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褚城比齊武還要刻板,比高潯還要難纏,眼裏非黑即白,他認定了的事,誰說都改變不了。顧之洲這要被抓回去,別等查明真相了,破星宮那些大刑就能先要了他半條命。身後的破星軍窮追不舍,不停有刀鋒劍勢擦在腳邊。顧之洲渾身發軟,高熱未退,冷汗頻發,剛剛那一下靈力爆發幾乎透支他所有的力氣。“負雪君!”前方有人喊他,顧之洲抬眼一看竟是齊武。齊武本在追查玉蓮峰長老被害一事,忽聞戒律司起火,連笙失蹤,連破星將軍褚城都驚動了。怕顧之洲出事,他隨便點了幾個人就趕了過來,沒想到正撞上顧之洲被人追著跑。堂堂天界負雪仙尊何時這麽狼狽過。顧之洲正愁不知該往哪兒藏,看見齊武就像看見救星:“連笙跑了,高潯重傷,褚城說是我幹的。”他一句話交待清楚,身子直往下墜,被齊武托住雙臂。“怎麽會這樣!”“和殺淨愁淨貪的是同一個人,衝著我來的。”顧之洲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他們要追上來了,我不能被抓去破星宮,那地方去了就出不來了。”齊武自然明白:“我掩護你走。”於是,齊武半護半掩著顧之洲往前跑,英武天兵跟在後頭,從後看像極了在幫著追人,實則顧之洲整個人都被齊武提在手裏。褚城修為不在顧之洲之下,很快便追到身後。他一眼看穿齊武的動作,差點把肺氣炸:“齊武!你這是在助紂為虐!”褚城大吼一聲,祭出一柄半人長的彎刀,霍然往前一掃。到底是久經沙場,這刀勢強勁逼人,挾風卷沙般蠻橫而來。顧之洲反應迅速的將齊武推開,奮力迎上,瀟河在瞬間爆發出奪目的藍光,蕭索的劍氣衝破重重刀影。“轟”的一聲,靈氣當空相撞,迸出巨大的火花,一旁的天柱倒了一排又一排。顧之洲胸口一痛,單膝跪在地上,撐著瀟河才沒倒下,唇角溢出一抹腥紅。這麽大的動靜,周圍的仙官紛紛應聲而來,見此情景又無人敢上前。褚城後退幾步,重新提刀踏雲飛至。顧之洲勉力接招,刀劍相接,彎刀緊緊壓住瀟河叩進他肩上皮肉,本就被潑了血的長衫又添了一筆顏色。“顧之洲,還不束手就擒!”“擒你姥姥!”顧之洲猛地一頂,瀟河從側方切開褚城的攻勢,斜著劃過他左臂。褚城閃身躲避,刀背卻順勢落下,狠狠的砸在顧之洲後背上。顧之洲眼前一黑,全身骨頭都要被這一下打散了,竟直接倒在地上起不來了。褚城還不肯罷休,又豎起刀柄,準備再來一下。彎刀被注入靈力,流光由弱漸明,附近的人被強盛的氣場壓迫,避之不及的躲遠。傻子都看得出來褚城這是要下狠手,這一刀下去,負雪君恐怕脊骨都要被打斷。齊武看的心驚,架起奪生刀頂住些許:“褚將軍,萬萬不可啊,此事尚未分明,不能妄下決斷!”褚城最聽不得別人違逆,厲聲叱道:“我今日偏要斷了他的路!”說罷,彎刀掠過頭頂,毫不猶豫的往下一揮。逼人的刀勢卷起層層風浪,眼看就要落在顧之洲背上。便在此時,遠處一道紅光飛奔而來,隻聽“鋥”的一聲,利刃擦過彎刀,硬生生撞開刀鋒走向。褚城手一滑,刀背徑直砸在地上,離顧之洲不過方寸之遠。銀色劍光從麵前閃過,褚城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這麽純澈的劍光,幾百年來,他隻在兩人身上見到過。一個,就是現在趴地上動彈不得的顧之洲,他現在自身難保,別說用劍了,恐怕劍都提不起來。還有一個是顧之洲同門師弟,一百年前斷劍離教的叛徒,昔日叱吒天界的明燭君,如今的修羅道主傅子邱。可他的那把劍……不是早就斷了嗎?滄浪在褚城麵前大搖大擺的繞了一圈,回到主人手上。傅子邱在眾目睽睽下現了形,他一身紅衣似火,鬼挽紗環繞著漫到棱角分明的下頜,與之相悖的,是他手中握著一柄銀色長劍,劍鋒落下森冷寒意,依如他的眼神,冰魄般,隻看一眼便叫人遍體生寒。傅子邱一劍擲出萬般劍影,銅牆鐵壁般擋住褚城的去路。然後他彎下腰,撐起顧之洲。目之所及,一片鮮紅,幾乎要讓他有一種血液流幹的錯覺。顧之洲麵無血色,早已失去知覺。傅子邱慌了神的去喊他:“之洲,之洲……”昏沉的人有了動靜,貓似的嗚咽一聲,眼睫顫了顫,不怎麽清楚的描摹出一道輪廓。顧之洲沒力氣了,灰白的唇囁喏著動了動。傅子邱湊近了去聽,卻在下一刻被萬箭穿心顧之洲迷糊著,一身傷痛叫他辨不清年歲幾何,隻覺所有苦楚都有了傾訴之地。神識越飄越遠,終是回到落滿風雪的斷劍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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