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說什麽?這個從生下來就注定高貴不凡,可以一輩子不向任何人低頭的神,正在求他?殷叱抬起龍嘯的下巴,手指沾染上血,竟覺得有些燙手:“龍嘯,龍神,我沒聽錯吧?”“我……打開神識,隻要你……別讓他看見……我這個樣子……”龍嘯緊皺的眉心覆滿痛苦:“我……求求你。”龍嘯的理智已然覆滅。這是他心底藏的最深的欲與念。萬不敢想,魔界那麽多道酷刑沒有擊垮他,未著寸縷當街遊|行了四十三天亦未能擊垮他。一隻要來救他的鳥,卻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殷叱用力摩挲著龍嘯的唇角,用腥紅的血弄髒他,冷冷地問:“你就不怕我奪了你的神識,煉出心魔之後出爾反爾?”龍嘯瞳孔驟縮,講道義講了一輩子的男人壓根沒想過這種可能。他攀住殷叱的手腕,艱難的挺起身體:“你還想……怎麽樣?”殷叱的眼角狠狠地跳動一下,他覺得現在就是讓龍嘯光著身子自己出去跑一圈,他也會照做不誤。龍嘯握住他的那隻手冰冷刺骨,那點寒意順著相接的地方一直纏到心裏。就這麽看,龍嘯已經敗了,而且輸的相當徹底。還能怎麽樣?最壞不過是殺了他,又能怎麽樣?殷叱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因為立場不同,天魔兩族生來相克,互相將對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但神仙就一定都是良善之輩,魔族就必須是十惡不赦之徒麽?殷叱自覺雖然他手段卑鄙了一點,某些方麵還是保留了幾分人性。比如現在的龍嘯,自尊心這麽強的人,受到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這四十天恐怕會終生停留在他的夢裏,成為撥筋抽骨的夢魘。他這樣想著,忽然就生出了少許惻隱之心。殷叱把龍嘯的手拿了下去,意味不明的說:“看你敢不敢賭了。”事情的結果顯而易見,龍嘯到底相信了殷叱那點僅存的良知,別無選擇的賭了一把。他自行打開最後一抹神識,催化丸掙脫束縛,脫了韁的野馬一般在體內橫衝直撞,肆無忌憚的吸取龍嘯心底最深處的陰霾。不過三天,心魔就在龍嘯身體裏徹底成型。彼時龍嘯已經被愈漸強大的心魔折磨的不成樣子,整個人形銷骨立,成日吐血,思維幾乎停滯。然而殷叱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並沒有讓龍嘯的心魔那麽快從他體內分化出來,而是讓他帶著這份罪惡,回到了九重天。畫麵到這裏戛然而止,定格在龍嘯一身是血的站在南天門外。神光依舊照耀,歸來的人卻不複當初,頭頂巍峨端正的牌匾似是諷刺,笑他如今的肮髒不堪。心魔滿足的笑了兩聲,這段過往見證了龍嘯痛苦與醜態,也道明他如何一點點成型壯大。精彩。精彩萬分。心魔朝龍嘯歪了歪頭:“怎麽樣?”龍嘯放開龍淵,相當走心的點評:“完整,還不錯。”心魔樂嗬兩聲,隔著劍影去看龍嘯如常的麵色,由衷感歎:“你還真是變態,全天下都看見了你的醜事,還能這麽鎮定自若。”龍嘯跟著他一起笑了笑:“時隔多年,沒所謂了。”“嗯,你是無所謂,你問問他們有沒有所謂?問問你弟弟有沒有所謂?問問你的好阿邱有沒有所謂!”心魔收了劍影,鎮靈在天上轉了兩圈回到他手上。頭頂的兜帽倏然掉下,擋臉的黑布也被扯掉。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心魔那張和龍嘯一模一樣的臉公諸於世。“龍嘯,我看你現在如何收場!”說完,心魔揚臂一震,帶著勝者的笑容憑空消失。“別追了。”龍嘯按住龍淵:“這隻是心魔的魂影,他的真身還在地獄道。”人群驟然紛擾起來,大概是這一天下來接收的信息量太大,眾仙家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點什麽。剛剛那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是龍嘯的心魔。而且他存在了起碼有八百多年,卻直到今天才驟然麵世。至於心魔緣何產生……他們將目光投向龍嘯,竟是因為昔日帝君的一己之私,自己放開神識把他養出來的!於是,緩過勁兒來的神仙們七嘴八舌起來“陛下,這……霍亂三界的魔頭竟是負……是龍嘯的心魔?”“陛下,龍嘯枉顧天下蒼生,置萬民於不顧,明知心魔出世會給三界帶來多大危害,還……”“龍嘯道德敗壞、枉為人君,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鬧得如斯局麵,罪孽深重!”“他一回來心魔就回來了,安知其用意何在?陛下切莫被他蒙騙,速速與之劃清界限,先行收押才是上策!”“……”從萬人敬仰的仙界帝君,到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所費不過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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