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工具還沒擺好,顧從嘉已經獨自踱了過來。阮惜棠對他點了點頭,他便笑著說:“棠棠,難得賞臉啊,我都記不清多久沒見你了。”


    “那是因為你忙。”阮惜棠慢悠悠地說,“前不久我還跟你老婆去逛街,他說你出差將近十天沒回家。”


    顧從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跟你去逛街,難怪可以刷爆我的卡。”


    阮惜棠知道他不是來找自己閑聊的,把釣具準備好,她就以陽光太猛為由躲回船艙,把這裏的空間留給他們說正事。


    顧從嘉給了她一記感謝的目光,她隻是笑笑,然後轉身走了。


    到底是一個圈子的,阮惜棠走到哪裏都能看到熟人。


    很多人跟顧從嘉一樣,覺得她銷聲匿跡許久,還有人以為她出國了,卻沒想到她一直留在這裏。


    當然,在場也有很多人不認識她。


    那些花枝招展的富家千金隻會暗自觀察,或是跟友伴咬耳朵議論她,而常年在情場打滾的花花公子則沒那麽被動,在吧台坐了一會兒,已經有好幾個男人過來搭訕,以及邀她去衝浪。


    阮惜棠一概婉拒,等蕭勤釣完魚回來,才隨他一同吃午餐。


    主廚是從星級酒店請來的,廚藝了得,隨便一道菜都能人讓大快朵頤。


    席間眾人談笑風生,蕭勤隻是偶爾接個話,筷子也不常動。


    阮惜棠比他更安靜,品嚐過鮮美無比的深海魚,她又把餐具伸向那盤阿拉斯加帝王蟹。


    帝王蟹體型巨大,鉗壯腿長,掰開全是肉。大概是嫌麻煩,又或會影響妝容儀態,願意碰這盤辣椒螃蟹的人少之又少。


    阮惜棠倒不在意這些,戴上一次性手套,她就拿起蟹剪鉗夾不緊不慢地開拆。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旁邊一男人撞了撞女伴的手肘,笑眯眯地說:“寶貝,給我剝個蟹吧。”


    那姑娘做了一手漂亮的水晶甲,上麵還是貼著珠子。阮惜棠以為她會拒絕,結果她僅是笑容僵了僵,隨後便甜甜地應了聲“好”。


    為此稍稍分了神,那蟹腿上的尖刺就紮到她的手。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動靜不大,卻引起了蕭勤的注意。


    蕭勤正說著話,聞聲轉過頭來:“怎麽了?”


    阮惜棠動了動被紮到的食指:“沒事。”


    蕭勤伸手把手套摘下來,被戳破皮的指腹正滲出血絲。他皺了皺眉,讓人取來創口貼,之後從她手中取走工具,幹脆利落地替她把蟹肉剝出來。


    顧從嘉看見就打趣:“棠棠還是那麽喜歡吃螃蟹,以前有阮叔給你剝,以後就是你家老公給你剝了。”


    蕭勤像沒聽見一樣,而阮惜棠則避重就輕地說:“這螃蟹真做得不錯,大家趁熱嚐嚐。”


    有一姑娘表示螃蟹不好吃,怎麽都不肯嚐,顧從嘉一臉惋惜地對她說:“真不識貨!哥哥告訴你,你不喜歡吃螃蟹,是因為你沒嚐過好吃的。這就像感情一樣,說不談戀愛不結婚的人啊,隻是沒遇到對的人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讓收藏和評論來得更猛烈些吧,明天繼續雙更,也是中午12點,晚上8點~


    **


    感謝送出營養液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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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當阮惜棠把這話轉述給顧從嘉口中那位對的人,楚婧樂得像個孩子,嘴上說著酸掉牙,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跟很多商業聯姻不同,顧從嘉和楚婧是罕見的門當戶對、兩情相悅。畢業以後,他們就在長輩們的安排下喜結連理,婚後的日子也過得十分和美。


    作為兩人的好友,阮惜棠見證著他們相交相愛相許的過程,如果說她對愛情還有什麽期待,一定是這對神仙眷侶給的。


    嬉笑過後,楚婧突然將話題轉到她身上:“聽說你那天是跟蕭勤一起去的。”


    阮惜棠用手支著下巴,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婧覺得不可思議:“他這樣做,是打算公開你們的關係嗎?”


    阮惜棠否定了她的猜想:“就那種場合,帶小三小四去的多得是,就連你老公帶的也是公司公關部的小姐姐。況且,蕭勤答應幫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明白,他沒興趣結婚,也不會跟我結婚。”


    “這狗男人真不是東西。”楚婧聽一次氣一次,她替好姐妹感到不值,說話也沒了分寸,“他是不是覺得找個未婚妻當床伴特別帶感啊!”


    其實阮惜棠也曾被這個問題困擾,甚至還傻裏傻氣地問過蕭勤。


    蕭勤告訴她,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生理上的需求,除此以外,他不想再惹麻煩。至於為什麽選她,一是因為兩人有婚約,隻要她跟他站同一陣線,那麽這婚肯定結不成;二是她確實符合他的審美,她主動送上門,他連物色情人的功夫都省了。


    時至今日,阮惜棠仍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


    由於過度緊張,她連基本的問好都缺欠,見到蕭勤,就紅著臉對他說:“蕭先生,聽說我們有婚約。”


    蕭勤沒有問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也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打量她。


    阮惜棠根本不敢抬頭,或者說,她根本沒臉抬頭。她怎麽都不敢相信,她竟會拋掉自己所有的矜持與驕傲,厚顏無恥地開口去懇求他:“你能不能娶我?”


    然而蕭勤神色冷淡,毫不留情地回絕:“抱歉,我沒有興趣結婚。”


    這個答案讓阮惜棠的心瞬間涼透了。將要心死之際,她又聽見那男人漫不經心地說了句:“養養情人倒是無妨。”


    想到因欠賭債被扣在賭場的父親,以及那些不擇手段搞垮吞並阮氏的豺狼猛虎,阮惜棠根本沒閑心去琢磨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直至被約到蕭勤的公寓,阮惜棠才真正意識到他們到底做了什麽樣的交易。當那男人將自己攔腰抱起,她渾身發僵,臉色發白,就連呼吸都停滯了。


    看她這副樣子,蕭勤停住一切具有侵略性的動作,重新給她選擇機會:“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阮惜棠的眼淚成串成串地流下來,蕭勤的瞳孔微微抖了抖,隨後溫柔地替她抹掉:“你有求於我,我恰好也想從你身上討點什麽,這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若你覺得委屈、覺得難受、覺得不值得,那就算了。我不喜歡勉強別人……”


    話還沒說完,阮惜棠已經拽住衣襟將蕭勤往下拉,慌張又笨拙地吻向他的唇。


    由於欠下銀行巨額貸款,記在阮家人或集團名下的房產全部被查封,她母親六神無主,終日以淚洗臉。在現實麵前,她沒資格去委屈、去難受,隻要蕭勤不認為這是一筆虧本交易,她就謝天謝地了。


    最終她還是跟了蕭勤,成為他不談情不說愛的情人。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蕭家長輩得知阮氏的危機後,竟為他們安排住所,甚至還出錢出力幫他們渡過難關。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蕭勤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結果,她隻知道,為了保住阮氏,蕭勤肯定費了很多心神,畢竟要將一個即將破產清盤的集團拉回正軌並不是簡單事。


    雖然楚婧罵蕭勤是狗男人,但阮惜棠並不討厭他,更加不恨他。


    平心而論,蕭勤對她還是不錯的。除了沒有給她愛情和名分,他有求必應得像無所不能的孫悟空,但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不吝嗇。


    那年阮惜棠才二十歲,跟在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身邊,一顆芳心不知不覺就淪陷了。


    是她貪得無厭,竟想向蕭勤索取更多。


    蕭勤很快察覺她那些無法掩藏的小愛意,他的手段沒有多強硬,但足以讓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心碎絕望。


    阮惜棠為此消沉過一段時間,甚至想過拋下所有逃避這個事實。蕭勤說過,他們之間的契約是自由的,隻要任一方開口就可以終止,可惜她沒法想象失去蕭勤支撐的阮氏會變成什麽樣子,也沒有勇氣去承擔這個後果。她痛定思痛,決心要奮發自強,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無是處,就連遇到很喜歡的人,也隻能跪著仰望他。


    不得不說,蕭勤是個很好的老師,他不僅將她從公主夢中喚醒,還教她怎麽在這充滿危詐的成人世界生存。


    得到蕭勤的默許,阮惜棠開始在幕後接觸阮氏的經營運作,偶爾也做點項目或物業的投資。對當她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她才發現這種愉悅和滿足是前所未有的。


    相比於欠下的巨債,這筆錢不過是杯水車薪,然而這卻使她意識到自己也有幾分經商頭腦的,與其依附著蕭勤生存,還不如跟他學習生存之道,趁著尚有他的權勢庇佑,就要預先為自己鋪設後路。萬一兩人鬧翻了,她即使失去家業,也起碼有點儲蓄度日。


    這個念頭讓阮惜棠充滿衝勁,她重新找到了目標,至於那點無處安放的傾慕,早已掩埋在日複一日的疲於奔命裏。


    每每想起這些舊事,阮惜棠就很難從那段回憶中抽離,楚婧知道她心情不佳,於是提議:“今晚別回去了,姐姐帶你去泡吧。”


    阮惜棠壓住翻湧起伏的情緒,頗為理智地說:“借酒消愁愁更愁,我看我還是回去大睡一場吧。”


    回到自己住所,阮惜棠更是發覺這個決定正確無比,她剛喝了一杯涼白開,蕭勤就來了。


    最近他似乎總是往這邊跑,阮惜棠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敢多問。


    蕭勤為阮氏填補了巨大的資金缺口,她家就算變賣所有物業,怕且也不足以償還這筆債務。作為債主,別說住在這房子,就算是要了這房子也不過分。


    看到蕭勤那張臉,阮惜棠想起楚婧罵他的那句狗男人,不知怎麽就覺得心虛。


    她那莫名其妙的表情引起蕭勤的注意:“有事?”


    “沒有沒有!”阮惜棠回過神來,視線落到他手裏拿著的東西,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是什麽?”


    “蛋糕。”蕭勤告訴她,“今晚回家吃飯,臨走前岑曦給我的,她說你喜歡吃。”


    阮惜棠意外:“你都跟她說了?”


    蕭勤緩緩停下腳步:“不是你說的嗎?”


    兩人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得到了答案。


    蕭勤不算詫異,岑曦機敏聰慧、心細如塵,能看出他跟阮惜棠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奇事。


    阮惜棠倒有點無措:“那怎麽辦?”


    蕭勤將蛋糕遞到她手裏,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麽,我還見不得人?”


    “明明是我見不得人!”阮惜棠的音調瞬間上揚,那眼睛睜得圓滾滾的。


    “瞪我做什麽?”蕭勤仍是一副平靜無瀾的樣子,“我記得我從來沒說過要隱瞞我們的關係,是你一直偷偷摸摸,把自己弄得像見不得光似的。”


    阮惜棠算是知道什麽叫做惡人先告狀了,不敢跟他頂嘴,隻能忿忿地鼓著腮幫子,像極那氣壞了的小海豚。


    蕭勤也不哄她,洗過澡就霸占了她的書房處理要急的事務。


    忙起來很容易忘記時間,當蕭勤回到臥室,阮惜棠已經躺下。他原以為她睡著了,結果剛掀起絲被,她就睜開了眼睛,看上去沒有半點睡意。


    關了燈,蕭勤將人擁進懷裏,聲音隨即低啞了幾分:“等我呢?”


    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阮惜棠竟打掉他的手,悶悶地說出憋了半個晚上的話:“你就算沒有說,但也表達過這樣的意思!”


    蕭勤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還想著這點小事?”


    這毫不在乎的態度又讓她鬱悶了:“才不是小事!”


    倦意上湧,蕭勤打著哈欠,聲音含含糊糊的:“那我明天昭告天下,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就算知道他在搪塞自己,阮惜棠也很認真地拒絕:“別!”


    蕭勤不解:“這也不行?”


    阮惜棠的條理很分明,思路也很清晰:“反正我們遲早要結束,哪天你不要我了,大家可以當沒事發生過。要是你昭告天下,那全世界都知道我被拋棄了啊!”


    聽了這話,蕭勤再沒有答腔。過了很久,久到身旁的人都已入睡,他才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三個字:“想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小夥伴想看糖裏摻著玻璃渣的回憶殺?


    今早趕著出門,提前更了,還有一更今晚8點。


    看在我這麽勤奮,一定要收藏留言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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