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馳說:“怎麽,沒驚豔到你?” 霓雨噘了下嘴,“這也太普通了。” 沉馳搖頭,“不普通,你看到那些扭曲的影子了嗎?” 霓雨點頭。 “你可以將通道理解為一個微型黑洞。”沉馳說:“我們這個星球的物質經由它,會被轉換為另一種物質,然後沒有時間差地轉移到n-37行星上。這種轉換的神奇之處在於,它不是白糖變成棉花糖的那種轉換,而是不同維度的轉換。” 霓雨很誠實道:“我,豹頭豹腦,聽不懂。” 沉馳被逗樂了,“聽不懂算了,等天徹底黑下來,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霓雨問:“您剛才為什麽要用白糖變棉花糖來舉例呢?” 沉馳用餘光看了他一眼,“有人每天偷偷摸摸去買棉花糖,背著隊友吃獨食,以為沒人知道?” 霓雨臉一下子紅了,“您知道?” 沉馳哼笑。 “我不是故意吃獨食!”霓雨趕緊解釋:“我問過他們了,沒人喜歡吃棉花糖!” 沉馳說:“所以你覺得身為隊長,一個人舉著棉花糖很跌份兒,所以躲著吃?” “我……”霓雨急了,“這趟回去我就請您吃棉花糖!” 沉馳說:“我沒那麽甜,不和豹子分享棉花糖。” 霓雨琢磨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我愛棉花糖,就是我很甜咯? 夜色覆蓋住高原上的每一個角落,光屏圍繞的中心,那團白天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霧氣漸漸如黑晶一般,發出閃爍的光芒。 光芒是黑色的,卻耀眼至極,盛過了周圍的所有照明設備。 霓雨目不轉睛地看著它,眸中映著縹緲的星星點點。 “看到了嗎?”沉馳說:“那就是通道。危險至極,卻也美麗至極。” 霓雨從來不知道,黑色也可以如此明亮。 須臾,他半轉過身,望著沉馳。 沉馳垂眸,“嗯?” “先生。”霓雨說:“它就像您的眼睛。” 沉馳挑眉,“這是什麽糟糕的比喻?” 霓雨很清楚自己又被愛慕衝昏了頭腦,可他是寄生人,寄生人不用老是拿人類的規矩約束自己。 於是他很認真地說:“先生,您的眼睛也很美麗。美麗,又危險。” 沉馳半眯起眼,深長的眼尾輕微上挑。 片刻,沉馳伸出手,捂住了霓雨的雙眼。 “那你別看。”霓雨聽見他的上司輕笑著在他耳邊說。 科研任務進行得很順利,霓雨雖然不明白他們在防禦光屏裏搗鼓些什麽,但從麥克博士的神情就看得出,團隊應該是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再過頂多三天,就能夠從這“鬼地方”離開了——雖然一到晚上,通道就會變得如夢似幻,但高原上生存環境糟糕,待久了不免受不住。 比起看夜晚的通道,霓雨更喜歡看沉馳的眼睛。 然而危險就在撤離的前一天到來,上百名變異人突然從地下鑽出,以人類難以企及的速度朝科研隊員們襲去。 探測裝置並未失靈,但即便變異人已經近在眼前,警報聲也未響起。 顯然,這些變異人具備了某種尚未被掌握的特性,它們比它們的“前輩”更加難以對付。 霓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邊往光屏裏衝去,一邊在隊伍頻道中指揮應戰。 變異人包圍了科研隊員,而通道的霧氣極速流轉,以一種古怪的線條扭曲,仿佛是在將能量供給它們。 霓雨看到了沉馳——沉馳手持能量槍,就在科研隊員前麵,是距離變異人最近的一人! 霓雨心髒狂跳,飛快向前奔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保護沉馳! 十幾個變異人衝了過來,血盆大口張開,發出一陣惡臭。霓雨顧不上惡心,邊跑邊殺,膿血在他身邊飛濺,頭顱、肢體被砍斷的聲響尖銳得像刺耳的尖叫。 變異人太多,像一堵圍牆一般將他與沉馳、科研人員分割在兩頭。純安、崢洛正在光屏附近與變異人戰鬥,一時無法突破一波又一波變異人。 周圍是密集的槍聲與“尖叫”,空氣中彌漫著能量槍獨有的灼燒氣和血的腥臭。 科研隊員全是文職,麵對一兩個變異生物或許還能自保,但包圍著他們的幾乎是“屍山血海”! “吡——” “吡——” 槍聲從通道附近傳出,冷靜,沉穩,好似有人正在危險至此的環境下沉著應戰。 沉馳! 霓雨猛地望去,隻見沉馳的身形在變異人中閃電般掠過,手起刀落,血線四濺,能量槍隻在最緊要時使用,瞬息之間,硬是殺退了一波蜂擁而來的變異人,用並不存在的羽翼保護著科研隊員。 霓雨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血紅,他極速狂飆,像一把鋒利的劍,砍殺、掃射,撕出一條血路。 風聲長鳴,他在搖晃的血色中死死盯著沉馳的背影。 近了,近了! 他馬上就要趕到沉馳的身邊! 忽然,震顫的土地下,再次鑽出一隊變異人,它們奔向沉馳,利爪與獠牙直襲沉馳的後心! 霓雨瞳孔驟縮,喊叫像被堵在了喉嚨中。 此時沉馳前後受敵,即便陡然生出三頭六臂,恐怕也難以招架。 野獸的怒喝響徹天地,獵豹躍起,鋒利的爪子瞬間撕碎了變異人們的頭顱,當他站定在沉馳身邊時,漫天的腦漿正一灘接著一灘砸落在地上。 崢洛帶著一組戰士攻了過來,變異人潰散,遍地抽搐的殘肢。 科研隊員們被首先轉移到裝甲車上,霓雨並未變回人形,寸步不離地跟著沉馳。 沉馳渾身汙血,眉眼間是霓雨沒有見過的狠厲之色。 最危急的時刻已經過去,霓雨分心望著沉馳,不由得想:原來你戰鬥時是這樣。 “不要全部殺完。”沉馳對純安道:“帶幾個回去,看看它們又進化出什麽功能,為什麽能避開探測裝置。” 黃昏降臨之前,一切終於歸於平靜。 風從雪山上刮來,像冰水一般衝刷著刺鼻的腥臭。 沒人會去處理變異人的屍體,不久之後,它們會被身下的土地“消化”,也許徹底消失,也許開始新一輪的變異。 大部分隊員都回到了裝甲車上,純安和另外幾名寄生人隊員還在給重傷的變異人罩籠子。 霓雨第一個衝進包圍圈,消耗極大,剛才硬撐著,現在才發現自己四肢有些使不上力。 沉馳蹲下來,右手在他頭頂捋了兩下,“走不動了?” 他搖頭,逞強道:“能走。” 沉馳視線下移,“爪子在抖。” 霓雨想控製住前爪,但注意力越是往那裏放,就越是抖得厲害。 他著急地跺了幾下,“您先回去吧,我很快趕上來。” 沉馳笑而不答。 霓雨覺得這又是一個嘲笑,悶悶不樂:“您回去吧,我走不動,不想在您麵前出醜。” 沉馳說:“出醜?” “您都笑了!”霓雨嘀咕,“有什麽好看,您又不會背我回去……” 沉馳收回手,然後掌心向上攤開。 霓雨早就習慣了這個“放手心”遊戲,條件反射就把爪子搭了上去。 沉馳握住,還故意捏了兩下,“剛才你就是用它保護了我。” 這一聲溫柔極了,霓雨情不自禁睜大雙眼。 “謝謝你。”沉馳轉身,和霓雨並排坐在地上,“我也沒什麽力氣了,所以不能背你回去。不過我可以陪你坐一會兒,然後和你一起走回去。”第22章 求愛 科研團隊暫時在158營地停留。因為突如其來的變異人襲擊,計劃被打亂,通道管理委員會可能會加派考察隊員,特種作戰總部也可能增派人手。 中間這個過渡期,正好供大家休整。 158營地裏的水資源不足首都營地的二十分之一,即便是沉馳這樣的軍方高層,能分到的水也不多。 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每個人都十足狼狽,急需洗去一身的血汙。 霓雨最慘。 戰鬥進行到一半時,他為了救沉馳,由人形變做獸態,戰力狂飆,一口氣用利爪和牙撕碎了十多個變異人的頭顱和頸椎。 它們的血和腦漿惡臭熏天,像爆發的岩漿一般濺到了他的毛發上。 現在毛發早就被擰成了一股又一股,那種粘稠的感覺讓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毛全都拔下來。 純安和崢洛他們已經洗完澡,隻有霓雨一個人還髒兮兮地等候。 戰鬥之後,隊長最後休息、沐浴、接受治療,這是“熾鷹”的傳統,放在如今的環境下,霓雨更是不得不等到最後。 因為158營地可能拿不出這麽多水,假如他先洗,等他將自已一身毛洗幹淨,排在後麵的隊員可能就沒有水可用了。 崢洛擦著頭發從軍用浴室中出來,麵色有點尷尬,“那個,隊長……” 霓雨登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水好像不夠了。”崢洛說:“但不是我的錯啊,是他們浪費了水!” 崢洛一邊說一邊指著早就跑遠的幾人,“他們還在裏麵打水仗來著,我阻止了他們。” 霓雨麵上很冷靜,心裏已經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