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春不敢再動,埋頭飛快地寫作業,細軟的齊耳發垂下來,劉海遮住了盈水的眼。燕期一如既往地得寸進尺,俯下身,用舌尖試探著舔了舔那道蜈蚣似的疤,鏽腥味湧入喉嚨,他原以為自己會覺得惡心,但事實上隻是有些鹹。機器人一下一下舔著他,舔一下聆春就哆嗦一下,濕熱的舌苔讓他想起暗街裏舔著他要食的小狗,顯然把燕期比作小狗是不妥當的,但聆春還是忍不住這樣去想,他條件反射地去摸燕期的頭,想找些什麽東西投喂他,在碰到那頭蜷曲的黑發時他猛地清醒過來,觸電般縮回了手。晚了。機器人抬起頭,鋒利的目光盯著他,問:“你做什麽?”聆春蠕動了一下嘴唇,筆尖沙沙,欲蓋彌彰地寫得更快了。機器人看了他許久,又問:“你在想什麽?”聆春自然不敢說,然而在逼問他這一項上燕期顯然經驗豐富,機器人幹脆利落地拉開了他的腿,俯首探入小桌板下,隔著單薄的內褲,舔了舔他被包裹著的柔軟分身。聆春猝不及防地叫了聲,聲控燈一下子亮如白晝,他連忙捂住嘴唇,用力地搖了搖頭,伸手去摸遙控器。“不行。”燕期熟練地在他之前找到了金屬方盒,用力將它甩出幾米之外,“小朋友少玩電子產品,好好寫作業。”聆春心道:是電子產品在玩我。他還來不及委屈,陰莖就被溫熱的嘴唇覆蓋,機器人從內褲的側緣襲入,含著綿軟的陰囊細細的舔舐嘬弄,繼而伴著水聲對著陰莖的根部用力一吸。聆春一下子軟了身子,攤在背後的軟枕上,筆滾在桌板的凹槽裏,罷工不幹了。他放開作業,將手伸到桌下,無力地去推燕期的頭,卻推了個空,燕期伸手握住他發燙的掌心,在桌下輕輕吻了他的手背,行了一個黏濕色情的吻手禮。“在想什麽?”機器人再次發問,用的是人聲,沙沙的,很性感。聆春不想回答,但很快就被將至不至的撩撥和快感逼得繳械投降,嗚嗚咽咽地交代出了關於小狗的想象。燕期頓了頓,哂笑了一聲,道:“你好沒禮貌。”聆春低著頭,無地自容。“作為懲罰,”燕期脫掉了他的內褲,丟下床和遙控器作伴,“打你一頓屁股,或者喂飽我。”他親了親陰莖的頂端,又用舌尖彈了彈,低沉的嗓音與金屬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像一種罕有且獨特的民族樂:“你選哪個?”最終聆春也沒有得到所謂的選擇機會,傲慢的機器人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邊為他口交,一邊不耐煩地催促嘴邊的性器“喂我”。聆春沒過多久就在他口中釋放了,整個人軟綿綿窩在枕頭裏,手指都抬不起來。燕期咽下喉中濃稠的白濁,從桌板下爬出來,他坐到了聆春身後,讓男孩坐在自己腿上,手把手給他寫作業,聆春說一個字,他就寫一個字。粗粗細細的呼吸夾雜在一起,昏黃的燈忽明忽暗,聆春看著自己呼出的水汽,忽然問:“燕期,伊甸園裏麵,是什麽樣子的?”“嗯?”燕期停了筆,“為什麽問這個?”聆春猶豫了一下,才道:“你當時……為什麽不一起留在裏麵?”他說完就後悔了,他窺探了別人的隱私,還要剖開結痂的傷口。屋內安靜了許久,聲控燈暗了下去,不多時便漆黑一片。聆春害怕了,但他還是不敢出聲。不知過了多久,光線一晃,他聽到身後的機器人用平淡而冷峻的聲音回答說:“因為那太無聊了。”聆春沒有進過伊甸園,外城有黑網吧,但不是所有外城居民都能負擔起進入伊甸園的費用。但聆春的周圍有人進過,他的母親舒女士進過,他唯一的朋友孟晴秋也進過。舒女士告訴他伊甸園是世上唯一一片能夠真正實現公平與自由的淨土,因為裏麵的人類不以族群延續為目的;而晴秋告訴他,伊甸園裏有很多免費的酒。聆春對於舒女士所描繪的圖景是茫然懵懂的,對晴秋所描述的也無法理解。他在默寫那篇名叫《春》的課文時,突然想到,春季學期期中網絡部就該派人來接他了,作為希望高中綜合評分第一名,他們會給他頒發伊甸園永久居住名額的證書,派一輛繪著紅桃綠柳的專車帶他離開,通過一係列手術,送他進入一個完全陌生、有進無回的地方伊甸園。進入伊甸園後,所有與現實的聯結都會被切斷,他將失去母親以及眼前新認識的機器人,唯一陪伴他的隻剩下同為名額持有者的第二名,他的發小孟晴秋。在高二分科考後,孟晴秋被分入理科,她與聆春的往來便漸漸少了,聆春想回憶她的臉,腦海中卻隻浮現出模糊的五官和薄薄的霧。孟晴秋的母親和舒女士是舊識,兩個小孩有著相似的名字和相類的經曆:聆春失去了父親,晴秋則失去了母親。聆春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晴秋的母親是在她初中的時候死的,具體怎麽死的沒人知道,也不重要當死亡變成和呼吸一樣稀鬆平常的事情後,人們就不會再解構它的組成,就像他們不會強調每一口呼吸的組成成分一樣。在聆春的記憶裏,晴秋曾是個很“酷”的女孩,她理著方便打理的寸頭,逃學打架,抽煙喝酒,甚至會去暗街嫖娼,在手臂上燙一排齊齊的疤,喝得爛醉就打電話給聆春,一邊用力摸他的頭,一邊賴著他送自己回家。她總是爛醉如泥地貼著聆春的肩膀,把酒氣噴在他喉嚨口,用抹得烏黑的長指甲輕輕地戳他的臉頰,取笑他:“妹妹頭小哥哥,我隻有你了。”聆春不會回答她,但每次都低了頭,笑出兩個梨渦,甜甜的,脆生生的。聆春是喜歡不那麽乖的晴秋的,或許是因為他自己太乖了,乖得挑不出什麽錯來,所以他會向往一些酒精一樣熱烈的、離經叛道的東西。但晴秋很快就變乖了,因為希望高中的推優名額需要通過素質審核評定。她在體驗教學課上意外得到了一次進入伊甸園兩小時的機會,出來後她用力地抱著聆春,大聲道:“我他媽的一定要擺脫這該死的一切,舒聆春,我有救了,這該死的生活有救了!”聆春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他沒有辦法共感,但他由衷地恭喜她。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以伊甸園為精神寄托的孟晴秋不再需要他了。他又變成了一個人。循環往複,周而複始,他身邊的人來了又去,狂熱地奔向漂浮在半空中的伊甸園,他笨拙地嚐試奉獻善意,嚐試理解伊甸園的美好,得到的總是避之不及和茫然不解。他隱約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外城很大,地球很大,伊甸園也很大,而舒聆春很小很小,他能給出的全部在旁人眼裏也不過是一顆小小的,萎縮幹枯的蘋果核。沒有人注意他,沒有人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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