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能把自己的血液給予他們令他們的三要素發生改變,他們同樣能做到類似的事情,隻是隨著每一代轉化,惡魔之血的力量會漸漸稀釋,他們不會像我們一樣能夠使用血魔法,但可以根據得到不同始源力量的類型,獲得某種類魔法能力。】【也許在我把自己的血分給那些孩子的時候,惡魔力量就隨著他們內心深處的渴望而一一給予了反饋,赫爾原本就想擁有看透一切的雙眼,奧爾加敏感的內心想要有人聆聽她的話語,克裏斯腿上的殘疾使得他想比任何人更快……惡魔之血順應了他們的願望,可是拉爾修的能力為什麽會是聽到人心底的聲音?這個能力會遭到外麵的人忌憚,沒有好的辦法,我不能讓他跟其他孩子一樣到外麵去生活,外加他身份敏感,隻能暫時把他留在歌洛仙……】紙張的沙沙聲和筆尖輕觸墨水瓶的細小音色令話語被暫時打斷,看樣子,聲音的主人是準備寫一封信。筆尖摩擦紙張的書寫聲音幾乎跟話語並行。【如果開了這個口子,吸血鬼的數量想必會越來越多,我理解沒有相伴之人的痛苦,但必須加以限製,也要跟約瑟他們談談。】【萬一,他們的‘後代’中有人犯下罪責,至少,我不希望是民眾和教會去審判他們,歌洛仙的事情最好在歌洛仙內部就能解決。】【……蘭德爾能不能勝任呢。】房間中,麵目平靜的少年在聲音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有了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介於厭惡和無可奈何之間,但很快再次歸於嘴角上挑的柔和。這些記錄般的話語,房間裏的人已經聽上過無數遍,他能夠記住裏麵每一個字,每句話的語氣、停頓,詞句中蘊含的感情,還有那些沒有通過話語表達出的東西。原本沉浸在寧靜氛圍下的銀發少年聽到相隔不遠處的突兀地響起一陣惶恐的驚叫。他沒有因為突然地打擾而被激怒,而是再次揚起嘴角,探出身體把影石盤上的青金琉璃取下,但在取下之前,少年聽到水晶中最後的一段話:【記憶原本應該儲存在哪裏呢。】【應該,是腦吧。】不同於其他獨角戲般的語音,這段聲音是一場對話,被詢問的人有一副低沉沙啞的嗓音。【意誌是記憶的載體,而惡魔沒有第三要素,因此在人類成為吸血鬼後,他們儲存記憶的‘器官’也跟著改變了,變成了……】——。少年沒有等待這段話被完整說出就拿下水晶,珍而重之地放回盒中,在那之後,他屈起手指一敲,桌上的影石盤應聲變成了碎片。“帶過來了?”他像在向虛空發問,其實是衝著一直等候在門外的人。“是,殿下。”眼上纏著黑布的男人無聲推開/房間的門,站在一側等待自己的主人走出後跟在側後方。裝滿青金琉璃的盒子被惡魔之眼的血係始祖赫爾·弗裏亞基諾捧在手裏,就像一個孩子拿著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盒。弗裏亞基諾顯然心情很好,邊走邊在哼著不知名的歌謠,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叫聲所在的地下室,這動靜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地下室沒有冰窖那麽陰冷,但依然透著腐朽氣息,灰黑的石頭地麵跟牆壁讓本就沒有光亮的這裏一片漆黑,不過也無所謂,這些人都不需要照明。“你太吵了,奧托克。”弗裏亞基諾眼中帶笑地看著被束縛在房間中央的石台上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指責道:“你是想把博納塞拉們招來嗎?帕托現在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像趕不走的蒼蠅一樣煩人。”聽到弗裏亞基諾的聲音,被刻著魔法符文的鎖鏈縛在石台上的奧托克掙紮地更加厲害,但毫無用處,他掙脫不了這些鎖鏈,“你想要幹什麽?!弗裏亞基諾!放了我!”隨著銀發少年走近,石台上有著年輕人外表的始祖聲音越來越低,氣勢越來越小,像見到貓的老鼠,到了最後,待弗裏亞基諾來到石台邊上伸出手,奧托克盯著這隻手,嗓音發顫道:“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他紅色的瞳孔不斷顫動,盯著弗裏亞基諾的手想知道它會落在何處,而隨著少年隨意地把手擱在奧托克的肩頭,後者慘叫一聲,就像這隻什麽都沒做的手硬生生扯下他的手臂一樣。“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怕,克裏斯,我沒對你做什麽啊。”弗裏亞基諾微笑著叫了奧托克的名字,聲音平緩。始祖的名字已經不為外人所知,隻有偶爾才能從跟他們同樣曆史悠久的存在口中聽到,可弗裏亞基諾的親近對奧托克來說絕不是好事。“你、你到底想怎麽樣?”奧托克的聲音仔細聽來帶著已經難以忍受的哭腔,看他的外表雖然比弗裏亞基諾要年長,但也隻是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他成為吸血鬼的時候也許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若是由毫不知情的人來評判,無論怎樣看,這個人軟弱的氣質都無法令人聯想到他是五百年前屠殺人類、挑起人類和吸血鬼爭端的罪魁禍首。到底是因為他名不副實,還是說弗裏亞基諾其實是比他更可怕的人呢。銀發少年輕聲道:“不要誤會,我把你喚醒真的隻是希望你能出席這一回的血族集會,畢竟現在教會和獵人垂涎於世俗的權力,管理地下節點的事情隻能依靠我們來操心啦。”聽了這話,奧托克的臉色好轉了一些,將信將疑,“是、是這樣嗎。可我負責維護的是灰堡的節點,那裏現在……啊,你是打算把我送到灰堡去對嗎?”灰堡是天使教會的大本營,一個吸血鬼去到那裏絕不會好過,但奧托克卻因為這個猜測而露出僵硬的笑容,“把我送去教會吧!我會向他們說出一切,我會懺悔!他們不應該忘記曆史,明明是我們把惡魔趕出密督因的,明明是我們一直在守護這裏的安寧,為什麽到頭來卻都是教會和博納塞拉的功勞?!忘記曆史的人類該警醒了!”弗裏亞基諾聽完奧托克的慷慨陳詞,笑著湊近,“你睡太久了,克裏斯,是睡糊塗了嗎?在‘人類的曆史’中就是沒有吸血鬼的一席之地,我們跟惡魔一樣都是該被鏟除的對象,因為我們身體裏有惡魔之血,吸血鬼不是人類。”銀發少年直起身體,繞著石台慢慢走了一圈,挑起嘴角,“雖然我很想知道你在那個新教宗麵前說出所謂的‘真相’時,那幫麻衣木樁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但很遺憾,我不能把你送去灰堡。這種‘好事’怎麽會輪得到你呢?”奧托克的臉色迅速變得灰敗不堪,他顫抖道:“……那你想把我交給博納塞拉?”“如果不是獵人來攪局,說不定你現在已經跟我坐上會議桌,大家其樂融融商討這片土地的未來了。”弗裏亞基諾露出孩子氣的笑容,“塞拉米亞斯和拉爾修也會來,但就剩我們四個,有些不夠熱鬧。”玩夠了猜謎遊戲,銀發少年背對奧托克,對著一直在門邊的海因斯抬抬下巴,後者緩緩走過來,手裏是一些乍一看不知用途的玻璃器材。“你不會去灰堡,也不會被博納塞拉帶走,克裏斯,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什、什麽。”石台上的血族始祖看到海因斯以及他手上的東西,瞪著它,“你還想要我的血嗎?!”“本來在冰窖的時候就能辦完,但那地方不幸被人發現,隻好把你轉移到這裏。真是千鈞一發,差點就被獵人找到了。”弗裏亞基諾惋惜道:“對不起,克裏斯,但是我不能再流血了。”銀發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海因斯把一些連接玻璃器皿和管子的針頭插進奧托克的血管,低聲道:“為什麽你這麽幸運,每次缺失的記憶都無關緊要呢。”任憑奧托克如何掙紮,他無法阻止弗裏亞基諾要做的事,這時他慌亂的話語脫口而出,“不、不,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在冰窖看到伊諾老師了!老師他一定不允許我們互相傷害,他如果知道你這麽做……!”弗裏亞基諾輕聲說:“那個不是老師。”被打斷的奧托克瞪著眼睛高聲說:“你說什麽?我看到他了,那就是他!!”“何塞不是老師,他‘還’不是。”銀發少年的語氣多了絲哀傷,“不過不要緊的,你會幫我的對嗎。”“你在說什麽……你瘋了……”“瘋的人是你。”弗裏亞基諾微笑,“為什麽要掀起爭端?如果不是你這麽衝動,老師他不會沒有任何餘地,也就不會做出那種選擇。”他不願多說,居高臨下地看著奧托克,看著這個苟延殘喘的血族始祖,臉上毫無憐憫之色,準備榨取他最後的價值。突然,少年目光變得哀傷,好像有什麽東西觸動了他的神經。“但是你不在了的話,能夠跟我分享關於老師回憶的人,就又少了一個……”被恐懼籠罩的奧托克眼睛亮了起來,他以為弗裏亞基諾動搖了,但是,少年的下一句話徹底澆滅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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