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平時,陳卅也許不至於發這麽大的火兒。土匪嘛!鬆鬆垮垮慣了,就連陳卅自己都屬於那種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人,更何況其手下的嘍囉?可是今天不同,陳卅憋足了勁兒要和一旁看笑話的鄭東貴較量一番。“什麽狗屁的正規軍,老子就不信自己帶出來的隊伍比不上你們?”要論土匪的綹子黑話,也許十個鄭東貴也趕不上他一個陳大膽,可是要說這正規軍的操練,“十個老子也不是他鄭二桿子的對手!”陳卅心說。要論自知之明,陳大膽倒是還有那麽一點點。


    打又不敢打(這些莊稼漢緊握鋤頭,要不是懼怕陳大膽手裏的槍,恐怕早就一擁而上,亂拳打死了陳師傅)。罵又不能罵(再罵,估計就連手槍都鎮不住他們),陳卅急得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麽辦是好。


    鄭東貴的嘴角仍然掛著嘲諷,可是同宋先生交換過眼色之後,立刻下令:“江永!出列!”


    “是!”江永端拳跑到鄭東貴麵前立正敬禮,“常勝軍一師師長江永向您報到,請求軍長指示!”


    “你帶著弟兄們先示範一遍!”鄭東貴向手下弟兄使了個眼色。


    “是!”江永直體轉身大聲命令道:“全體立正!”


    眾弟兄整齊一致,挺胸頷首。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齊步走!立定!向左轉!請稍息。”


    一套命令下來,原東北軍的弟兄完成得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看得趴在地上的瘭子“嗬嗬”傻笑,還拍起了巴掌。


    “咋樣啊?要不……請大膽兄指點指點?”鄭東貴訕笑道。


    “神氣個啥?喊個破口令有啥不會的?你等著。”陳卅撓撓頭,向剛剛爬起的湯懷書喊道,“那個那個誰,你帶頭先把口令喊一遍!”


    “我?”湯懷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底氣有些不足。


    “當然是你,你以為我還能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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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節:硝煙散盡(35)


    “這個……那啥……”


    “少廢話,趕緊給我過來喊!再磨磨蹭蹭,小心軍中無戲言!”


    “哎……”湯懷書苦著臉,慢慢騰騰走到“民兵”麵前,清清喉嚨大聲喊道:“那個啥……裏正!”


    “還他媽保長呢!”陳卅快吐了血,“我說,你說話就不能把‘那個啥’給老子去掉?”


    “軍長……”湯懷書委屈道,“我也沒當過兵,哪裏知道當兵的該怎麽說話?”


    “行啦!行啦!”陳卅懶得再跟他磨嘴皮子,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繼續!繼續!”


    “裏正……裏正……”湯懷書撓起光頭,皺緊了眉毛……“下一句是啥來著?這個下一句……軍長,麻煩您老能不能給提個醒兒?”


    陳卅沒吭聲,不是不願意說,而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句是什麽。


    “嗬嗬……”瘭子笑道,“稍息……嗬嗬……”


    “也和?”陳卅瞪圓了眼睛,不由得向瘭子多看上幾眼,“‘稍息’下一句呢?”


    “立正!嗬嗬……”


    “下一句呢?”


    “向右看齊……嗬嗬……”


    ……


    瞧著鄭東貴等人的臉色,陳卅不用猜也能知道瘭子說得對不對。“我說什麽來著?我說什麽來著?誰說他瘭啊!這就是個人才嘛!人才啊!”陳卅大喜過望,若不是因為瘭子那滿口的黃鼻涕,他真想抱住瘭子好好親上幾口。


    鄭東貴等人心下費解,可是一瞧瘭子那傻頭傻腦的樣子,怎麽也無法接受他是個“正常人”。


    在瘭子的“指點”下,這一幹人等歷盡千辛萬苦,總算是把軍隊的基本入門科目全部記住。把經常和軍隊打“交道”,卻從來沒有認真研究過軍隊內部管理的陳卅,給累得差點吐了血。在抱怨這一套“沒用、花架子”的同時,陳卅心裏想著“還是綹子那一套管用”。


    半天下來,這些莊稼漢盡管還是分不清左右,不過總算知道了排隊。雖然那隊伍站得和瘭子的黃鼻涕差不多,但終究是向好的方麵邁出了一大步。


    鄭東貴冷靜旁觀,沒發表任何意見。宋玉昆坐在他的身旁,卻在默默想著心事……


    午飯過後,宋玉昆來找大膽談心。兩個人麵對麵坐在白楊樹下,顯得很親近。


    “大膽啊!”宋玉昆溫和地說道,“你沒在正規部隊幹過,為什麽不請老鄭幫幫你呢?”


    “宋先生,不瞞您說,打死我也不會求他!”


    “為什麽呢?”


    “你瞧他那副神氣扒拉的德性,壓根也沒把我這軍長放在眼裏。他正規軍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人多槍多嗎?我要是有了人有了槍,看他還敢不敢這麽囂張?”


    “大膽啊!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希望你別介意。”


    “瞧您說的,我啥時候那麽小心眼了?有話盡管說,不過您要是給他來當說客,依我看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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