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朝楊錯的眼窩紮去!


    可誰知楊錯反應更快,他下意識一閃,伸手就擰住了她的手腕。


    痛痛痛!


    她胳膊要斷了!


    這個狗賊手勁好大!


    趙常樂忍住疼,趁著此時楊錯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中簪子上,她另一隻手連忙抓過床頭矮桌上擺著的花瓶,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楊錯頭上砸去……


    砰一聲,碎瓷片四濺。


    麵前的楊錯保持著怔愣的狀態,血從他墨黑的發間流下,身體晃了晃,然後他就暈在了床上。


    趙常樂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後退幾步離楊錯遠一點。


    暈倒的駱駝比馬大,萬一他忽然醒了呢。


    她喘了幾口氣,這才有空想起自己剛才被楊錯親過。連忙抬起手,把臉上他親過的地方都狠狠擦了擦。


    呸呸呸,真惡心,幸好沒親到嘴。


    擦幹淨自己後,趙常樂看著暈倒在床上的楊錯,冷笑一聲。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候到了!


    看她不弄死這個狗賊!


    第3章


    半晌床上的楊錯沒什麽動靜,想來是暈死過去了。


    趙常樂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她看到楊錯側躺在床上,他隻穿一身白色中衣,烏發披散,好像是安靜沉睡——當然,如果忽略他臉上流下來的血。


    隔著晦澀的光陰,跨越生死的界限,她又一次見到了他。


    楊錯是典型的君子相貌,清雅,端方,溫和,卻又帶一種客套的疏離。


    遠山長眉似水墨勾勒,總是微微蹙起,仿佛在隱忍著什麽;高挺的懸膽鼻,向下延伸出緊抿的唇。


    他整個人的氣質是很克製的,顯出一種長久的隱忍。


    趙常樂從前特別,特別喜歡他。


    但喜歡不喜歡的,到如今這地步已經不值一提了。


    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殺了這個狗賊?


    趙常樂環顧屋內,連個利器都沒見到。她順手提了個青銅的香爐,慢慢爬上床去。


    床上滿是碎瓷片,趙常樂又順手拿了一塊較大的碎瓷片。


    她跪坐在楊錯麵前,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凶器,半天沒動靜。


    用香爐砸死他?這得砸多少下,動靜有點大吧。


    那還是用碎瓷片動手吧。


    趙常樂探身向前,撥開楊錯垂在肩頭的發。


    可能是因為被砸暈了,所以他呼吸又慢又平靜,仿佛就隻是在沉睡而已。


    仿佛並不曾有任何生與死。


    趙常樂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裏碎瓷片,放在他脖頸上。


    殺了他……殺了他!


    她仿佛能聽到父王在怒吼,殺了他!


    趙常樂閉上眼睛,手中瓷片往前送去,可就在這時——


    忽聽屋外有人敲門,緊接著傳來一個妖嬈的嗓音,“祭酒,奴把醒酒湯給您煮好了。”


    門外的人推門而進,是另一個漂亮的女子。


    趙常樂看得一愣——


    那衣服的暴露程度,比她還要過分。


    門口的女子心裏算盤打得劈啪響:上大夫楊錯醉酒,自己趁機好好伺候一番,從此可就變鳳凰了!


    她手裏端著托盤,托盤上熱氣騰騰的解酒湯,可等她看清屋內情形之後,“咣幾”,托盤掉到了地上。


    趙常樂還來不及做什麽,那女子就扯開嗓子高叫了一聲。


    “來人啊!”


    **


    夜深。


    前院宴飲的絲竹之聲,因楊錯的受傷而猝然中止。


    這座府邸的主人長陽君簡直要哭出來,怎麽這位當朝最炙手可熱的權貴,在他府上受傷了啊!還是被他的舞姬打破了頭啊!


    長陽君膽子小,生怕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禍患,不敢合眼,守在楊錯身邊。


    大概半個時辰後楊錯就醒了,長陽君忙湊過來噓寒問暖,“祭酒覺得如何?”


    殷勤地端起藥碗。


    楊錯爵位乃上大夫,可官職是負責教導國君學習的博士祭酒,他自己也更偏好旁人以祭酒稱呼,大約是與他讀書人的身份相匹配。


    因此了解的人,都稱他為祭酒。


    楊錯頭疼欲裂,伸手一模,摸到滿頭的繃帶。


    他記起來暈過去之前的事情,那個酷似笑兒的舞姬……


    眼前湊過來長陽君那張殷勤的肥臉,楊錯低頭,看到長陽君雙手捧過來的藥碗,以及那張臉上戰戰兢兢的微表情。


    “祭酒,您……”


    長陽君咽了一口唾沫,“您喝藥……”


    可楊錯隻是皺眉,並沒有接過藥碗。


    長陽君肥臉一垮,仿佛要哭——


    完了完了,祭酒不接我的藥,一定是生氣了,我一定完了!


    楊錯沉默片刻後,這才接過藥碗,就看長陽君立刻鬆了一口氣。


    他默不作聲地將藥碗慢慢旋轉,直到轉到長陽君雙手並未碰過的碗沿,這才作罷,將藥一飲而盡。


    他將空碗遞過去,很小心地讓自己的手指不與長陽君觸碰,輕道一句:“有勞。”


    長陽君見楊錯被砸破了頭,都如此溫和,心頭鬆了一口氣。


    果然祭酒如傳言中一樣溫和有禮,那他就放心了。


    長陽君鬆了一口氣,話就多了起來,忙向楊錯道歉:


    “這說來都是我的錯,沒管好府裏的下人。那個舞姬也太不聽話了!被您瞧上承歡,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她就應該乖乖從命,可她非但不從,反而推三阻四,竟然還傷了您,實在是該死,該死!”


    長陽君氣地臉上肥肉亂顫,


    “看我立刻把她處死!您消消氣——”


    長陽君說的激動,唾沫星子亂濺。


    楊錯皺眉偏頭,避過長陽君的唾沫星子。


    他淡淡出聲,打斷了長陽君的話,“不必興師動眾。”


    長陽君一愣,心想不過一個舞姬而已,賣身契都在手裏,處死她就跟踩死一隻螞蟻沒區別。


    長陽君忙道,“祭酒啊,您就是太心軟,那種賤民,必須要好好收拾才懂分寸,不然以後每個奴才都要翻了天了!您看——”


    長陽君喋喋不休,楊錯被砸了本就頭疼,一貫維持的君子皮囊也有些繃不住。


    他的情緒難得有些不耐煩起來,於是抬起長睫,一個眼神飄過去,就見方才還喋喋不休的長陽君,立刻不敢說話了。


    楊錯的麵相很溫和,可瞳孔卻過份的顏色淺淡,因此便顯出一種冰雪般銳利的鋒芒來。


    溫和的麵相,與鋒銳的目光,二者交錯起來,便顯出那副君子皮囊下的異樣靈魂。


    長陽君被楊錯類同冰雪的目光盯著,頓時不敢說話,隻覺得手心冒汗,心頭慌張。


    說來奇特,朝中人都說楊錯是君子文人,從來沒習過武拿過劍的。可他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看向別人的時候,就好像麵前的人都是死人,不帶一點感情。


    長陽君聽說,唯有殺過很多人的刺客,才有這樣的目光。


    見長陽君終於閉嘴,楊錯才收回目光,像往常一樣低眉垂眼。於是麵相又變得溫和平靜,又是平時那副君子模樣。


    楊錯靜靜思索。


    方才他對那舞姬起了莫名的情.欲,不僅僅因為那舞姬與笑兒容貌相似。


    他猜測,自己一定是中了某種催情助興的藥。


    可惜醫官什麽都沒查出來,想必是因為藥效發散的快。


    催.情.藥。


    一個酷似笑兒的舞姬。


    楊錯如今位高權重,確實有不少女人想爬他的床,可如此精心設計,還是頭一遭。


    楊錯直覺,這件事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那舞姬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是想要爬床的話,她的行為是如此矛盾。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甚至還試圖傷害他。


    如果根本目的不是為了攀高枝,那又是什麽?她又有什麽更深的謀劃?


    楊錯一向謹慎,畢竟坐到他如今的位置,想殺他的人非常多。


    三年前楊錯滅趙有功,擁立新君之後就立刻被封為上大夫,位同宰輔,國家大事小情均在他手中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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