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猛獅搏鬥時,他的右腿骨折,這種情況該正位以木板束縛,那個少女這般做了,可他動一下,便疼痛難忍。初三擔心她手法有誤。


    若是右腿真的廢了,那他今生擺脫奴隸的身份的可能又小了些。


    “你不必太擔心,你的右腿已經正骨,修養一段時日,便能和常人無異。”醫者道。


    初三臉色一喜:“真的?”


    “當真。”


    初三鬆了口氣,他想到阿泠正骨的手法利落幹脆,慶幸他不是第一個被她試驗的奴隸。


    阿泠急匆匆離開讓醫者來給初三上藥是因為魏芊芊出了事,她回府時馬受了驚嚇導致骨裂,阿泠趕到魏芊芊夫家時,醫者已經處理好了,不是很嚴重,修養半個月就能回恢複如初,阿泠心穩了點,她陪著魏芊芊說話,直到天黑才回去。


    覃陽的日子,許多時候和安縣的生活差不了多少,隻除了阿泠必須得參加一些宴會,首當其衝的,便是母親祈如長公主舉辦的花宴。


    兜鈴特意給阿泠縫製了一件精美的深衣,粉紅色的布料繡著蝴蝶和各種花紋,蝴蝶翅膀和花蕾用上了金絲線,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赴宴那日,阿泠換上這件精致的深衣,兜鈴又給阿泠髻上插上一根鮮紅的瑪瑙簪子:“女郎今日可真漂亮。”


    阿泠扯了扯裙擺:“是嗎?”


    良薑也點點頭,又慎重地道:“女郎,今日霍家郎君或許也會參加長公主的宴會。”


    阿泠慢吞吞地應了聲哦。


    “女郎,你一點都不關心你的婚事嗎?”兜鈴有些著急。


    阿泠就說:“關心的,關心的,今日我就去問霍二郎是否願意娶我。”


    隻是阿泠沒想到的是,沒等她問出霍二郎是否願意娶她,她就清楚了霍二郎是不願意娶她的。


    綠草茵茵,柳條飄飄,潭水清清倒映著兩個人影,其中一位少女阿泠見過,正是她的繼妹李淑,李淑淚眼婆娑地望著相貌英俊的青年,淒涼地道:“曜郎,阿泠她已經回覃陽,我們……”


    青年握住她的手:“明日我就去將軍府退婚,我向阿泠道歉。”


    兜鈴擔心地望了阿泠一眼,看不出阿泠的情緒,兜鈴狠狠地道:“這樣一對不知廉恥的人,婢子……”


    “兜鈴,別打擾了他們。”


    兜鈴:“女郎,你說什麽?”


    霍曜聽見這邊的動靜,偏過頭,就發現槐木之後有一抹粉色的裙擺,他將身後的李淑擋住:“誰在此地?”


    阿泠走了出去。


    李淑呐呐地叫了聲阿姊,霍曜一皺眉,望著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趙泠?”


    阿泠頷首,又好奇地問:“霍曜?”


    霍曜的臉色有些難看:“是。”


    “阿姊,你聽我解釋,我……”


    “我知道你們想在一起。”阿泠偏頭,真心實意地道,“我可以成你們。”


    阿泠平日性子慢,今天速度快,她父親已逝,唯一需要稟明的就是祈如長公主。賓客盡褪,阿泠便告訴祈如長公主,當年父親給她定下和霍家二郎的婚事,今日她和霍二郎相看後,覺得對方不是自己的良人,決定退婚。


    祈如長公主唔了一聲:“你長大後才見過一麵,哪裏就知曉匹配與否?”


    阿泠搖頭:“母親有所不知,我看霍夫人對我也是不甚滿意的態度,而且我身子骨弱,霍家又僅剩霍二郎一脈,怕是但當不了繁衍子嗣的期望。既然這門婚事從性情要求都不相合,女兒想早些退掉。”


    “霍二郎也同意了?”


    阿泠點頭。


    大覃民風開放,和離改嫁司空見慣,退婚更算不得什麽大事了。


    祈如長公主歎了長長的一口氣:“那退吧。”


    因阿泠從始至終沒提她和霍曜的事情,李淑十分感恩地送阿泠出門,阿泠笑吟吟地說不必客氣。


    和阿泠的無所謂相反,兜鈴簡直要氣炸了:“女郎,你怎麽能這麽容易放過她們兩人。就算您提出退婚,也得告訴長公主是你那繼妹和霍二郎糾纏不清。”


    阿泠拍了拍兜鈴的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何苦要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成人之美不好嗎?”


    “女……郎………”


    她說著,望著阿泠的眼睛,兜鈴悶悶地低下頭:“退就退吧,我算是明白了,你也巴不得退婚。”


    霍家人來的很快,兩天後霍曜就帶著婚書來了,阿泠收了婚書,和霍曜寫下了退婚文書。


    霍曜看著從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一點傷心失落或者憤怒情緒的阿泠,咳嗽了一聲:“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若是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霍曜一定在所不辭。”


    良薑端來了油燈,阿泠當著霍曜的麵燒了婚書,問他:“你的呢?”


    霍曜微愣:“我的什麽?”


    “你的婚書。”阿泠將油燈往霍曜的麵前推了推,“燒了它。”


    霍曜看了阿泠一眼,發現她根本沒有將他剛才說的話放在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生出些複雜的味道。


    阿泠見他不動,催促:“你快些。”


    霍曜取出婚書,燒成了灰燼。


    “你可以走了。”兩份寫著婚約的布帛燒成了灰燼,阿泠吹滅了油燈,對霍曜說。


    阿泠退婚的事初三也知道,將軍府人少,阿泠從安縣帶回一共不到十人,男人都住在一間院子裏,初三話少,但阿簡這個話癆在,他不刻意參與話題,還是聽了一耳朵。


    不過阿泠嫁什麽人退什麽婚他才不在意,他身體素質強悍,這些年受的傷又多,康複起來速度也很快,他在將軍府休養了幾日,就能下地走動了。


    天光晴朗,他挪著上了木板的腿在小院裏溜達一圈,慢慢走回房間。


    阿簡急促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初三,這是女郎讓廚房給你熬的魚湯,對你的身體好,你快出來喝了,啊,我要去趟茅房,給你放石桌上了,你快些趁熱喝,初三聽見我說的話了嗎?趁熱啊。”阿簡將深褐色的湯盅放在石盅上,按著肚子,一溜煙地跑遠了。


    初三走到門口,看著那盅散發著熱氣的魚湯,沉了沉眸。


    這幾日,對於他來講,簡直就像是在做夢,或許做夢都做不出這樣的。他每天除了養傷什麽都不需要做,那個女人還總是記得給他拿一些不是他這個身份該吃的東西。


    若不是他心裏清楚她是拿他當藥奴的,說不定真的又要被她騙了。


    初三往院子裏,剛走兩步,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石桌上出現一隻貓,一隻醜兮兮的貓,往湯盅那邊湊過去。


    他皺了皺眉,撚起一塊小石朝那貓打去,那獨眼的白貓反應飛快,險險避開。


    它蹲在地上,身體繃緊,四爪抓地,蓄勢待發盯著初三,初三沒把它當成對手,視若無睹地往石桌旁邊走。


    一聲尖銳的貓叫聲傳來,初三的渾不在意仿佛激怒了它,它伸長了利爪,朝初三撲過去。


    盡管初三渾身都是傷,他隻微微側身,便躲過了這一攻擊,那貓又撲過來,初三不太耐煩,伸出他沒受傷的左腿,用力將它踢到牆角。


    也就是在他腳尖接觸到它的時候,不遠處響起震驚的聲音:“初三,那是女郎的貓。”


    話說的太晚,小醜貓的身體重重落在牆角的土地上,壓到了好幾株小花苗。


    阿簡衝過去看小白,剛要碰到它,小白淒厲地喵了一聲,伸出爪子去撓他,阿簡不敢動了,小白試探的想站起來,還沒站穩,搖搖晃晃地又要倒下。


    阿簡快哭了:“初三,你用了多大的力氣啊,小白都起不來了,你……你怎麽就對它下手了,它可是女郎的心肝寶貝。”


    初三沒用多大力氣,他若是用出十成力氣,這隻貓焉能活下來。


    隻是,他盯著它,那隻貓也死死地盯著他,渾身汗毛尖豎,這隻貓會是那個女人養的?


    初三不是沒見過他們養貓,可即使是普通的平民,也會挑一隻好看的貓。而像她那種貴族,更是非出生金貴毛□□亮的貓不養。


    這隻貓是出生雜種的土貓,性格暴戾,渾身是疤,跛足瞎眼,怎麽也不像被她養的貓。


    “她很喜歡它?”初三問。


    阿簡抓了抓頭發:“女郎當然很喜歡它了,不然也不會養它了,初三你,你完了啊!”


    完了?


    初三垂眸,心裏有些解脫,這下他傷了她的貓,想必她再也不想在他麵前裝什麽溫柔主人了。


    他轉身往外走,阿簡在後麵叫:“你去哪兒啊?”


    “去……認罪。”


    話音剛落,就有輕柔的腳步聲響起,她奇怪的問:“認什麽罪?”


    初三一頓,阿泠緩步走了進來:“初三,你今日感覺怎麽樣?”阿泠是個負責任的人,幾乎每天都會過來看看初三的傷情。


    初三嘴唇動了動,那邊的阿簡吼出了聲音:“女郎,你快來看看小白,它好像起不來了。”


    小白?阿泠跟著阿簡的聲音看過去,就看見在角落裏搖搖欲墜的小白,她的臉色忽地就變了,拎起裙子跑了過去。


    初三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剛剛心裏那點僅剩的懷疑也煙消雲散,這的確是她養的貓,還是她很重視的貓。


    所以,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嗎?


    初三握緊雙拳,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阿泠伸手去摸小白,小白又叫了一聲,不過沒像對阿簡那樣的防備,它唯一的藍□□瞳盯著阿泠,身體慢慢軟了下來。


    阿泠檢查了一下,沒什麽嚴重的內傷,隻是有些傷到了骨頭,然後被砸的有些暈,默默地鬆了口氣。


    她伸手抱起小白,小白這下沒有伸出利爪沒,乖乖窩在她的懷裏。


    “怎麽回事?”阿泠問,小白和普通的貓不同,它很少吃阿泠給它準備的食物,經常自己去覓食,三五天見不到貓影是常事,不過它本領高,速度迅猛,這些年沒受什麽傷,即使受傷,也不會在將軍府。


    阿簡瞥了眼初三,阿泠也看過去。


    小白開始在阿泠的懷裏撓拽爪子,盯著初三使勁兒叫個不停。


    初三很冷靜:“是賤奴弄傷的。”


    阿簡幫初三說話:“初三不是故意的,是小白想要偷喝初三的魚湯,初三以為小白是隻野貓,才動手的。”


    初三遮住眸光,對阿簡的話不可置否,他說的當然是真相,可真相刪繁就簡隻有一句話,他傷了她很喜歡的那隻貓。


    結果是這樣,原因如何一點也不重要。


    初三盯著腳下的一方土地,開始思考,接下來她打算怎麽處罰它,是賣了它還是將他打一頓,該是打一頓,這樣還能繼續拿他試驗。


    阿泠開始往初三方向走,初三呼吸猛然變得急促,等著即將到來的宣判。


    阿泠在初三麵前停下,初三抬頭看著她,沒求饒也沒示弱。


    她看了眼石桌上的魚湯一眼,柔聲說:“湯冷了,你溫一下再喝。”


    初三一皺眉,就看見阿泠抱著貓又開始往外走,她就這麽走了,不懲罰他嗎


    正想著,阿泠再度表情慎重地轉過頭來。


    這麽重要的事她怎麽可能忘記,初三冷笑了一聲,死死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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