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淩晨三時半,日軍不等浮橋架成,即開始進行渡江的準備。四時,山縣有明偕參謀官登上統軍亭,觀察形勢。按山縣原來的命令:“架橋隊須於二十五日晨四時以前在義州府西北之適當地點架設長達一百五十米的軍橋;第三師團應於四時三十分渡江,向虎山前進。”注4但是,由於架橋工作不太順利,推遲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始將浮橋架好。桂太郎乃率第三師團首先渡江,自率師團主力列陣於虎山清軍陣地正麵,另命大迫尚敏率第五旅團占領虎山東麵的高地。立見尚文率第十旅團先占領了中江台之稅關局,然後也渡江至虎山西麵。這樣,虎山便處於日軍的三麵包圍之中了。


    虎山位於璦河與鴨綠江交會處,西隔璦河與九連城相望,南隔鴨綠江與統軍亭相對。山拔地百餘公尺,“雖不甚高,然險絕峻絕,殆不可攀登,遠望之如孤立者”。注5山形似乳虎蹲伏,故名虎山或虎兒山,音拗而成“虎耳山”。注6守此山者為以勇敢著稱的總兵馬金敘。


    馬金敘,字麗生,安徽蒙城人。原隸於劉銘傳,為銘軍將領,積功為總兵。“中日戰事起,銘軍主帥挾私易將,遂隸宋慶部下。”注7先是十月二十二日,宋慶接到探報:“倭寇催運糧械甚急,又運大炮二十餘尊到義。踞義城之賊仍約萬眾,其設防各要隘又約七八千人;聚集長木板,用西法以鐵絲貫聯,成橋甚易。”推斷敵人正在做偷越的準備。二十三日早晨,宋慶帶同聶土成、宋得勝、馬金敘三將親往虎山查看。他認為:“虎耳山界於江、河之間,勢極崇隆,實占形勝。昨派各軍憑愛(璦)河為守,固可迎頭痛擊,惟慮敵兵撲渡,一麵別渡抱山,占我形勢。”若先據此山,憑高臨下,便可奪賊氣而利守禦。”因此,傳集各將,謂:“能膺此險要者受上賞。”馬金敘明知此任艱巨,但抱定與虎山共存亡的決心,自願守禦此山,遂“選奮勇五六百人登山為壘”。注8


    是日中午,宋慶重新部署兵力,除已命馬金敘駐守虎山外,又令聶士成選精銳駐紮山邊;宋得勝繼其後,為遊兵策應;劉盛休在璦河西岸挑挖地溝,埋設旱雷,以防敵人從江對岸架橋偷渡。為了便於往來,還設法在璦河上搭造浮橋,以接應虎山駐軍。他本人則居中調度,何路吃緊,即率同馬玉昆一軍應援。宋慶自稱:“布置既密,軍心遂壯,各有思奮之心。”注9這樣,清軍在鴨綠江防線的兵力便分為三路:“馬金敘四營守虎耳山為前鋒,聶士成四營守栗子園為接應,劉盛休所部銘軍八營駐九連城,分守江岸,是為中路,依克唐阿所部分守寬甸、安平河口、長甸各隘,為東路;豐升阿、聶桂林等分守安東縣、大東溝、大孤山,為西路。”注10對此,日人評論說:“清軍所實施之防禦法,亦以為虎山附近第一線(日軍)強大而確實占領其東北方高地,且嚴密警戒搜索前方,則料日軍攻擊虎山終歸失敗。又雖已經過虎山戰鬥,然由九連城及葦子溝出擊之部隊熱心果敢實施攻擊,或亦可期勝算。又在安平河口、蒲石河口之齊字練軍一千五百人,對佐藤支隊在水口鎮附近之渡河極力抵抗,亦能使該支隊不能西進。但鎮邊軍五千五百人(包括齊字練軍)被配置於東陽河口、長甸河口間遠隔地,毫不能參與此戰鬥。實為兵力分散結果,能奪勝算之大部。”不僅如此,除東路依克唐阿軍五千五百人外,西路的豐升阿軍和聶桂林軍共五千五百人,也都遠隔而不能參加戰鬥。至於劉盛休軍四千二百人,則主要負責防守九連城河邊一帶。實際上能夠投入戰鬥的兵力不足九千人。其中,江自康軍二千五百人,係新募之兵,尚未經過訓練,毫無戰鬥力可言。正由於此,“故此戰鬥之敗北,非於戰時定之,可謂胚胎於取此配備時矣。”注11


    本來,宋慶見日軍已占領安平河口,知大戰在即,召集諸將於二十五日至其駐地大樓房會議戰守。二十四晚,馬金敘探悉“東路已潰,日人過江,知翌日必有戰事,遂復命不與會”。二十五日黎明,他親率部眾守禦虎山後要隘,並對屬下說:“今日之戰關係甚大,虎山存亡悉賴爾等,須戮力同心,以禦敵人。”士卒皆大呼:“願效死保守此山!”注12此日,正是“曉霧浮江”注13,使清軍未能及時發現日軍的架橋和渡江活動。及至日軍先頭部隊通過浮橋登上沙灘後,清軍始發炮防戰。時為午前六時十五分。


    此時,日軍第三師團主力業已渡江完畢,遂用十二公分加農炮向虎山守軍猛攻。馬金敘雖僅率五六百人獨守虎山,但“頑強抵抗,毫無退卻之色”。注14盡管日軍“攻甚銳”,他仍指揮部下將土英勇還擊,在“接應未到之先,獨自力戰,快炮放至一百八十餘出”。注15“日軍迭次奮勇猛撲,皆為我退。”注16江南岸的日本炮隊見久攻不下,便發炮助戰。據日方記載稱:“清將馬金敘據高拚死力戰。時黑田(久孝)少將部下炮隊在江左岸,以榴霰彈注射清軍壘,以援桂(太郎)中將兵勢。清兵亦善戰,隔江望之,晨霧漠漠與硝煙相混,但聞其中轟轟殷殷之響。”注17激戰中,馬金敘“受槍子十餘處”,“其弟督隊陣亡”,依然“撫創拒守,戰益力”注18,先後打退了日軍的三次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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