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素來警覺,一有點動靜,他就會驚醒。甜珠隻是稍稍動了下身子,沈浥就驚得睜開眼睛。他也是沒有休息好,麵帶幾分倦容的樣子,倒是顯得不那麽嚴肅威嚴,倒像是一個被吵了好覺的孩子。


    “您怎麽睡在這裏?”甜珠輕輕爬坐起來,靠在床頭,拍了拍床說,“你可以上來睡。”


    沈浥望著甜珠,輕輕皺了下眉,而後問:“身上還疼嗎?”


    甜珠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臉紅了下,而後搖搖頭:“已經好很多了。”


    沈浥輕輕握住她手,放在唇邊親了親道:“不會再有下次。”


    甜珠一愣,隨即問:“您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沈浥表情十分嚴肅:“甜珠,我是說,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再不會發生。除非……”沈浥是想說,除非等他有確定的把握,實力足夠強大到可以與京城中太後匹敵。


    等他父子兄弟幾人再無需受牽製於任何人,到那時候,他想做什麽就都可以。


    但是這些話說出來,未免就沉重了些。再說,前程險阻,他自己都不敢保證,那條路將會是成是敗。


    “說些開心的事情吧。”沈浥自己轉了話頭,想起昨天夜裏做的那個夢來,他麵色好了些,伸手攬過甜珠讓她靠進自己懷裏,他則說,“說來也是奇怪,昨天夢到了你身披鳳冠霞帔,一個男人背著你從一座府邸出來。他把你交給我,我又背你上花轎。隻是可惜,夢裏那個男人的臉,我現在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甜珠沒把他的話當真,隻以為他是為了哄自己開心說的玩笑話。


    但是沈浥說的這些,卻是字字都是真的。他現在做夢,已經不僅僅隻是局限於和甜珠兩個人,他會夢到別人,夢到別的場景,隻是醒了後能夠記住的,依舊隻有甜珠一個。


    ……


    離過年越來越近,這兩天,也是天天下大雪。沈浥除了忙城防的事情,另外一件事情,他也有一直放在心裏。


    他思來想去,便隻有一個法子。這日從城防營回來,路過徐府,沈浥翻身下馬,上前去敲徐家的門。守門門丁認識沈浥,見到人,連忙請了安,而後主動請著人往裏去。


    徐夫人聽說沈浥來了,以為是他帶著平安過來呢,忙親自迎出來。可當看到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徐夫人臉色稍稍變了一變。正因為桃芝母女那件事情鬧的,她如今是見了沈浥就有些怵,總怕不經意間,又有誰惹了什麽禍事。


    第31章


    沈浥依舊候在徐府前廳等徐夫人,徐夫人進來的時候,沈浥正負手立在窗下。他是剛剛從城防營那邊過來,身上鎧甲還沒來得及脫下,此刻一身戎裝,腰間還掛著一柄劍,英姿挺拔立在窗下,氣勢凜然,徐夫人乍一看到這種穿戴的沈浥,心不自覺又拎了下。沈浥警覺性高,徐夫人腳才踏進門來,他便轉過身子來。


    與往日不同,這回沈浥親自大步朝徐夫人迎過去,行了個禮。


    徐夫人有些受寵若驚,覺得自己擔不起,忙微彎腰虛扶了一把說:“二王子這是折煞我了,這麽大的禮,實在擔不起。”見人直起腰來後,徐夫人道,“有什麽話,坐下來再說吧。”


    沈浥與徐夫人兩個,誰都沒有坐在上位,東西兩邊各自坐下後,沈浥直接說:“今天貿然過來找夫人,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那就是說,是王府有求於徐家?見不是又出了事情,徐夫人心下稍稍鬆了口氣,麵上氣色也好了些。


    “二王子言重了,有什麽吩咐隻管說。隻要我能夠做得到的,一定做。”徐夫人是一直記著沈浥對她姮姐兒的恩情,所以,此刻不管是什麽不情之請,隻要她辦得到,一定會辦。


    沈浥也不拐彎抹角,知道此刻候在徐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親信,便也沒讓打發人離開,直接說:“說出來,也是不怕夫人您笑話。小王看上了一個女人,有心想與之廝守,隻是那女子出身有些低,便是小王續弦,她的身份,也是有些不夠。今天說的不情之請,就是想請夫人您收那女子做義女,給她一個高點的身份。”


    沈浥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了來意。徐夫人倒是吃了一驚,她心中猜測了許多的可能,萬萬沒有猜到是這個。


    沉默了許久,徐夫人才緩緩開口問:“那個姑娘……是誰?”徐夫人第一反應就是甜珠,因為她那日在王府看到甜珠了,身後跟著兩個一等大丫鬟,她不管穿戴還是打扮,都是貴婦人的模樣。


    看那樣子,也是日子過得很好的。


    徐夫人的確有些私心,她怕沈浥續弦後,填房夫人會虧待平安。雖然說相信沈浥的人品,他說了會善待平安就一定會,但是他平時鮮少留在府內,一年有大半時間都是呆在遙城禦敵的。他的後院,到底還是女人跟孩子相處的機會多。續了弦後,新夫人萬一待平安不好怎麽辦?


    當年的那個秘密,是不能說的,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萬一新夫人吹了枕邊風,他一個沒留神,就說了呢?


    尤其是在方氏被趕回來後,徐夫人這些日子,天天吃不好睡不著,滿滿都是對平安的擔心。現在沈浥又來說,要她幫這個忙,徐夫人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那個女子,夫人您也認識。”沈浥開了頭,後麵的話,也就沒什麽不好意思說的了,他嚴肅道,“說起來跟夫人您也挺有些緣分,之前在府上呆過,還救過貴府四小姐一命。”


    沈浥話裏話外,都是幫著甜珠說好話。但是這好話也說得恰到好處,撿著些重要的說,並沒有阿諛奉承的意思。


    甜珠救過四小姐,就是於徐府有恩情。既然有這樣的恩情在,那麽,徐夫人認下做義女,也不為過。


    徐夫人平時行事小心謹慎,為人也是十分通透的。為人處事,自有一套自己的做法,也是今天沈浥造訪得突然,叫她有些措手不及。這事情若是能夠容她思慮個兩日,她定能給出個答複來,但是現在就需要答案的話,徐夫人有些決定不了。


    沈浥也不勉強,隻起身說:“既然夫人有難言之隱,那今天是小王冒昧了。”


    “二王子且等等。”見沈浥抬腿就要走,徐夫人喊住了他,她到底是不願得罪沈浥,“這事情來的突然,是否容我考慮兩日?認下一個義女,這其實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二王子要我認下她做義女的原因,不得不讓我害怕。”徐夫人想說,本來四年前燕王府跟徐家突然的聯姻,就已經讓太後心生忌憚了,現在若是再娶一個從徐家二房出去的女兒,怕是太後會更加忌憚他們二房。


    徐夫人承認自己有私心,但是這件事情不是兒戲,她不得不多考慮幾分。


    “夫人多考慮兩日,也是應該的。隻不過,事關緊急,怕是小王也等不了太久。兩日之後,若是不能得到夫人的答複,那麽小王便另尋辦法,也不再來打攪。”沈浥告手,“今天冒昧打攪,晚輩在這裏跟夫人致歉。家裏還有事情,先走一步。”


    沈浥拔腿而去,這回,徐夫人沒再挽留。


    等人走了後,徐夫人身子晃了晃,歪著身子跌坐在圈椅裏。這回燕王府,的確是給她出了一個大難題,老爺又不在身邊,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奶娘,你說我該怎麽辦?”半餉,徐夫人朝自己奶娘馮嬤嬤求助。


    馮嬤嬤說:“夫人覺得,二王子此舉這般急匆匆的,目的是什麽?咱們家二小姐,去世也有近三年功夫了。前兩年太後要給二王子指婚,二王子且還可以說要替亡妻守孝,但是這一天天過去,這個借口,再也撐不住。今年過年,燕王殿下去京城,說不定太後老人家,已經琢磨好了將哪個侄孫女嫁來,二王子之所以這般著急再定一門親事,不是沒有原因。”


    “這些我都明白,可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老爺來這燕州做知府,已經六年了,依著他的年紀跟資曆,早三年前就該調任回京師去的。咱們徐家,禮部那邊又不是沒人,如果不是太後她老人家背後做了什麽手腳的話,怎麽可能老爺一直外放在此。如今又一個三年過去了,這正是關鍵時刻,你叫我怎麽能不提心吊膽的。”


    “小姐,您別著急。這種事情,急也沒用的。”馮嬤嬤到底擔心徐夫人身子,見她著急,便輕輕拍著她背安慰著說,“有些話,我一個婦人或許不該多嘴,但是見夫人著急,我也不得不說了。夫人覺得,眼下天下局勢如何?太後她老人家,又還能掌權多久?這些年來,曹家一門做盡慘絕之事,民間不是沒有怨言。所謂盛極必衰,曹家風頭太過,得意就容易忘形。不說別的藩王,就說咱們燕州的王爺,未必沒有那樣的心思。”


    “早在四年前,二小姐嫁給王子,咱們徐家二房就已經跟燕王府是一道上的了。如今就算夫人不肯答應這件事情,其實也不能改變太後老人家的看法。與其最後把人都得罪光了,不如一條道走到底,賭上一把。”


    徐夫人聽後,心中細細揣摩這番話,久久沒有出聲。


    馮嬤嬤覺得自己多言了,忙說:“老奴該死,怎麽敢妄自議論這些事情。”


    “不!你說得對,你給我提了醒兒。”徐夫人想起之前老爺在的時候跟她說過的一些話,說是有些地方因為不滿朝廷、不滿曹家,民間已經有起義軍,隻是現在還隻是一些小打小鬧,成不得氣候。


    但是徐夫人是念過書的大家閨秀,她到底知道一些曆史。那些不成氣候的農民起義軍,將來或許就會成為哪些貴胄名門奪得天下的墊腳石。


    古往今來,農民起義成事的很少,但是哪次的改朝換代不是先由農民發出起義的?


    她不懂這些,但是她想,燕王府裏的人,不可能不懂。這或許,也就是二王子為何急著要定下一門親事的原因,他不想在關鍵時刻,讓太後在他身邊安插一顆棋子,從而壞了他好事。


    徐夫人一旦想得通後,心下就已經做了決定。


    “今天晚了,等明天一早,我去王府見側妃娘娘。這件事情,還是我去找側妃說的好。”


    ……


    第二日一早,徐夫人前腳才踏進王府大門,後腳便有人將此事告訴了沈浥。而此刻的沈浥,正陪著甜珠一起坐在書房裏看書。


    書房裏燒著火盆,暖和得很。還如往常一樣,沈浥捧著冊書看,甜珠則陪在他身邊,認認真真練習寫大字。時不時的,沈浥會瞄上兩眼,覺得寫得好了就誇幾句,覺得寫得不好,他會奪過她攥在手裏的毛筆,皺著眉再一筆一劃寫給她看。


    沈浥絕對不算是一個有耐心的老師,但是甜珠,的確是個最認真的學生。


    甜珠從小吃過很多苦,小時候家裏窮,哥哥們都沒錢上學堂,更別說她了。其實甜珠挺想學寫字的,現在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而且又有人肯手把手教她,她肯定得認真學。


    甜珠專注做事的樣子,很可愛。沈浥看書看得有些分心,甜珠察覺到他三五不時的在偷偷看自己,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沈浥擱下書卷說:“差不多也歇會兒吧,書是看不完的,回頭別再看壞了眼睛。”


    甜珠筆被奪下,她也的確覺得手酸,於是就轉了轉手腕,沈浥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甜珠喝完後說:“我漸漸識了些字後,現在覺得書裏的很多東西都很有趣。難怪你沒事的時候,總喜歡捧著本書看。還有許致也是……”甜珠是想說,許致也是一樣的,總愛看書。但是話才說出口,甜珠就後悔了。


    沈浥冷著臉,語氣卻是有些滿不在乎的樣子:“以後在我跟前,就別提你那個前夫了。小王再不濟,也不願與他相提並論。”


    甜珠忙點頭說:“我知道了。”


    要說吃味兒,心中的確是有那麽些在乎,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生命中,還存在過另外一個男人。但是沈浥孤傲得很,在他眼中,他覺得許致那種品行的人,根本都不配他去吃味兒。


    甜珠喝了水又吃了幾塊點心後,想著趁吃午飯前,再多寫幾張大字。


    外麵,黃杉敲門說:“爺,側妃那邊派人來請夫人去蘅芳院。”


    甜珠立即看向沈浥,神色明顯有些緊張,但沈浥卻淡定從容得很,隻對外麵說了聲:“知道了。”


    “側妃娘娘喊我過去?”甜珠此刻腦子裏也閃過很多種可能,但是沒有一種可能是好的,她心裏還是挺有些害怕的。雖說側妃娘娘人很好,但是這裏畢竟是王府,規矩森嚴,大家都守著本分做自己的事情,隻有她一個人是例外。


    現在王爺和王妃不在家,等他們回來了,還不知道會怎麽處理她。


    第32章


    甜珠心裏緊張,沈浥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跟前去。甜珠走過去後,沈浥抬手替她將衣裳整了整,而後抬眸看著人說:“你什麽事情都沒有做錯,不必緊張。側妃也不是那種會刁難人的人,她喊你過去,就是有話想跟你說。到時候,她老人家問你什麽你好好回答就是。實在回答不上來的,或者不想說的,你就不說,也沒人會怪你。”


    “遇到事情別慌,凡事還有我在。”


    有他這樣一番話,甜珠心稍稍安了下。其實甜珠挺想沈浥也跟著一道去的,有他在身邊,就算她回答不上來什麽,也沒有關係,反正他應該會幫自己圓場。隻是聽他這樣說,好像並沒有要一起去的意思?


    “您不去嗎?”甜珠期待地看著他。


    沈浥笑:“側妃喊你過去,又沒喊我過去,我何必巴巴往她老人家跟前湊?再說,你不是也知道嗎,今天徐夫人過來找她老人家說話,你們一處說話熱鬧好了,我就不去了。”


    沈浥不去也是有原因的,既然徐夫人親自去找了側妃,說明這件事情她是想跟側妃談。而昨天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徐夫人既然答應了這件事情,那麽他必須表示信任。此番跟著去,好像不放心她老人家似的。


    “去吧,別讓側妃跟徐夫人久等了。”沈浥說罷,微微揚聲拔高些音量,衝外麵說,“替夫人拿件鬥篷披著。”


    “是。”黃杉應著聲,隨後就讓綠蘿去拿衣裳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甜珠不好再矯情地纏著他一起去,隻能朝著人福了下身子,而後自己出門。沈浥目光一直追隨著人而去,直到門打開又再次合上,他這才收回目光來。


    心情好了不少,繼續翻著書看。


    這個決定雖然有那麽些荒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沈浥覺得他不會後悔。而且現在當務之急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父親回來前,趕緊將這門親事定下。


    等他有了未婚妻,看那老妖婆還想說些什麽。想塞一個他厭惡的曹氏女在身邊,她做夢!


    他就不信,老妖婆還敢逼他也貶妻為妾不成。沈浥已經隱忍蟄伏了多年,這些年來他眼睜睜看著妖婆掌權當政,而他們這些沈家的皇室子孫,隻能忍氣吞聲養精蓄銳蓄勢而發。現在曹氏一門自毀前程早已引起天下百姓的憤怒,中原各地,不少地方已經有農民因為吃不飽飯而悄悄舉起造反的大旗。


    燕州順應局勢,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等到時機成熟了,他自當會勸父親起義,到時候打進京師,奪了他那個爛慫皇叔的天下。


    沈浥越想越覺得這盤棋一定要好好下,萬不能走錯一步。一步錯,步步錯,到時候,可就是滿盤皆輸。這樣的一盤棋輸了,那麽他們燕州的父子兄弟,估計誰都活不了。


    沈浥將手中書冊丟在一邊,起身走到沙盤前。目前阻礙他們父子腳步的有兩個難關,第一是督軍府陳家,陳督軍是曹太後派人監視他們父子的,若是想起事,必須快而準地拿下陳督軍的人頭奪下他的兵馬。第二個,就是北邊的突厥人,打仗最忌諱的就是腹背受敵,若是他們領兵攻京師,而突厥人緊隨其後窮追不舍,他們也沒有精力去與之周旋。


    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將這兩大敵軍一一擊破。但是想攻破這兩大難關,不是容易的事情,沈浥越發覺得頭疼起來。


    ……


    徐夫人陪著馮側妃一起在暖閣裏說話,馮側妃這蘅芳院,難得有這麽熱鬧的時候。馮側妃今天還挺高興的,她與徐夫人算是舊識了,以前都還待嫁閨中的時候,一起做過詩詞。


    隻是馮側妃平時深居簡出的,而徐夫人也因為身子不太好不常出門來,所以,兩人平時就算同在燕州,也很少見麵說話。


    今天為著甜珠的事情,倒是湊在了一塊,說起很多年輕時候的事情。徐夫人跟馮側妃兩個,年輕的時候都是京師裏有名的才女,論長相,在眾多貴女中,她們也是個中翹楚。當年十幾歲的時候年輕氣盛,曾經私下暗暗較量過,誰都不願輸給誰。後來各自定下親事後,就不怎麽出門了,安安心心呆在閨房中待嫁。


    現在回想起以前那些往事來,馮側妃臉上都是笑容。


    “其實論起來,徐夫人要比我好很多。當年我就是自命清高,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鬧出不少笑話來。”馮側妃笑笑,為當年的稚嫩感到羞愧,當然,對於過去的那些時光,她也是萬分懷念的。


    因為在她最美好的年紀,在她十五六歲人生最是美麗多彩的時候,她遇到了王爺。那段時光,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馮家當初在京師,算不得什麽高門大戶,馮家是從她祖父那輩開始入仕的,她祖父她伯父和她父親,都是清廉之人,馮家可謂是兩袖清風。偏她自命不凡,覺得自己讀了些書,就瞧不上許多人,穿著半舊的衣裳去參加那些貴小姐舉辦的詩社,她也是下巴昂得高高的,眼高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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