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省城,還會去徐家嗎?”齊母問得小心翼翼。


    甜珠倒是沒有多想,隻搖了搖頭說:“我這樣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徐夫人是何等身份的人,我怎麽可能見得到。娘,你怎麽問這個?”


    齊母扯了下嘴角,笑容僵硬:“娘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甜珠背著包袱,走進院子裏的時候,三個孩子圍在她身邊,明顯有些舍不得。甜珠彎腰將牙兒抱起來,親了親她臉蛋說:“在家乖乖的,聽你娘和奶奶的話。”


    “姑姑,你去了省城後,還會再回來嗎?”牙兒才三歲半,說著就哭了,“姑姑,我會想你的。”


    “姑姑也想你。”甜珠鼻頭有些發酸,但還是努力擠出笑來。


    其實她是舍不得的,雖然在這個家,她日子也不會過得多好。但是這裏的都是她親人,娘親再偏心三哥,可到底也是她親娘啊。都是親人,一起生活好些年了,忽然要分離,而且很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再見麵,她總是不舍的。


    ……


    甜珠跟著張驥去見沈浥之前,去醫館拜別了她師父洪成。洪成雖有遺憾,但也尊重甜珠自己的選擇。臨走前,還送了甜珠兩本醫書,並且叮囑她要好好看,將來若是再有相見的機會,定要考她一番,甜珠應了。


    洪欣聽說甜珠要去省城,哭著鬧著要跟去,被洪成厲聲斥責住了。


    “甜珠,雖然你我師徒緣分淺,不過,師父看得出來,你心地純良,而且也頗為有些天賦。師父老了,也不想再收別的徒兒,贈與你的這兩本書,乃是家傳之物。你若是記著師父的恩情,便好好看書,將來若是物色到別的人,也可以傳下去。”洪成摸著花白胡須,“時候不早了,趕緊出城去吧。”


    “師父放心,您的話,甜珠一定謹記在心。”說罷,甜珠彎膝在洪成跟前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洪成沒有攔著。


    等甜珠辦完所有事情,跟著張驥到城門口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城門口,紅棕色的高頭大馬上,正坐著位著玄色錦袍的男子。男子高大挺拔,雙手握住韁繩,英氣的眉宇間有隱忍著的不耐煩之色。


    甜珠坐在馬上,張驥牽著馬。


    見人終於來了,沈浥翻身下馬,動作利索矯健。他單手握住馬鞭,穩步朝甜珠走來。走得近了,二話沒說,直接攔腰將人抱起,而後又躍至馬上,手中鞭子一揚,“駕”了聲,便控馬而去。


    甜珠坐在他前麵,整個人都被他健碩有力的四肢跟軀體框在胸前,她拘謹得一動不敢動。


    沈浥身後罩著玄色大氅,恰好能裹住兩個人。甜珠整個人都被包住,隻留下張白玉般的臉龐。沈浥低頭看去,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下。她臉上很香,很滑,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作者有話要說:


    唉,真討厭,王子可以名正言順上下其手了╮(╯▽╰)╭


    第20章


    本來甜珠坐在他懷裏就有些拘謹,現在又被輕浮,甜珠心中總還是有些懼怕的。她總會想到前世,總會想到以後。她對沈浥,有感動,也有情動,但是更多的,還是敬重和畏懼吧。畢竟他們兩個,身份千差萬別,她不敢將兩人擺在平等的地位。


    此番跟了去,不過就是個暖床的。要說比前世好點的地方,怕就是名正言順了吧。前世她被沈浥藏在別院,是他的外室。而現在,不管他拿自己當什麽,但至少,她已不再是許致的妻,也就不必怕旁人背後閑言碎語了。


    但偌大的燕王府於甜珠來說,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所以甜珠又細細想了想,如果在燕王府過得為難的話,還不如繼續被安置在外麵呢。


    甜珠心思飛得遠,也就漸漸忘記了沈浥對她的輕薄。天兒雖然冷,但她身上裹著的是很厚的狐狸皮做的大衣,再加上縮在男人懷裏,所以她倒是不太冷。


    從青桐回燕州,有些腳程。縱然是騎馬,但因為雪地路滑,且馬背上還有個甜珠,不便騎得太快,沈浥便趁天黑前,趕往驛站,打算在驛站歇腳。


    將馬交給驛站裏的夥計,之後要了兩間房間。驛站裏的人多認識沈浥了,見是燕王府的二王子,忙給安排了最好最暖和的房間。


    沈浥並甜珠才將進去,就聽身後有人大聲叫罵,說怎麽不給他最好的屋子住。大聲喊罵的不是別人,是陳衝,陳衝身邊,還跟著個披素色鬥篷的姑娘。甜珠朝那姑娘看過去的時候,那姑娘也正抬眼朝甜珠看來,四目相對,甜珠微怔。


    有片刻震驚,但是很快,甜珠就又淡定了。她就知道,發生了那種丟人的事情後,許致,他根本不會再娶林三柳為妻。而這個林三柳,也不是什麽真正的小白花,她心中頗多算計,指不定此刻正慶幸能跟了督軍府的長公子。


    “二王子,真是好巧。”聽說最好的房間是安排給了沈浥後,陳衝揮了揮手,便大步流星朝沈浥和甜珠走來,目光在甜珠麵上停留片刻,而後看向沈浥,竟笑了,“從昨天到今天,我還跟做夢一樣,真是想不到,這會是你二王子會做出的事情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祝賀你,得一佳人。”沈浥與陳衝不是一路人,但因為這回陳衝的確算是幫了他一回,倒是與他多說了兩句,“天色不早了,莫叫兩位佳人風雪中挨了凍,先進屋去吧。”


    “請。”陳衝朝沈浥伸手,以示敬意,待得沈浥先走後,他才跟上。


    沈浥住的是一方小的院落,裏麵除了正房,還有東西兩邊的廂房。陳衝臉皮厚,硬是賴著不肯走,沈浥便也沒理他。


    正房自然是沈浥帶著甜珠一道住,張驥住西廂,那東廂,便就留給陳衝和林三柳了。本來安排得好好的,哪知道,林三柳卻不肯。


    “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曾是舉人老爺。而我,不說學富五車,但至少也是從小飽讀詩書的。若不是父親早逝,不得已投奔姨母一家,我也不至於……”說罷,林三柳哽咽起來,竟是哭了,“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就稀裏糊塗的,一天不到的功夫,被兩個男人玩弄。現在……現在還要拿我做青樓女子,□□嗎?”


    “若是無名無分就睡了,我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的好。”林三柳也不是說著玩的,她真起身,要往旁邊柱子上撞,好在被陳衝及時拉住了。


    “對不起你的人是你表哥許致,本公子現在不是把你帶出來了嗎?你又何必再尋死覓活。”陳衝憐香惜玉,見美人落淚,他心都軟了,“好了好了,別哭了,本公子保證,今天晚上絕對不碰你。明天回了督軍府,就納你為姨娘。”


    林三柳卻還說:“你若真是有心待我,為什麽不風風光光派人去青桐接我進省城?非要先拽著人走嗎?我知道,我已非清白之身,你肯定嫌棄我。既然如此,又何必招惹?你若不招惹,我現在死了,也是個了斷。”


    陳衝哄著:“別死不死的,這還當著二王子的麵呢,聽話!”又笑說,“今天不早了,我們先回屋。”


    林三柳雖說哭鬧,卻也沒有過分,她不過就是哭個清高而已。她自己尊重自己了,把自己當回事了,男人自然要對她有幾分敬重。


    甜珠想,林三柳到底是比她厲害的,她就想不到哭哭鬧鬧博同情。不過又覺得,沈浥不是陳衝,未必吃這一套。


    “這個女子,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陳衝這回,怕是栽她手裏了。”見人走後,沈浥慢悠悠道了兩句,然後親手給甜珠倒了杯熱乎乎的茶,遞到她手裏,抬眸盯著她道,“跟她比起來,你看著就是個老實的。”


    “那你就喜歡欺負老實人嗎?”甜珠心中有些生氣,但又覺得此刻不是生氣的時候,抿了抿嘴,她又道,“您答應過我的,現在還算不算數。”


    “什麽?”沈浥啜了口熱茶問。


    “您為什麽非要我跟了你?”甜珠望著他,一臉嚴肅認真,就怕他會說貪圖她美貌什麽的,索性甜珠直接幫他排除了這個說法,“別說因為我好看的話,我是不信的,你說個別的理由。”


    她今生十六歲的花容,自然好看。但是前世,跟他的時候已經二十六,如果當年阿蜜不死,也有近十歲了,她怎麽可能還有美貌?


    沈浥卻嗤笑起來,他捏甜珠臉說:“你倒是不害臊,自己個兒誇自己個兒好看?”不等甜珠反應,他又說,“還記得那次我特地半夜去徐家找你嗎?”


    “記得。”甜珠怎麽會忘記。


    沈浥道:“差不多一個月前,那時我在遙城,忽然有一天就開始做夢。是做同一個夢,夢裏一直都有個女孩兒,起初看不到臉,但漸漸的,就能看清楚長相了。”沈浥微粗礪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甜珠臉上細嫩光滑的皮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是這樣一張臉。”


    甜珠驚到了,她有些慌亂,但還是竭力的不表現出來。


    “就因為這個夢嗎?”甜珠低著腦袋說,“說不定夢裏的是別人,你認錯人了。”


    “是嗎……”沈浥笑笑,也不說話,隻拉著她手一起起身道,“今天太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你幫我寬衣吧。”


    甜珠心思飛遠了,所以也就沒注意到沈浥的陷阱。幫他寬衣這樣的事情,她做得熟門熟路。可等脫了他外麵的袍子,他坐在床沿望著自己的時候,甜珠呆住了。


    沈浥正襟危坐,側眸睇著甜珠問:“這些活,你做得倒是熟。”


    甜珠攥著手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嫁過人的。”甜珠沒有說明白,但是沈浥卻懂了她的意思,沈浥朝甜珠招招手。


    甜珠過去,沈浥將她抱在懷裏。


    本來該生氣吃醋的,不過知道她的處境,到底同情更多些。她嫁過人,他一早就知道,現在說起這事來,他也不會怎麽樣。


    不過心裏到底也有些不是滋味,沈浥沒心情再逗她,便就抱著人睡了。


    第二天一早,甜珠醒來,身邊卻沒了人。被窩裏還暖烘烘的,留著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味,但人卻不見了。


    甜珠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下床,然後穿衣服。屋裏桌上擱著盆熱水,甜珠捧了點往臉上抹,算是洗了臉了。


    等她拾掇好,外麵沈浥推門走了進來。


    他從幾歲的時候開始,便堅持每天早上早起習武。這十多年來,這個習慣,從未改變過。


    沈浥一身黑色習武勁裝,顯得本就高挺的身材,越發挺拔如鬆。下身是略微緊窄的褲子,包裹著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這樣看起來腿更長了。


    先淨了手,而後轉身對仍舊呆呆站著的甜珠說:“我讓人打了水來,一會兒你幫我身上擦洗一下。”


    “好。”甜珠愣愣應著。


    沒一會兒功夫,有人敲門送了盆熱水來。沈浥上身脫光,露出精壯的胸膛和臂膀來。


    他坐在床邊,甜珠將毛巾打濕,稍稍擰了下,走過去。避開傷口擦了擦,她看著他背上的新傷舊傷,又想起那天他滿身滿臉都是血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也有心疼。


    他雖貴為皇家之子,但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享盡榮華富貴。他吃的苦,甚至比她還要多,為的,就是能夠守得住這方土地。


    保家衛國,戍守邊疆,不讓敵軍鐵蹄踏足大周皇土半步。可以說,整個燕州,正是因為有他在,才有今天的安樂。


    “背上有處傷口化了膿,需要清洗下再敷點藥。”甜珠提醒他。


    沈浥本來在閉目養神的,聞聲後點點頭說:“昨天見你背了藥箱,你既懂醫術,便幫小王吧。”


    這個時候,甜珠還是覺得自己有點用處的,忙去藥箱裏翻了草藥來。幫他將傷口清洗好,又敷了藥,之後才給他穿上新衣。


    甜珠還是很貼心的,做事也非常認真。沈浥望著她,心裏也從未如此暖和過,伸手將人抱進懷裏,他下巴抵著甜珠頭尖。甜珠眨了下眼睛,沒再動,也沒說話。


    兩人坐一起吃了早飯後,沈浥牽甜珠手一並出門去。外麵,除了早已經候著的張驥外,林三柳竟然也披著鬥篷站在外麵。


    “怎麽回事?”沈浥隻看了林三柳一眼,而後沉著聲音問張驥。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喵喵~


    三柳姑娘說:好氣哦,同樣是做小,為毛豬就能跟個好的,她這朵鮮花就隻能撿個剩下的?明明她氣質更好,更有學識啊~


    甜豬:這是個看臉的世界2333


    第21章


    林三柳是來找甜珠的,甜珠想著,這種時候她肯定不敢怎麽樣,所以,便願意與她單獨呆會兒說點話。再說,她也想聽聽,她到底會說些什麽。


    沈浥準了,揮揮手,在甜珠走遠前,又叮囑道:“長話短說。”


    兩人走到院中角落的一株梅花樹下,林三柳伸手揭下罩在頭上的鬥篷,這才說:“我沒有想到,到了最後,咱們誰也沒能夠跟著表哥。我也想不到,即便沒了你,他也不願意娶我。”


    她抿著一方小嘴,目光清冷。此刻的眼神,是睿智的,倒是跟之前她在甜珠跟前表現的不一樣。


    甜珠想,林三柳擅長掩藏自己的各種情緒,或許,這才是她的廬山真麵目吧。她其實早該察覺到的,從小便飽讀詩書的女孩子,怎麽會是那種傻憨傻憨的討厭鬼。


    “你想跟我說什麽,直說吧。”甜珠想,不管從前有過什麽恩怨糾葛,總之,希望以後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甜珠,我們之間若說仇恨,怕就是為著一個許致。為了他,我們都做過不少傻事情。你視我為眼中釘,我也曾經一度想謀害過你的性命,但是現在,我們都各自奔了別的前程。所以,我不想以後再見麵,視彼此為仇人。”林三柳冷靜淡然,話說得也的確有三分道理似的,“為了一個根本不愛我們的男人,不值得。”


    甜珠說:“你說得對,為了許致,不值得的。以你我現在這樣的身份,以後怕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各自安分守己就好,我想,我們也不會再見麵。”


    林三柳視線越過甜珠,目光落在沈浥身上,她道:“你比我幸運太多,難得他那樣的人能夠看中你。我聽陳公子說,這位燕王府的二王子,身邊沒什麽女人的。你此番跟了他,就是獨一份的寵愛,說不定將來,還能夠有名分。甜珠,恭喜你。”


    甜珠卻並沒有林三柳想的那樣開心,她隻平靜道:“是福是禍,是喜是災,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謝謝。”


    甜珠不欲再多說什麽,她確定,她是不會跟林三柳這樣的人有什麽交情的。就算現在中間不再隔著個許致,她們也不會。


    “甜珠!”見她要走,林三柳喊了聲,又跟上一步來說,“我三歲開始,爹爹便教我識文斷字。五歲起,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背書。七歲會作詩,八歲會寫賦,一直到現在,依我的學識,我想我若是男兒,考科舉,我是不怕的。我爹爹二十三歲便中了舉人老爺,之後每隔三年,他一直進京趕考,但是兩次,三次,一再落榜,他便沒了信心。”


    “他沒有兒子,我也是他在而立之年得來的。所以,他便把所有希望都加在我身上。可我隻是個女兒身,我能做什麽?爹爹在的時候,我還想著,將來或許可以憑借自己的學識,小有名氣,擇個好人家。但是很不幸,爹爹死得早。家裏叔叔伯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們沒辦法,這才投奔姨母一家。”


    “沒有爹爹,我什麽都不是。我也是沒得選擇,才那樣做。之前,我一心想表哥休了你,因為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嫁給他。等他走上了仕途,我想,我可以幫一幫他,這樣於他、於我,都是有好處的。我本以為,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沒有想到,在他毀了我清白後,竟是沒有想要娶我的意思。”


    “他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帶我走。我娘都哭暈過去了,大姨也對他又打又罵,唯他無動於衷。我恨他,我想他身敗名裂,但是我又不忍心,我知道大姨對他寄以厚望,報複他,也會傷害到愛我的人。我現在,當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甜珠說:“陳衝想要你,他攔得住嗎?他不傻。你的這些話,還有這些眼淚,且都收起來吧,在我跟前哭訴,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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