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到財寶,又抓住了屈原的短處


    朝堂上,楚國群臣都稱賀,一人挺身而出,向楚懷王奏道:“不能答應!依臣看來,這件事應該弔唁而不應當慶賀!”楚懷王一看,是客卿陳軫,便不解地問:“寡人不費一兵一卒,坐在朝中得到六百裏土地,群臣都稱賀,你反而說弔唁,這是什麽原因?”陳軫答道:“大王認為張儀的話能相信嗎?”楚懷王笑著說:“為什麽不相信?”陳軫說:“秦國所以重視楚國,是因為有齊國的原因。現在如果與齊國斷交,那麽楚國就孤立了。如果楚國孤立了,虎狼之心的秦國為什麽還會割捨六百裏土地呢?這是張儀的詭計。如果聽張儀的,到頭來,秦國不給土地,齊國怨恨大王,齊、秦兩國合兵進攻,楚國的滅亡就指日可待了!臣所說的應該弔唁的話就是為這個原因。”左徒屈原也奏道:“陳軫的話很對。張儀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決不能相信。”這屈原,是楚武王羋通之子屈瑕的後代。他自幼勤奮好學,胸懷大誌,二十六歲就擔任楚國左徒,很得楚懷王信任。左徒,是楚國官名,入內參與議論國政,發布號令,出則接待賓客。這時,屈原繼續說道:“六國合縱,製止了強秦的擴張。大王身為縱約長,應該堅定合縱抗秦之策,不要為張儀花言巧語迷惑。”楚懷王想想也是,便擱置此事不提。


    張儀知道楚懷王有個寵臣叫靳尚,任楚國大夫,常常在楚懷王左右,楚懷王對其言無不從,就送給靳尚玉璧一對。張儀說:“我知道楚王有兩個信任大臣,一個是您,一個是屈原。”靳尚默然無語,屈原性格耿直,常常與靳尚相抗,所以靳尚心中常以除屈原而後快。張儀看出靳尚心思,便說道:“屈原年紀輕輕,不知深淺,怎能與大夫您相比呢?我這次來楚國,捎了一對玉璧。屈原聽說後,便向我索取。我討厭他的性格,便不給他,於是他便在朝堂上反對我的主張。還有陳軫,當年,他在秦國的時候,我就看出他會叛秦歸楚,這次他見我來,因此為難於我。我知道,將來主政楚國的必是大夫您,所以我將一對玉璧作為結交您的見麵禮。”靳尚不禁心中狂喜,既得到珍貴財寶,又抓住了政敵屈原的短處。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大夫靳尚麵見楚懷王奏道:“現在秦國討好我們,送來六百裏土地,這樣的好事,卻被屈原、陳軫反對,臣就感到納悶。昨天聽說,屈原向張儀索要一對玉璧不成,故惱羞成怒,陳軫在秦國時就與張儀作對,所以二人刻意阻撓此事。大王,不要六百裏土地,真可惜呀。”楚懷王聞聽靳尚所言,便覺得自己被陳軫、屈原玩耍了。


    楚懷王也是個貪心的人,不費一兵一卒,白得六百裏土地,如何不動心?第二天上朝,便又重提此事。陳軫又勸道:“大王不如先派一個使節隨張儀去秦國接受土地,等土地歸入楚國後再與齊斷交也不晚。”靳尚說:“張儀說送六百裏土地,是以與齊國斷交為前提。不與齊絕交,秦國怎麽能給我們土地呢?”楚懷王點頭說:“張儀不會辜負寡人是很明顯的,因為他說的道理句句是真。陳軫就不要再說了,請看寡人是如何得到土地吧。”便命令臣下不要再與齊國往來,同時賜給張儀黃金百鎰、珍珠百枚,派大夫逢侯醜隨張儀去秦國接受土地。屈原見此,急忙諫道:“與齊國絕交,就是放棄合縱,勢必給秦國以可乘之機,這是關係楚國生死存亡的事情嗬!大王千萬不能聽張儀和靳尚的。”楚懷王想起昨天靳尚所說,不禁怒道:“難道楚國六百裏土地抵不上你索取的一對玉璧嗎?”令武士把屈原拉出殿門,免除左徒之職。


    屈原痛心極了,站在殿門外不忍離開,盼著楚懷王能醒悟過來,改變主意,以免給國家帶來災難。等了好久,看見張儀、靳尚等人歡歡喜喜走出殿門,這才絕望。屈原喃喃說道:“昔日魯國孔子說:‘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可是在今日楚國,卻正好反著!君子戚戚,小人蕩蕩。楚國啊,你又要受難啦。”


    屈原回到家中,悶悶不樂,想到自己被小人誣陷、被楚懷王誤解,想到合縱一經破壞,楚國就保不住眼前興旺,不禁頓腳長嘆:“我是楚國人,死也不能看到楚國遇到危險啊!”他認為隻要楚懷王回心轉意,楚國就有辦法了,而要讓楚懷王回心轉意,就要讓楚懷王醒悟、分清是非。為了讓楚懷王辯明忠奸,屈原咬破手指,用鮮血在布帛上寫了一段發生在齊國的歷史故事——


    一天,齊景公問晏嬰:“對一個國家來說,最大的憂患是什麽?”晏嬰答道:“最大的憂患是宗廟裏的老鼠。”齊景公不解地問:“這是什麽意思?”晏嬰答道:“宗廟的牆壁是把許多木條聯在一起,外麵抹上泥土而成。老鼠喜歡到那裏寄居。人們想要消滅它,用火去熏,怕燒壞木頭;用水去灌,又怕毀壞泥牆。因此,老鼠憑藉這個,作威作福,使人們很難除掉。說到國家,也有‘社鼠’,那就是國君親信的那些小人。他們在朝中隱瞞善惡,蒙蔽君上;在外賣弄權勢,欺壓百姓。如果不殺掉這種人,就會釀成禍患,但要殺他們,他們則是國君的寵臣、心腹,人們無可奈何。這些人實在是貽害國家而又難以根除的‘社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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