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手裏的那個才是她的兔子……


    那……她手裏的這個又是誰的兔子?


    第54章


    回去的路上, 雲黛荷包裏藏著一隻兔子,手心裏捏著一隻兔子。


    這會兒身體裏仿佛也塞了一隻兔子, 正用那雙雪白的兔腿拚命地蹬著她的心口, 叫她愈發惴惴不安。


    她從前一直都老實,結果今日卻也做出了搶別人東西的惡霸行徑。


    也難怪對方臉色那般難看, 似乎被她威脅到了,才不得已冷著臉將兔子給她。


    “黛黛在想什麽?”


    回途路上,雲柒將馬交給仆人,又特意陪著妹妹坐的馬車。


    他打量她有了一會兒,卻見她總捏著手裏的兔子,秀眉微顰, 水眸裏也正盛著愁苦困惑。


    “莫不是兔子被磕壞了?”他緩聲問道。


    雲黛搖頭, 偏這件事情叫她難以啟齒, 她便將這事情暫且壓進心底。


    “兔子倒沒有磕壞, 隻怕它往後再丟了,就真真找不回了。”雲黛低聲說道。


    它若是再丟了,她也不敢再隨意從別人手裏去搶兔子了。


    雲柒笑了笑說:“待回去後給它編個結實的繩子就是了。”


    這廂葉清雋回到宮中, 便又得了天子的召見。


    夜珩景原要領著他去自己母妃那裏, 見他被傳喚, 心裏生出幾分妒忌, 麵上卻還是做出大方模樣, 催他過去。


    待他獨自去了蔣貴妃那裏,又聽了一耳朵的囉嗦。


    “你一天到晚吊兒郎當,竟也不爭氣, 可曾想過你父皇百年之後,你該如何?”蔣貴妃氣道。


    夜珩景臉色有幾分難看,“母妃隻管說我,我再不爭氣,還能比皇兄更不爭氣?


    我與他同為父皇分憂,他做的事情,十回有八回都是爛攤子,即便如此他也能當上太子,母妃以為是什麽原因?”


    他這話頓時又將蔣貴妃餘下的囉嗦給堵了回去。


    天子若是要考量兩個皇子的能力,怕是早幾年就能選定太子了。


    可他年紀大了,性子反而愈發叫人捉摸不清,選誰也全憑他的心情。


    “若非是皇後做出了那般大的讓步,你父皇何至於能答應……”蔣貴妃咬牙切齒,恨隻恨自己沒有皇後那般的權力與地位,來為自己兒子謀取什麽。


    “總之你先安撫好你的三皇弟,回頭叫他與太子鬥去,鬥的兩敗俱傷了才好。”她又緩下聲音安撫自己兒子。


    夜珩景冷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


    天子在書房裏作畫,葉清雋到那裏時,他一幅畫已經大功告成。


    天子見他過來,便將他叫來跟前,又與他道:“我才畫了一副你母妃的畫像,你過來瞧一瞧她和原來是不是一個模樣了……”


    葉清雋垂眸掃了那畫一眼,笑說:“母妃在我一出生時便就死了,我實在不知母妃是什麽樣的。”


    天子臉上的笑意凝了幾分,四周的宮人也都紛紛壓低了腦袋,恨不得沒有聽見葉清雋所說的話。


    “是朕虧待了你們母子倆……”天子如今頭發花白,儼然不是個長壽的麵相。


    旁人都說他是當年受了慕貴妃去世的刺激,才會如此。


    葉清雋看向天子,仍是漫不經心道:“聽聞當年是母妃放火燒死了自己,難道父皇連她的屍體也沒有找到嗎?”


    天子低語道:“朕命人收集了她的骨灰,百年之後,與她合葬……”


    葉清雋挑起唇角,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是麽?”


    待葉清雋告退後,天子身邊總管太監龐德貴偷偷擦了擦掌心的冷汗,上前一步低聲與天子道:“三皇子待您著實不算恭敬,又總提一些子虛烏有的往事來叫您傷心,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果真覺得他會是慕貴妃流落在外的孩子?”


    天子搖了搖頭,語氣喟歎,“當初是朕疑心病太重,才害了凝煙,如今朕又豈能再重蹈覆轍去懷疑自己的孩子……”


    他說著又端過茶水來抿了一口,放下時卻手抖了一般將方才作好的畫潑個正著。


    龐德貴見狀忙要去擦那畫,豈料越擦越糊。


    “奴才該死!”


    龐德貴也不敢去打量天子的臉色,忙跪了下來。


    天子並未理會。


    隻是他望著那畫,目光裏卻一絲的情緒也無。


    入了夜。


    雲黛因白日裏奔波了一場,正覺困倦。


    她才打算要歇下的時候,長粟卻進來與她說道:“姑娘,老爺過來了。”


    雲黛眨了眨眼,思緒有些遲鈍。


    長粟又道:“姑娘若是困了,奴婢便去回了他,叫他明日再來。”


    雲黛忙阻了她,道:“爹爹來了便讓他進來好了。”


    長粟微微頷首,便讓雲瑞白進屋來了。


    雲黛起身給雲瑞白見了個禮,雲瑞白卻叫她坐下。


    “黛黛何必待爹爹也這般客氣。”


    雲瑞白抱著一堆書道:“先前聽說黛黛喜歡練字,竟與爹爹的愛好相同,爹爹特意把先前珍藏的字帖都拿過來給你用用……”


    雲黛忙打斷道:“爹爹……”


    雲瑞白見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便生出了遲疑來。


    “你不喜歡?”


    雲黛搖了搖頭。


    她是最討厭練字了……


    雲瑞白見此不僅沒有失望,反而隱隱鬆了口氣。


    “原是這樣,你這點倒是同爹爹挺像,爹爹從前聽說字如其人,又覺若不練得一手好字來,也配不上我這個人,這才刻苦練了好些年,才有了一手像樣的字。”


    他說著將那些書放到了一旁,頗是唏噓:“虧得我是練成了的,所以才有不少女子沒有被我的皮相所迷惑……”


    雲黛茫然地望著他,便瞧見他轉頭對著她璨然一笑,眼中仿佛含了溫柔春波,燭光下鬢角整齊,麵容如玉,與她頗是自豪道:“她們是拜倒在了我的文采之下。”


    他說的分明是文采,可雲黛的耳朵仿佛是聽見了石榴裙這三個字。


    “我的黛黛便不需要這般刻苦,將來必然也有得是人疼愛。”雲瑞白望著她,又略有些惆悵。


    雲黛便如他掌上一顆光彩動人的明珠,卻因他與牧虞之故,叫她離開了他們身邊那般得久。


    往後便是要嫁女兒,他又怎敢輕易將女兒托付出去。


    至少要考量對方疼愛黛黛,保證不會少於他們待雲黛的心思……


    “爹爹,您盯著我作甚?”雲黛抬起小手在他眼前擺了擺。


    雲瑞白回過神來,想時間不早了,又靈光一閃,“你長這麽大爹爹都沒有給你講過床頭故事,不如今日爹爹哄你睡吧?”


    雲黛晃了晃神,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她那日給爹爹擦都擦不完的眼淚,還是決定遷就爹爹一回。


    若不叫爹爹如願,他會躲起來哭的吧……


    雲黛原就打算歇下了,便由著嬤嬤伺候上了榻,雲瑞白這時在外麵選好了一本誌怪集,來到床邊上,要念給雲黛聽。


    念之前,他又問了一遍:“黛黛困了嗎?”


    雲黛睜大了眼睛搖頭,“爹爹,我還不困。”


    雲瑞白微微頷首,便翻了幾頁,仔細考量了一番,不是覺得這個故事恐怖了些,怕嚇到女兒,便是覺得這個故事立意太過惡俗,怕帶壞女兒。


    等他好不容易選好了一篇,便溫聲道:“從前……”


    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便聽見一陣細微的鼾聲。


    雲瑞白轉頭,瞧見小姑娘早睡著了。


    雲瑞白麵上多了些悵然,抬手給女兒掖了掖被角,又給女兒將臉側的碎發拂到耳後,盯著女兒看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他回了屋去,見牧虞正躺在床上看書,還未睡下。


    他轉而進了淨室去洗沐了一番。


    回來他再爬上床榻,見牧虞仍在看書。


    “阿虞,我瞧你這幾日精神都挺好的……”他緩聲道。


    牧虞看也不看他一眼,口吻冷淡道:“什麽事情?”


    雲瑞白道:“你瞧我衣帶係好沒有?”


    牧虞轉頭掃了他一眼,見他中衣敞著,她便皺了皺眉,抬手幫他係好了衣帶。


    “這樣可以了?”牧虞問他。


    雲瑞白頓時一臉氣惱,將她身上的被子扯了過來。


    “你要做什麽?”牧虞眼角冷意散出。


    雲瑞白望著她冷笑道:“你敢說你當初沒有貪圖我年輕的肉、體,才非要嫁給我的?”


    牧虞抿了抿唇……竟沒有否認。


    “所以?”


    雲瑞白抬腳將被子一腳揣到了地上,愈發恨自己不爭氣,竟忍不過她,先提出了這事情。


    “所以我要幹我愛幹的事情——”


    “可我這幾日還要出門應酬……”她遲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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