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走了,龍嘯就要一個人躺在冰天雪地裏自然昏睡複醒。這樣的念頭剛冒出腦海,傅子邱就難以克製的心疼。和山頂上毫無征兆的心疼一樣。為什麽?因為這個人有顧之洲的魂魄嗎?傅子邱略帶茫然的看著龍嘯昏沉蒼白的睡臉,在某一刻,竟然和他愛的那個顧之洲重合了。龍嘯醒來時風雪剛停,這一覺睡的很足,沒有做夢,睜眼覺得氣血順暢好多。“醒了?”旁邊傳來傅子邱的聲音,龍嘯愕然的看過去,後知後覺自己躺在他的床上,山頂上的記憶一點點回攏,他雷打似的坐起來。傅子邱麵無表情的遞了個杯子過來,問:“你不舒服為什麽不說?”龍嘯看了眼自己的手,血跡已經被擦拭幹淨。他接過杯子,感覺到裏麵的水是溫熱的:“我……”說什麽?怎麽說?他又不是那個可以在傅子邱懷裏痛哭流涕的顧之洲,哪有資格抱怨喊疼。他一口把水飲盡:“我沒事了。”傅子邱劈手奪過杯子,向他道歉:“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什麽?”龍嘯以為自己聽錯,明明是他素來能忍,任何傷痛都不顯山不露水,要不是實在撐不住,別人甭想看出一星半點。他從沒有動過責怪的心思,傅子邱為什麽要和他道歉。“我之前……”傅子邱說,“情緒不好,傷害你了,對不起。”龍嘯搖搖頭,急切道:“……沒有。”“雖然我現在還沒辦法接受你就是顧之洲,但是我會試著體諒你,昨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我說的話,你……要是往心裏去了,麻煩再拽點出來吧。”龍嘯微微睜大了眼睛,傅子邱的意思是要與他握手言和?那麽深刻的恨,那樣誅心的詛咒,因為他嘔出的一口血,就這樣輕易的,放下了?其實傅子邱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似乎每一次傷害龍嘯之後,總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在腦海裏旋轉,告訴他,你這樣做總有一天會後悔。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和龍嘯之間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聯係,像是骨頭和血肉那樣親密,纏繞在一起無法分割,剔除哪一塊都難以忍受。他無法分辨這種感覺到底是源於龍嘯,還是出自顧之洲,或者兩者都有。但他想不出原因,如果是顧之洲,他可以說是因為愛,可龍嘯又是因為什麽?那種傷害他自己也會痛苦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草屋外的積雪被掃出來一塊,柴火堆在上麵,龍嘯正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烤魚。龍嘯心心念念的烤魚,前天傅子邱胃口不好沒吃成,過了一晚直接凍成棍了。好在今天雪停天晴,他又跑了一趟。到河邊的時候水凍住了,龍嘯不管不顧的一頭撞下去。碎裂的冰紮的龍角疼嘰嘰,他甩著尾巴好一通撲騰。魚肉已經烤的金黃,看顏色就覺得很酥脆,還飄著香。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了,這是重生以來的第一餐,光看著就有一種久違的饑餓感。龍嘯清了清嗓子,偏頭朝屋裏喊:“子邱,魚好了!”傅子邱抱著胳膊在門口停住,感受了一下刀子似的北風,也不知道這火怎麽著起來沒滅的:“不進屋吃麽?”“啊。”龍嘯反應了一下,小跑著把魚遞給傅子邱:“我怕弄一屋子味兒,你先吃。”傅子邱接過來,就這個魚,龍嘯自打上山就開始惦記,不知道的還以為吃了能長生不老。“你不吃啊?”“那還有呢,我抓了好多。”龍嘯指了指雪堆上的魚,一大攤,傅子邱感覺河裏的魚差不多要絕種了。傅子邱蹲下來,屁股挨著門檻,抓著棍兒咬了一口。龍嘯也蹲下來,抱著膝頭杵在雪裏巴瞧他,眼睛閃著光,殷切的問:“好吃嗎?”說不上來好吃不好吃,香是挺香的,就是沒味兒,但也能嚐出來魚肉是嫩的,這要是煲魚湯肯定好喝。“挺好。”傅子邱點點頭,又咬了一口。“對吧,我早就跟你說梵雲山的魚味道特別好。一直沒機會帶你來,這次算碰巧。”傅子邱沒聽明白,怎麽就“一直”了?“嗯?”傅子邱邊嚼邊說:“你以前來過?”龍嘯明顯愣了愣,知道傅子邱是指顧之洲的時候,他遮掩似的笑了兩聲:“沒有,我隨口一說,突出這個魚好吃嘛。”“哦。”傅子邱點點頭,看了眼手裏的魚,又看了看蹲在麵前的龍嘯。“你……”他猶豫著把沒咬的那半邊對著龍嘯:“吃嗎?”龍嘯縮了縮脖子,站起來:“我再烤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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