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我麵前,所以強撐著嗎。”“我說了沒有。”溫烈丘還是這樣說。“不是強撐。”李負代審視著他的目光沒了丁點兒笑意,“那你告訴我你在幹什麽,隻要你說清楚,以後我絕不幹涉你。”默默聽著他的話,溫烈丘不辯解也不表態,他移開目光看向別處,看著煩躁,卻是不敢看李負代,和自己坳了幾秒,他還是再次用回避來回答,悶聲出了衛生間,遠了離讓他無措的氛圍。溫烈丘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李負代眼前卻還停留著他臉上稍縱即逝的受傷神情,他知道,這事兒不能這樣結束。他抿著嘴幾乎沒有停頓,當即抬腳在身後的櫃子上蹬了一腳,清晰的悶響發出後他人也坐去了地上。然後如他所料的,剛皺著眉捂著膝蓋坐下,聽見聲響的溫烈丘就折了回來。聽見聲響溫烈丘首先想起的是他清理傷口周圍血跡時,弄到地上的水漬,要是不留心很容易滑倒。所以他折回看見李負代心神懼喪地癱坐在地上立馬慌了,剛才故意擺出的冷漠也沒了蹤影,“……摔著了?”李負代垂著頭不出聲。見人不說話,溫烈丘急忙扯著他的胳膊腿兒檢查起來,看不出傷痕暫且放下心,想把人拉起來。李負代卻擋開了他的手,捂著膝蓋不動。看他這動作溫烈丘心裏又沉了,“摔著腿了?”李負代依舊不答話,側開頭一副煩躁抵觸的模樣。他不說話溫烈丘更煩躁,但這個當下他不想和李負代硬磕,二話不說伸手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隻是還沒抱穩一秒,人就掙著掉出了自己臂彎兒,結結實實在屁股上摔了一下。“你他媽到底想幹嗎?”溫烈丘沒忍住吼了出來,“摔得不是你?”李負代沒點兒情緒的,“不用你管。”“……不要我你要誰管?!”溫烈丘咬著牙說完這句話,才覺出這場景好像有點兒熟悉,目光轉淡的間隙,他反應過來了。李負代這一出兒,分明就是份兒回擊,看在溫烈丘眼裏,還有點兒嘲諷的意思。“溫烈丘。”看他是覺味兒了,李負代看了溫烈丘一會兒突然輕笑出聲,“其實,共體那倆字兒你壓根兒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隨口說著玩兒呢吧?”李負代還是帶著笑,溫烈丘的臉卻越來越黑,他依舊躲避著這個話題,“你到底摔沒摔著。”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李負代搖了頭。溫烈丘扭頭就走。其實一次次被晾下,要再提起精神去溝通,總需要些心裏建設,李負代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再次追了上去。他知道溫烈丘不擅長服軟,那就都他來。追上溫烈丘的時候他人已經快下完樓梯,李負代抬腿邁下最後幾個台階繞到他麵前擋著,認認真真地說,“錯了,我錯了。”見溫烈丘氣急敗壞地想避開他幹脆攬著腰把人抱住,他貼著溫烈丘的側臉,緊緊地抱著他,用了溫烈丘能從心底感受到的力度,“我錯了,我的錯,我的錯。”沉默中,感覺到溫烈丘一直緊繃的肩背一點點地鬆懈下來,李負代的神色也在黑暗中慢慢柔和,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安落。“……閑著沒事兒瞎認什麽錯。”溫烈丘低歎。李負代默默勾起嘴角,在他耳邊堅定地敘述,“……你足夠好了。”剛剛李負代的一句為什麽強撐著,戳了溫烈丘的要害,而他現在的一句足夠好了,又讓溫烈丘潰不成軍。對溫烈丘來說,他一直不否認自己的差勁,二世祖也好,寄生蟲也罷,太多這樣的詞匯扣在他身上,他都不在乎,因為這是事實。除了家庭背景,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別人對他的敬畏,不是來自他爸就是他奶奶,和他這個人,沒半點兒關係。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能按照江月所分類的百分比來劃分,那他無疑是末尾的那百分之十。可作為那百分之十,他開始在乎了,他的不在乎是在什麽時候變成在乎的,他記得很清楚。在寧見淵出現的時候。自從寧見淵出現在視線之後,溫烈丘就開始厭惡那個差勁兒的自己,隻要涉及到能力,他都很敏感,墊底兒的成績是,現在的受傷也是。從最初的內疚轉移到現在的陪伴,他和李負代的關係是變化了的,但卻不能否認,李負代會留下來,有溫家足夠庇護他的因素在。但溫烈丘想自己護著李負代,所以他認定了,他不能顯露失敗,他不能軟弱,他想讓李負代認定,自己是可靠的。他太想在他麵前證明自己,可他真的一無是處,所以他想不到什麽比強撐著更有作用的方式。“……不用安慰我。”溫烈丘慢慢抬手回抱住李負代,被人看穿,難免狼狽。“溫烈丘,我不是一個要別人處處維護的弱者,你要看清楚。”李負代說,“起碼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是。”知道溫烈丘有時候軸得很,停了片刻他又補充,“我不是否認你為我做的,但所有等值的對待都是相互的,我不需要你為難自己。我要共同。”除去給了他一個住處,溫烈丘再說不出自己為他做過什麽,這讓他沮喪。“溫烈丘,你很好。”李負代說,“特別好。”漆黑的樓梯前,溫烈丘的目光落在了客廳的鋼琴上,浸在黑暗中的鋼琴輪廓模糊,琴麵上隱隱折射著落地窗外路燈的光。在他的記憶裏,從沒有別人說過他好,而讓他覺得自己不夠好的李負代,卻不止一次這麽說。“聽懂了嗎。”李負代問他。“……要是沒懂呢。”“繼續說,到你懂為止。”溫烈丘從來不會哭,可因為懷裏的人,他分明感覺到了鼻腔一閃而過的酸澀,他看著鋼琴,小幅度彎起嘴角,為那個共同。要說溫烈丘的秉性,李負代確實摸了個差不多,比如激他不如順毛摸來得好,他就深有體會。經此一鬧,不光補習這事兒,之後所有事兒,李負代都不舍得再晾著溫烈丘,他從沒想過,溫烈丘最讓他動容的,竟會是他為了自己為難他自己的樣子。而且他有些話並沒和溫烈丘說,因為他覺得溫烈丘可能不會理解。那就是,他同樣是自己想保護的人。第94章 在食髓知味的階段,簡直抓心撓膽。至於溫烈丘的傷,確實就是碰巧倒黴。近期晚上他天天自己呆著,雖然想起李負代就氣悶,但總歸那人沒真搬去阮令宣那住著,習慣了倒也還好。今晚的時候,李負代去了阮令宣那兒後他沒上樓,就坐在客廳找視頻聽課,隻是今晚也不知道是哪兒不對勁兒,整個人格外煩躁,視頻裏講的什麽一句都聽進去。溫烈丘抽煙的習慣十分惡劣,耐心幾乎和煙草掛鉤,課聽不明白煙也抽完了,他幹脆出了門去透透氣。夜色濃厚,穿過人跡罕至的小巷,進了平時去的小商店時,他別的沒看見,先看見了把閃著寒光的刀。那刀快要二十公分長,正衝著驚恐萬分的、坐在貨櫃後麵的商店老板娘。而拿著它的人瘦小又蠟黃,目測身高隻到溫烈丘下巴,拿著刀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看見溫烈丘進來,本單手握著刀立即改成雙手,並轉向了他。比較明顯的,一場生疏的劫財,被溫烈丘撞上了。被人用刀指著,溫烈丘先摸出手機掃了玻璃貨櫃上的二維碼,和看到救星一般的老板娘要了煙,拆開煙盒點了一根兒,才側頭冷冷看向那個搶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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