愛的尤裏安還大肆將我嘲弄了一番。雖然我對陛下的審美一直不怎麽欣賞,但您對情人的選擇標準還是叫我大為吃驚。”


    陸楠不為所動:“看來您是存心來找茬咯,閣下。還是說您一貫引以為榮的風度,到了我麵前就會自動失效,所以才會讓您拿不出除了嘲諷之外的態度。我還以為滿足了您的心願可以稍微換來一點友好,沒想到您竟然會是這麽難以滿足的一個人。”


    安茹公爵笑了起來,眼神冰冷:“友好?我想這個詞語恐怕永遠不會出現在形容您與我的關係之間。回想起您曾經犯下的罪孽,我還能和您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談話,這就是最大的讓步。”


    陸楠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天啊,您又來了,您到底有完沒完!為什麽總是像個怨婦一樣嘮嘮叨叨逮著那些過去不放手?倘若當初在您最為憤怒的時候索性殺了我,那就算了,我對您還懷有幾分敬意。事已至此,您早就明白在利益上和我綁在了一起,說這些話有意義嗎。”


    看安茹公爵張嘴預言,陸楠做出了一個“閉嘴”的手勢:“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您,公爵。不要再妄想用這種無聊的廢話來喚醒我的罪惡感,我不會單純因為您的回憶而痛哭流涕,跪在十字架前懺悔。而且您到底在期待什麽?覺得我會虧欠於您所以幹脆退位讓您來當洛林國王嗎?別做白日夢了,我還以為您早該明白自己扶植的是怎樣一個女人呢。”


    這是實話,陸楠真的受不了安茹公爵動不動就要陰陽怪氣一番的態度。既然他選擇了將公主作為爬上權力頂端的途徑,就該認清自己的真麵目,別做出這幅被害者的樣子來惡心她。陸楠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想探究公主在公爵夫人的死亡裏扮演了什麽角色。她曾經感歎於安茹公爵算是個難得對妻子不錯的丈夫,但現在也厭煩透頂。她隻會覺得安茹公爵想用這件事來謀取更多的好處。可惜,她不是那位公主,她心中毫無愧疚。就算真的是她本人因為什麽原因弄死了公爵夫人,她也絕對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對安茹公爵與予欲求。


    有時候陸楠覺得安茹公爵真的可笑,說白了他們都是一群政客,指望政客會因為什麽悔恨愧疚而吐出自己的利益,這不是做夢是什麽。她直視著安茹公爵的雙眼,不無嘲諷的說:“要是有人知道,您死了一位妻子就能換得這樣的回報,相信很多人都會迫不及待的殺了自己老婆,哭著喊著來懇求我給予這樣一個機會呢。”


    被陸楠狠狠的嘲弄了一番,安茹公爵臉上又湧起了一層鮮豔的紅色,他閉上眼,像是在把胸中湧起的怒氣一口一口咽回去。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恢複了最開始的平靜。


    “陛下精辟的見解,我徹底的領教了,您說得真是……非常有道理。”


    最後幾個詞語,簡直是從他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可他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像是遺忘了剛才的對話一樣,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


    “會議上富瓦伯爵說的事情,您怎麽看。”


    見他不再糾纏往事,陸楠見好就收,跟著換上了談論公務的嚴肅麵孔:“海盜和異教徒的事情嗎,這倒是必須馬上解決的危機。但是我對這些完全不熟悉,您問我也是白問。您是不是有什麽計劃打算,不妨直接說出來。”


    “異教徒的動向我已經安排了人前去查看,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回信。這件事還可以稍微放置一下,因為大規模的入侵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組織好,那些遊牧酋長的小領主散漫慣了,又彼此戒備提防。想要聯合在一起組成聯軍大肆進犯,可能性非常的小。小股流竄的入侵隊伍,就算是成功入侵,造成的損失也有限。而且這些損失都由相關領地的領主自行負責。他們不願意在出兵這件事上出錢出人,我們也沒有必要理會他們哭訴求助彌補的要求。”


    安茹公爵冷漠的說,談到公務的時候他還是顯得很可靠很精明的。這也是陸楠暫時不想和他撕破臉的原因。她目前對如何治理一個國家還沒上手,沒了安茹公爵,誰來幫她處理那些政務?更重要的是,由於采取的是分封製度,一般性的事務,都有本地領主自己處理,也用不著交由陸楠判斷。而送到禦前的大多數關於打仗出兵的事情。她一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現代人,拿腳去判斷如何行軍布陣嗎。


    “嗯,這種事情全交給您判斷處理,反正我也不懂。那麽海盜的事情呢,我看了下麵幾個被劫掠的州郡送上的信件,受害範圍還是非常廣的。雖然現在天氣還比較溫暖,不用擔心受災的人民會生病。但是食物和新的居所依舊是個問題。任其發展不管的話,那些餓肚子的人恐怕就要起來鬧事了。本來這些事應該交給上勃良第公爵處理,但我看他恐怕隻會拖延,等著那些小領主自己解決。雖然剿滅海盜是首要之急,我認為還是應該適當的派人去慰問安撫一番,能帶去一些食物和基本生活用品就更好了。”


    陸楠說完後發現安茹公爵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難以置信的東西:“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不,我隻是稍微有點吃驚。沒想到陛下居然對政務有正確的見解。”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在你心目裏我到底是有多無知啊!正常人都會想到應該這麽做的好不好!”


    陸楠在心裏大聲吐槽。不過她也不意外安茹公爵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這個時代的貴族女性……大多數都無知得可怕。她們不必像那些貧民的女人一樣辛苦勞作,隻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到一個有錢有領地的丈夫就可以了。至於結婚後,也大多沉浸在舉行舞會,爭風吃醋這些事情上。底層人民是怎樣生活的,根本不在她們關心的範圍之內。別說女性這樣了,男人其實也好不了多少。陸楠見過有封號的貴族加起來也有七八十個,裏麵能邏輯清晰說明事情的,五個都數不出來。絕大多數貴族老爺,要麽腦滿腸肥隻知道享樂,要麽淺薄狹隘隻關心自己那一畝三分鄉下領地。好不容易遇到個談吐流利的吧,已經信教中毒,言必稱天主,覺得隻要信天主就好,天主拯救一切。


    唉,樞密院那幾個歪瓜裂棗,比起來都算是文武雙全的難得人才了。陸楠也是滿嘴苦澀說不出。


    說到政務,兩個人倒很難得拋卻了恩怨,認真的談論了一番。陸楠發現安茹公爵居然是個難得的明白人,而且做事很有條理,放在現代也是個能幹的人。這倒讓她稍微漲了點好感度。因為陸楠一貫欣賞這樣的人。她不禁想,如果安茹公爵和自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失為一名能臣,她是很願意放權給這樣的聰明人,支持他們去大幹一番事業。可惜,她眼下卻沒有辦法將這樣的信任托付於安茹公爵。


    不知不覺就談論了一個多小時,安茹公爵這才起身告辭,陸楠從這番對話裏收益匪淺,學習到了不少關於這個時代的知識。她看安茹公爵都順眼多了,還親自將他送到了門口,有點依依不舍的感覺。


    “陛下——”


    還在整理剛才得到的信息和知識,香檳公爵的聲音就讓陸楠渾身一震,汗毛直豎。她很難想象,一個男人也可以把聲音弄得這麽磁性魅惑,一聽就立刻聯想到一些不和諧的東西。看著走進來的香檳公爵,陸楠心想這位仁兄放到現代,那必須得是個在紅塵裏攪蕩得世人不得安寧的存在啊。


    嗯,哪怕知道美人隻有臉能看,對上他微笑的臉,陸楠還是覺得挺賞心悅目。香檳公爵肯定很明白自己的優勢,估計他能混得不錯,跟他盡情發揮自己的長處也大有關係吧。


    第41章


    “請允許我大膽僭越的問一句,您和安茹公爵談了這麽久,究竟在談些什麽呢。”


    跟總是一板一眼,哪怕是坐下也挺直腰板的安茹公爵完全不同,香檳公爵一坐下就立刻靠在了鋪著墊子的扶手上,長腿交疊,眼中帶笑。顯然他很懂得如何利用一切條件來襯托自己的優勢。看似隨意的衣著,其實都是精心挑選。陸楠注意到幾次見麵他的穿戴都不算特別華麗,跟一般恨不得把金銀珠寶掛滿身的領主相比,他幾乎算得上簡樸。但這不意味著他就是個崇尚節約的人。簡單的單一色彩更加能襯托出香檳公爵的金發和眼睛,放棄不必要的配飾因為他自信自己的相貌足以替代一切。他渾身上下都在向陸楠傳達著一種誘惑的信息,隻要她稍微露出點允許的意思,想必就能獲得麵前美男子的一切。哪怕明知都是虛假,但陸楠相信他肯定有那樣的功力,讓自己深信不疑,而且享受其中。


    當然了,這不是因為陸楠魅力無窮,瞬間就讓香檳公爵陷入情網,愛得不可自拔。她知道香檳公爵在想什麽。單純的政治聯盟並不能讓他安心,他需要更加可以掌握的東西,比如,通過和女王發生肉體關係獲取一個情人的身份。以男性的角度來說,假如可以用感情來控製一個女人,為什麽不試試看呢。


    陸楠可以順水推舟,反正對她又沒什麽損失。她又不是真正十六歲的少女,抱著“必須要有愛情”的前提。就跟東方皇帝為了安撫大臣娶他們家的女性作為後妃一樣,陸楠找幾個情夫並且和他們建立更加穩固的關係,從利益方麵看,非常可行。反正這裏又不歧視這種關係,更不存在小白臉可恥的說法。


    這裏的階級劃分和壟斷太可怕了,出身基本上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一切。沒有什麽科舉考試,想要獲取更高的地位,要麽投身教會,通過努力學習成為一名神職人員。但是一般平民最多能當個正式的神父就到頂了,教會高層依舊是貴族才能涉足的領域。要麽就通過各種途徑攀附權貴,拚命獲得他們的寵愛和提拔。相較於前一條路,這種方法顯然更加簡單快捷。陸楠已經親眼目睹了無數男人女人拚命攀附上位者,隻為了改變自己的地位。而周圍的人不但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可恥,倒是非常羨慕那些成功人士。


    就像是陸楠的那位姑媽圖利安公爵夫人,她甚至都不算實權派貴族,僅僅因為她是王室成員,前任皇帝的妹妹,她前後幾個情人都通過她獲得了不錯的職務,再次也能得到一筆不小的金錢。所以她身邊總是圍繞著不少妄想一步登天的冒險者,根本不在乎她是個年過半百的婦人。


    所以香檳公爵從最開始就不斷的勾引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和她順利滾到床上,完全可以理解。擁有實權的男人會被各種美女投懷送抱,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就算是現代,陸楠作為一個部位的主管,還遇到過幾次對她施展美男計的呢。


    然而陸楠暫時不想接受這份勾引,單純隻是因為她覺得麻煩。所以她對麵前這個已經躺平,散發著“正麵上我”的帥哥擺出了非常明顯的冷淡態度。


    “請坐起來好好說話,也許這樣說會傷害您的自尊心,但我目前暫時不打算和您發展出一些曖昧的關係。”


    香檳公爵本來還想試探一下,但看陸楠的樣子,他察覺到這不是開玩笑,於是他順從的從躺椅上爬起來,把解開的兩顆紐扣重新扣上,原本那副蕩漾的表情收斂得幹幹淨淨。


    “您還真是我見過最無趣的女人,哦,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可是上一次擺出這幅麵孔對我說差不多話的女人,好像是個快七十歲的修女嬤嬤。”


    “我就不問您打算對一位七十歲的嬤嬤做什麽了,但是聽您的口氣,您似乎怨氣滿滿啊,公爵。”


    香檳公爵聞言頓時豎起了眉毛:“理由您不是很清楚嗎陛下,哈哈,內務大臣,不屬於樞密院。我還得對您英明的決定感激涕零咯。這下整個洛林都知道我被趕出了樞密院!您看見當時富瓦伯爵嘲笑的眼神了嗎!那個該死的野蠻人,他可以用這件事嘲弄我直到我躺進墳墓!”


    “好啦好啦。”陸楠寬容的說,“我理解您的心情,所以原諒您一時的不敬。但有一句話不得不說,公爵,您確實是個傻子。”


    “……您說什麽?”


    “我說您是個傻子。”


    陸楠有點不耐煩的回答,說了半天的話她喉嚨都快幹了,搖鈴叫來外麵的阿裏,要他端茶進來。


    “您自己也很清楚,安茹公爵進入樞密院已經無法阻止。如果您沒有把柄握在他手裏,我還可以試圖幫您一下。可誰叫您這麽不謹慎呢。這難道還是我的錯?”


    這時阿裏端著茶盤走進來,按照平常的慣例檢查了一遍茶水,安靜的放下後離開。陸楠知道他就像是一台沉默的機器,對外界的一切都視若罔聞。但她還是習慣性的對他點頭示意,說了聲謝謝。隨後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其實硬要找借口把您塞進樞密院我可以辦到,但那有什麽好處。您依舊會被排擠,得不到任何實權。不管是弗蘭德斯公爵還是安茹公爵,都會不遺餘力的對付您,抓住一切機會向您展開猛烈的攻勢,直到把您再次趕出樞密院。您好好想清楚,到底是需要一個看上去很好看的頭銜,還是真真切切抓在手裏的權力。”


    香檳公爵的表情說明他已經軟化,被陸楠說服了,但他還是不甘心的嘀咕:“就算您說得有道理吧,可是一個掌管王城內務的大臣有什麽權力……”


    陸楠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天啊,我簡直懷疑您的腦子都長到下半身了。沒聽到我當時說,您隻需要負責我的相關事務。換而言之,除了我,您不需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是樞密院也管不到您的頭上。至於哪些才是內務……還不是我說了算。而且,從此之後您可就算是我的近臣了,難道這樣的殊榮還頂不過一個備受排擠的樞密院政務大臣。您覺得其他人會更加信服哪個身份。”


    這些話半真半假,當然實際運行起來並不會像陸楠說的那麽美好,但她也不是完全的胡扯。這就跟董事長的私人秘書差不多,論實權秘書肯定比不上各大部門經理。可是誰敢得罪他?遇到想要探聽內幕消息和打通董事長門路的時候,是找私人秘書靠譜還是找各大部門經理?陸楠把香檳公爵放到這麽一個位置也是煞費苦心。因為她看出這人辦事不太靠譜,必須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萬萬不能把太大的權力交在他的手中。


    “哦……原來是這樣。”香檳公爵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瞬間就忘記了之前的抱怨和不滿,再次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湊上來,朝陸楠拋起媚眼,“我是多麽的愚蠢,完全沒有體會到陛下的的一片好意。我願意接受陛下的任何處罰!”


    老實說,這份變臉神功陸楠還是很佩服的……


    和香檳公爵扯了大半天,她也餓了,沒心情跟他繼續糾纏,有氣無力的說:“處罰就不必了,從今往後您盡心幫我做事就行。”


    “那是當然,我的陛下。您的所有吩咐,我絕無二話。”


    陸楠瞟了他一眼:“是嗎,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實際上,我現在就對您有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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