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麽隻討論那些抽象的東西呢?”他突然問道,一邊覺得很奇怪,自己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了的,怎麽又開口了呢。“相互廝殺的不是這些國家的名字,而是人。士兵們為什麽要去打仗呢?人為什麽要去殺掉陌生人呢?”


    “可是士兵們就是做這個的呀。”一個漂亮的小個子女人說道,她的肚臍眼上裝飾的是一顆貓眼石。好幾個人開始向謝維克解釋國家主權的原則。薇阿插了進來,“請他說吧。謝維克,如果是你,會如何解決眼下這種混亂呢?”


    “解決的方法就在近旁。”


    “哪裏?”


    “阿納瑞斯!”


    “可是你們那些人在月球上的所作所為沒法解決我們這裏的問題。”


    “人類的問題都是一樣的。生存,種族的生存、團體的生存、個人的生存。”


    “國家的自我防衛——”有人大聲說道。


    他們試圖說服他,他也試圖說服他們。他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也知道說出來之後可以說服在場所有的人,因為他要說的東西很清楚很正確,不過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沒法恰當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在大聲地說話。那個漂亮的小個子女人拍了拍自己坐的那把椅子寬大的扶手,他順從地坐了下來。她柔軟光滑的頭就蹭著他的胳膊。“你好,月球來客!”她說。薇阿剛剛跟另外一撥人聊了一會兒,現在又回到他這邊來了。她的臉上泛著紅暈,眼睛顯得又大又亮。他感覺帕伊似乎就在屋子的另一頭,不過眼前的麵孔實在是太多,全都模糊成了一片。眼前的一切此起彼伏,中間夾雜著冷場的停頓,他覺得自己似乎置身幕後,正看著老格瓦拉伯假設的循環宇宙的運行。


    “必須要堅持法律權威的原則,否則我們就會退化到完全的無政府狀態!”一個胖子皺著眉咆哮道。謝維克說:“是的,是的,退化!我們享受這樣的退化已經一百五十年了。”那位嬌小美女穿著銀色涼鞋的腳在裙裾底下隱約可見,趾頭上綴著成百上千顆的小珍珠。薇阿說:“還是跟我們講講阿納瑞斯吧——到底是什麽樣。真的有那麽好嗎?”


    他坐在椅子扶手上,薇阿蜷坐在他腳邊的椅墊上,纖柔的身子挺直著,柔軟的雙乳用它們那毫無生氣的眼睛盯著他。她得意地微笑著,臉上一片紅暈。


    某種陰暗的東西襲上謝維克的腦海,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陰暗了。他的嘴很幹,便把侍者剛剛又倒給他的飲料一飲而盡。“我不知道。”他說;他的舌頭似乎有些麻木了,“不,那裏不好,那裏是一個醜陋的世界。跟這裏不一樣。阿納瑞斯到處都是塵土和光禿禿的丘陵,貧瘠幹旱。那裏的人也不美麗。他們都是大手大腳,就跟我和那邊那位侍者一樣。可是沒有人腆著大肚子。他們會弄得很髒,在一起洗澡,這裏沒人會這樣做的。城鎮都很小很陰暗,非常地沉悶。沒有宮殿。生活很沉悶,得不停地辛苦勞作。你總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算是必需的東西,因為物資總是很匱乏。你們烏拉斯就什麽都很充足,充足的空氣、充足的雨水、草地、海洋、食物、音樂、建築、工廠、機器、書籍、衣服、歷史。你們很富有,你們擁有很多。我們很貧窮,我們什麽都缺。你們擁有東西,我們一無所有。在這裏,什麽都很美麗,隻有人的臉蛋不美麗。在阿納瑞斯,什麽都不美,隻有人的臉蛋才美。其他人的臉,其他男男女女的臉。除此之外,我們一無所有,我們隻擁有彼此。在這裏你們看到的是珠寶,在那邊隻能看到眼睛。在眼睛當中,你能看到奪目的光彩,人類精神的光彩。因為我們的男人和女人是自由的——一無所有,他們是自由的。而你們在占有的同時也被占有。你們都是身陷囹圄每個人都孤立無援,孤獨地守著自己占有的一堆東西。你們在囚籠中生,在囚籠中亡。我在你們眼中看到的隻有一樣——牆,牆!”他說話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盯著他看。


    他聽到自己的話聲在這片沉寂中迴響,耳朵很熱。那種模糊空虛的感覺又一次襲上腦海。“我覺得很暈。”他邊說邊站起身來。


    薇阿過來攙住了他。“這邊走。”她說道,一邊輕輕地笑,一邊急速地喘氣。他跟著她穿過人群。他覺得自己的臉色蒼白,那種眩暈的感覺還在;他希望她能帶自己去盥洗室,或者是窗戶邊上,好讓他呼吸點新鮮空氣。可是他們去的卻是一間光線昏暗的大屋子,裏麵隻有射燈發出的亮光。一張床沿很高的白色大床靠牆放著;另一麵牆被一麵大鏡子遮住了一半。屋裏的帷幕和各類亞麻製品上都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甜香味,就是薇阿所用香水的味道。


    “你喝多了。”薇阿說。薇阿站在他麵前,借著昏暗的燈光抬頭看著他,還是那樣氣喘籲籲地笑著,“真的太多了——你真是不可思議——太棒了!”她把雙手搭在他肩上。“哦,看看那幫人的臉色吧!為了這個我得親你一下!”她踮起腳尖,將自己嬌艷的雙唇、白色的脖頸和赤裸的雙乳湊到他的麵前。


    他抱住她,吻著她的嘴唇,把她的頭往後扳,然後是她的脖頸和她的胸部。一開始她非常地順從,身體似乎柔弱無骨,然後她稍稍地掙紮了一下,一邊笑著一邊輕推著他。“哦,不要,不要,規矩點。”她說,“好了,就這樣,我們還得回聚會上去。不要,謝維克,請你平靜下來,這樣不可以的!”他沒有理會,把她往床那邊拖。她雖然嘴裏還在說,卻順從地跟了過來。他一隻手摸索著自己身上那些樣式複雜的衣服,費力地鬆開了褲子,然後又去解薇阿的衣服,去鬆那條束得很緊的裙帶,卻沒法弄開。“住手。”薇阿說,“不行,聽著,謝維克,這樣不行,現在不行。我沒有吃避孕藥,如果我現在跟你上床麻煩就大了,我丈夫兩周之後要回來!不行,放開我。”可是他沒法放開她;他的臉緊緊地貼著她滿是香汗的柔軟的身體上。“聽著,別把我衣服弄亂,別人會注意到的,上帝呀。等一等——請等一等,我們可以安排,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地方幽會,我得保護自己的名聲,我沒法相信這個女僕,等一等,現在不要——現在不要!不要!“他那種盲目的衝動和他的大力終於把她嚇到了,她用盡全力把他往外推,雙手抵著他的胸部。他往後退了一步,她突然這麽害怕地大聲說話、這麽拚命地掙紮,讓他很是困惑;不過他無法罷手,她的抵抗讓他更加興奮了。他緊緊地抱住她,精液噴到了她白色的絲質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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