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來打擾何塞跟弗林特,前者本想裝模做樣也幫戀人拍拍雪花,可惜的是弗林特身上幹淨得連雪融化的水漬都沒有。他故意問:“你是不是身手好得連雪花都追不上你啊,獵人先生?”“你說得對,風雪看見我都繞道走。”弗林特戴著毛皮做的風帽,把臉藏在圍巾之後,綠眸對著何塞緩慢地輕眨,他趁沒人注意,湊過去輕輕親吻戀人的臉頰,感覺自己像吻在了雪上。“你的臉好冰。”“因為我剛才把臉埋在雪裏了。”何塞聲音很小,還變本加厲試圖把爪子伸進弗林特衣服裏問:“涼不涼?”獵人用無奈又寵溺的動作環抱住何塞。吸血鬼的體溫本就低迷,受周圍環境影響更是會漸漸變得冰冷,獵人已經想好待會兒要把何塞按在壁爐前好好烤烤火,否則就快變成冰塊了。這對戀人的溫存沒能持續,隨著進山打獵的鎮民全數歸來,他們集中在何塞的小院裏,一些人在分配獵到的肉食,另一些人在休整準備各回各家。“咳咳,法師大人。”茉莉的父親莫爾森胳膊上還吊著自家閨女,他來到何塞跟弗林特麵前,不太好意思地打斷他們,表情顯得很嚴肅:“關於昨天鎮長想請您幫的忙……”“爸爸你太正經了,何塞很好說話的。”“去去,小孩子先一邊玩,我跟法師大人要談正事。”莫爾森把女兒支走,而何塞也說道:“叫我何塞就可以,我隻是個不入流的法師,嗯……大概連法師都算不上,不必這樣。”“那可不行,您已經完全展現出一個法師的實力,這世上哪兒還有比法師更尊貴更受推崇的人呢,就連國王都得讓道。”莫爾森的語氣一點沒有奉承的成分,好像就是發自內心這樣覺得,惡魔當道,人間唯一有抗衡之力的隻有那些會使用神奇戲法的施法者,這是人們的共識。何塞也不勉強,拉著弗林特的手輕聲說:“鎮長想讓我們去城裏帶些藥品回來,放心吧,我們明天就出發。”距離帕裏鎮最近的城市是艾達城,也就是弗林特跟何塞在兩個月前通過傳送魔法到達的城市,那是大陸東方有名的海港城,而兩人之所以沒有在那裏停留而是選擇先來到山林旁的鎮子安頓,是因為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他們沒有通行證。作為兩個在外麵世界徹頭徹尾的黑戶,他們首先需要克服的是語言上的些許偏差,以及準備對此的合理解釋。依照密督因之於這裏的距離,他們走陸路的話大約跨越了三個國家跟兩個地區,還有大片危險的無人地帶,這本身就是人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再加上通過這些地方不會完全沒有記錄,他們倆拿不出通關文書,相當於憑空出現——雖然事實就是如此,但守衛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他們把這事說出來會有什麽反響又是另一碼事了。“我有點懷念賽拉米亞斯女士給我祝福印記後我得到的暗示能力了。”當時何塞在得知這一情況後這樣惋惜地說。可即使他們混進城裏的方式不止這一種,弗林特依然認為拿到身份並有正式理由在大陸間穿行才更穩妥,他們也是屬於人間的人類的一份子,沒有必須偷偷摸摸在外麵生存的道理。機會現在就出現了,鎮長希望他們幫忙去城裏采購藥品,這不是誰都能完成的任務,因為鎮子跟艾達城的道路上近些天傳言發現過惡魔的蹤影,可能是附近有新的地獄之門形成,外加大雪封山,安安全全到達目的地就顯得相當困難,於是鎮長求助於兩位年輕的住客,希望他們幫幫忙。既然要進城,通行證的問題就能由帕裏鎮出麵解決,鎮長在兩個月的相處中已經十分相信他們不可能是可疑之士,何塞這個眾人眼中的法師自不用說,弗林特的身手也得到鎮民們的肯定,還稱“有弗林特在進山打獵都像郊遊一樣了”。這裏的人願意擔保兩人身份清白,通行證隻是不小心弄丟了,再補就是,鎮長已經把手續辦完,文書現在就放在何塞的口袋裏。這是比任何報酬都要寶貴的東西,這關乎到他們明年開春順利從這裏出發去諾蘭的路途會不會順利。何塞心中竊喜,卻還是要在別人麵前表現出高深莫測的模樣,他覺得弗林特在圍巾後麵偷偷笑,可就是沒機會拆穿。莫爾森代替鎮長和大家再度表達對兩人的感謝,拉著女兒跟他們道別,鎮民紛紛拿著分到的獵物回到各自家中,何塞蹲在地上看他們留給弗林特的份,一看就知道是最好的那些,而且真的不少。“我們好像吃不完。”“這次進山的收獲的確很多,而且他們給我們留的是雙人份。”弗林特探頭過來,把獵物和山珍轉移到後院的地窖,對背著手跟在後麵監工的何塞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家隻有我吃飯,而你吃的是我。”何塞笑著亮出虎牙,“你這麽一說我好像確實有點餓了。”“餓了嗎?”“騙你的,我昨天才咬過你,哪有這麽快就餓。”何塞搭了把手,把弗林特從地窖裏拉上來。雖然他之前被拉爾修壓製力量變得跟新生兒的渴血頻率相當,但這段時間他不僅魔力在增長,祝福印記對他的抑製作用也在減弱,後腰上的惡魔之心已經變黯不少,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何塞渴求鮮血的頻率大大降低。弗林特把何塞抱回小屋,兩個人擠在爐火旁的藤椅上搖搖晃晃,獵人說道:“我不介意被你咬一口當夜宵。”何塞靠在戀人懷裏哭笑不得,“怎麽還有想被吸血鬼咬的獵人,弗林特小朋友,你的思想有問題,是不是犯了什麽錯誤準備坦白。”調/情的話題有些跑偏,弗林特立刻表示道:“這個真沒有。”“我覺得有。”何塞故意說,“你每次都烤好多小餅幹在家裏放著,還做得那麽好吃,然後那些孩子們就聞風而動過來蹭吃蹭喝,我招待小孩子招待不過來了。”“是誰在茉莉麵前說自己愛吃甜食的,結果家裏每次有人來連個糖粒都沒有,為了掩護你我才在父親的食譜裏學來做餅幹的。”“…………我的錯我的錯。”何塞用力親了口弗林特,“不過弗朗西斯先生的食譜是怎麽回事,他臨走前給你的?”“嗯,父親說會做飯的男人更討人喜歡……咳不是,是讓我記住家鄉的味道。”弗林特臉上出現一閃而過的紅暈,為了掩飾它,他選擇捧著何塞的臉親吻戀人的眉眼,感歎道:“真好啊。”“嗯?”何塞把手從弗林特衣服下擺塞進去,貼著他的胸腹取暖。“這就是自由。”弗林特微笑,把何塞摟得更緊了些,“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何塞笑著眯起眼睛,“那我們會越來越自由。”外麵又下起細碎的小雪,暖烘烘的屋子填滿橘紅燈光,帕裏鎮有許多個家人團聚的房屋,這裏也有,何塞和弗林特,他們就像這世間再普通不過的伴侶,安然地享受著此間來之不易的安寧。第一百一十八章“不過臨走前米迦爾居然忘記告訴我們通行證的事了。”何塞之前告訴莫爾森他們會在第二天一早出發,但曬太陽的事他肯定不會去幹,因此等待夜色深沉,弗林特也休整完畢後,兩人便踏上往艾達城走的路。跟密督因截然不同的是人間其他地方對法師的包容性極強,施法者是各個國家跟地區爭相招攬的對象,無論走到哪裏都備受尊崇。想來這種現狀也自有它的道理,世界危機四伏,勝利的方式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那麽這個少數人自然地位超然,在有些地方都能棲身貨真價實的特權階級行列。弗林特試了試道路上積雪的厚度,輕輕搖頭,何塞明白他的意思,抱起對方用飛行術穿越白茫茫的大地。弗林特搭著何塞的肩膀,回答他說:“米迦爾是諾蘭的學生,諾蘭這個地方本身就是人間的招牌,無論走到哪裏都不需要證明身份,所以他應該是不小心忘記其他人還需要通行證這種東西吧。”“有可能,第五庫諾拉亞的遺跡上誕生的學都……如果歌洛仙還在的話,會不會也這麽遠近聞名呢。”何塞隻是隨口感歎,但這個問題讓他們兩個都陷入片刻的沉默,何塞對於第一庫沒有記憶也沒有過多的感情,可即使是用旁人的眼光去看待那裏,也會為它被埋沒於曆史間心存惋惜,這是人類對知識跟智慧結晶遭到拋棄的不舍和遺憾。“歌洛仙的廢墟裏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嗎。”“建築已經被一把火燒光,但你的雕像卻在殘垣間完好無損,否則我也不會在聖地裏發現它,又把它認成是天使像。”現在一想,小時候弗林特看到的何塞雕像既沒有覆麵也沒有穿著聖像經常描繪的長袍神衣,他的麵目也不是垂目憐憫的模樣,怎麽說都會把它當成是一座普通雕像才正常,可弗林特就是固執地將它認作自己的寄托,倒有種冥冥之中的注定意味。“一眼就把我認成天使,弗林特,你小時候的眼光就已經很好了。”何塞拍拍弗林特在他肩膀上的手背,十分欣慰,“看在我們互相垂涎的份上,我就不介意你晚上沒有刷盤子的行為了。”何塞永遠都很樂觀,即使聊到沉重的話題也能馬上消解其中的陰霾,弗林特不想把負麵的情緒傳遞給他,所以沒有繼續深入說下去。雕像完好無損是否證明彼時背叛天使的博納塞拉們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或是依然對神匠懷有敬畏之意?傳言中那一代族長奧蘭多·博納塞拉是自盡而死,過去的弗林特不明白其中緣由,但現在他不由得推測,是那個人在“殺死”天使後愧疚難當,心中悔恨才這樣做的。弗林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答案了,轉眼間他們已經飛躍山丘,獵人在月光映照細雪的亮色中辨認出這是他們兩個月前被傳送術送到的那片丘陵。“都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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