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遠古大荒時期的銀蛟自是給不了他的。


    畢竟檀章現在隻對他的脖子最感興趣。


    好不容易從對方神海中出來,嵇清柏仍覺得脖子後麵酥麻一片,檀章還未醒來,嘴上裹著清夢冰綾,看著人畜無害。


    嵇清柏想到他夢裏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就忍不住頭皮發麻,他再三確定自己絕對不能在對方麵前暴露真身,否則他也不用幫著渡什麽劫了,直接屍骨無存就是最好的結局。


    一百年修為渡化起來需要些時間,趁著檀章睡夢香甜,嵇清柏決定去查下山上妖怪吃人的事兒。


    阿樵這幾天倒也很關心嵇清柏屋裏那位新來的遠方“朋友”,碰到嵇清柏找上自己時,表情很是緊張。


    “你朋友打你了嗎?”阿樵小聲問道。


    嵇清柏眨了眨眼,明白過來,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他也打不過我。”


    阿樵皺著眉:“他看著比你強壯許多,不好對付。”


    嵇清柏心想的確不太好對付,檀章要是不那麽執著於他脖子就好了,平時經都能少念些。


    阿樵知道他來問妖怪的事後有些驚訝,不過還是老實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多些,不過幾年前,我好像遇到過。”


    嵇清柏挑了挑眉,問:“仔細說說。”


    阿樵回憶了一陣,繼續道:“當時具體記不太清了,那天風很大,我進山砍柴半路卻起了霧,所以認不清方向,也走不出來,但我不敢停,一路走走跑跑總覺著身後跟了什麽人。”


    嵇清柏嚴肅道:“對方有發出聲音嗎?”


    阿樵“咦”了一聲,他仔細想了一會兒,確認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妖怪有叫我的名字。”


    嵇清柏了然:“你沒回頭?”


    阿樵苦笑:“我哪敢回頭啊,它叫聲隱隱約約,卻又很刺耳,叫了好幾聲,我嚇得要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它叫了一會兒又不叫了。”


    嵇清柏想了想,突然問道:“你說風很大,有多大?”


    “時大時小吧。”阿樵不太確定,他說,“但那妖怪在不叫之前,突然起了一陣大風,我抱著樹才沒被吹走,後來霧就散了,我才能找到路活著回來。”


    嵇清柏點了點頭,似乎心中有了些打算,他謝過了阿樵,正準備離開,對方又叫住了他。


    “我今天又獵了猛豹。”阿樵搓著手,不太好意思地問他,“你要不要?”


    “……”嵇清柏在內心沉痛悼念了一番自己死去的同胞,麵上毫無波動,幹脆利索地道:“要。”


    夜晚的青山遠看像一座吃人的墳,倒是山頂因為曾經是檀章的領地,月色下一片光輝清冷。


    山上老樹枝多,嵇清柏收斂了一身神力仙氣,隻當自己是個普通獵戶,徘徊於草木之間,果然沒多會兒,迷霧便漸漸聚攏了起來。


    嵇清柏背著竹簍,一手握著鐮刀,隻當渾然不覺,往林子裏越行越深,身後隱隱傳來聲響,嵇清柏恍然未聞,繼續往前走著。


    那響聲越來越近,模樣在反駁月光下依稀顯形。


    嵇清柏停下來,他往地上看去,一個黑影,落在了他的頭頂上方。


    那影子動了一下,嵇清柏眯著眼,數了數影子裏腦袋的數量。


    入了魔的蠪蛭有著九頭九尾,這妖物善學嬰兒啼哭,引誘凡人,好以吞食,想不到如今居然還能言語,嵇清柏不得不佩服這青山靈脈,滋養萬物的水平。


    這隻蠪蛭見過不少凡人,在被他吃掉前痛哭流涕的驚駭模樣,但今天這個卻很是不同。


    他因山頂銀蛟震懾,從不敢再往高處冒進,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打擾對方化龍,銀蛟也不知他在山中吃人為樂,直到有一天,這靈蛟不知哪裏搭錯了經,突然發怒,於是山雲變色,嚇得凡人再不敢深夜入山裏來。


    蠪蛭許久未再吃過新鮮的人肉,眼下嵇清柏這送上的美餐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正準備動作,夜色裏那人卻突然不見了蹤影。


    嵇清柏蹲騎在高枝上,飛擲出手中鐮刀,蠪蛭九尾一擺,躲過這一試探,九隻腦袋同時抬起,嵇清柏看了一眼便覺得有些惡心。


    他站起身,眉心一點芯火燃起,幻化成了上神之姿。


    嵇清柏看著妖物那九個黑頭十八雙綠眼,皺起眉,冷冷道:“你倒真是作惡多端,不知悔改。”


    蠪蛭齜牙咧嘴,他本就腦袋多,此刻牙一露,更是密集一片,晃得人眼暈。


    “我可不單單隻是吃人。”其中一隻狗頭聲如嬰兒,說出來的話卻令人膽寒,“有修為的小仙我也吃過不少呢。”


    嵇清柏倒是不懷疑他吹牛逼,手腕一轉,荊生神弓浮在半空,金光破開了夜色,映在嵇清柏寒鐵似的臉上:“那我今晚更不能放過你,必要將你斬入阿鼻地獄,告慰亡靈。”


    檀章突然睜眼,他四下望了一圈,發現自己躺在嵇清柏的床上。


    銀蛟夜能視物,沒找到想要找到人,下意識抽了抽鼻翼。


    嵇清柏的味道已經很淡了,該是出去了不少時候,檀章皺起眉,尾尖煩躁地打著響。他雖然被封了口,行動卻不受阻,又等了一會兒,心頭火氣越燒越旺,嘴上的冰綾輕輕震顫,檀章眯著眼,不再猶豫,巨尾掃過窗欞,又塌了另外的半麵牆。


    銀蛟冷冷睨了一眼,不覺有什麽所謂,夜風徐徐撲麵,檀章迎著風嗅了一嗅,蛇尾一動,朝著青山疾掠而去。


    第67章 圩四


    蠪蛭隻是普通妖物的時候,用嵇清柏的話說是想殺幾個就殺幾個的,但入了魔的蠪蛭就有些麻煩。


    這隻蠪蛭吃的小仙可能還不少,看得出還想打嵇清柏的主意。因為身形過於巨大,九隻腦袋幾乎長到了背上,蠪蛭的尾巴和九尾狐還不一樣,硬如罡風且臭氣熏天。


    蠪蛭的視野廣闊,嵇清柏很難做到一擊斃命,那幾條尾巴又煩人的很,好幾次掃著他眼前過去,嵇清柏不得不又退會安全距離。


    荊生箭是他的魂芯之火鑄成,如今明燈魂芯隻剩了一根,嵇清柏養得不容易,用起來更是摳得狠。


    蠪蛭不好殺,九個頭死了三個還剩六個能用,嵇清柏與它繞了大半座山,樹倒石飛,他躍至半空,舉臂彎弓,又一箭射中了妖物其中一個腦袋,那蠪蛭顯然惱羞成怒,竟是拚著同歸於盡的心思,朝著嵇清柏撲來。


    嵇清柏躲到一邊,卻不想蠪蛭在空中翻了個滾,九條尾巴淩空抽來,迎麵砸在了嵇清柏的麵門上。


    他整個人被砸進了山壁中,腦袋震得嗡嗡直響,半邊臉更是火辣辣地疼著,蠪蛭抓住機會,又是一尾壓下來,嵇清柏咬牙從山岩峭壁裏撐起身,掠到一邊,仙袍上滿是泥土碎石。


    蠪蛭還剩五個腦袋,其中一隻狼頭,獠牙外露,向著嵇清柏咬去,後者眯起眼,溫熱血水浸著半邊臉,不躲反進,用荊生神弓卡主了狼頭。


    嵇清柏念了聲決,一團芯火出現在了他的掌心,蠪蛭察覺不對已經來不及了,嵇清柏不顧狼頭獠牙,將芯火塞進了對方的喉嚨口,一腳將蠪蛭踹飛出去。


    轉瞬間,蠪蛭周身燃起熊熊大火,嵇清柏捂著肩膀,冷眼看著那妖物在火中厲聲嚎叫。


    腦袋上血流不止,嵇清柏站著也覺得頭重腳輕,很是吃力,他盤腿跌坐在地,嚐試凝神聚法,結果風中突然傳來異動,迫使他又警覺起來。


    直到看到陰影裏檀章的巨大蛇尾,嵇清柏才鬆了口氣,又忍不住皺起眉來,問道:“你怎麽來了?這裏不安全。”


    檀章掃了一眼地上已經化成灰燼的蠪蛭,目光慢慢移到了嵇清柏的臉上。


    這人幾乎差點破了相,半邊頭身臉上全是血,濃重的血腥味飄到銀蛟鼻中,聞起來居然是甜的。


    嵇清柏沒等來檀章的回答,抬頭一看,卻發現封口用的清夢冰綾又濕了大片。


    嵇清柏:“……”


    誰能想到,佛尊居然會對著他流口水啊?!


    傷口一時半會沒那麽快好,嵇清柏擔心山中還有別的妖物隻能盡快下山。


    銀蛟邊流口水邊乖乖跟在他身後,結果回去看到徹底塌了的房子時,嵇清柏的內心不可謂不絕望的。


    檀章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甩著尾尖,紅蓮印記時濃時淡,銀蛟顯然被嵇清柏的血勾得有些興奮,總想著湊上來多聞幾口。


    嵇清柏眼下實在分不出多餘法力捆了他,耐著性子道:“我得先療傷。”


    檀章眨了眨眼,他這才仔細看了一番,皺起眉,似是又覺得對方的傷口有些礙眼。


    嵇清柏正在考慮重新找個安全又安靜的地方修養身息,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回頭發現自己被檀章抱了起來。


    銀蛟巨尾一甩,嵇清柏眨眼間便到了山頂的天池邊上。


    下一秒,檀章毫不猶豫地將人扔了進去。


    嵇清柏根本連憋氣的時間都沒有,他嗆了好幾口水,整個人慢慢下沉,沉到一半時又覺得腰間一緊,銀蛟不知何時遊到了他身邊,巨尾輕輕纏著,嵇清柏勉強施了咒,解了檀章的封口,清夢冰綾在水中散開,蓋在了兩人的頭頂上。


    檀章側過臉,咬住了嵇清柏的嘴,信子強硬地頂開了對方的兩瓣唇。


    嵇清柏在迷迷糊糊中被灌入了一口氣,肺葉舒展,他睜開眼,隔著一片水霧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銀蛟在池中如魚得水,雙唇分開後,他又去舔嵇清柏額頭的傷口,如願以償吃到了對方的血。


    檀章愉悅地眯起眼,尾尖輕快地打著顫,巨尾又把人拉近了幾分。


    嵇清柏被渡了氣後倒是清醒了幾分,但他畢竟不善水,隻能被檀章拖著回不到水麵上,等到氣不夠用了,銀蛟又會故技重施,嘴對嘴灌一口,然後繼續去舔他身上的其他傷。


    就這麽在被反複灌一口氣,吃一口血的循環中,嵇清柏覺得自己都要泡發了,檀章才依依不舍將他抱進了池底的洞中。


    這兒顯然是銀蛟的老巢,檀章不知用了什麽法術,洞口被一層水簾擋著,裏頭幹淨清爽,冬暖夏涼。


    嵇清柏的身下是一張玉床,他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清夢冰綾又濕又重,纏著手腳。


    “你這法寶倒是挺聽話的。”檀章慢條斯理地扒了嵇清柏的仙袍,這人肩膀的傷口已經凝了層血痂,他忍不住又伸出信子舔了舔,還是能嚐到淡淡的甜味。


    嵇清柏實在怕他下嘴沒個輕重,直接生吞了自己,隻好硬著頭皮勸道:“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了我。”


    檀章沒說話,他的尾尖盤繞而上,扣住了嵇清柏的脖子,頂著對方的下巴,這姿勢逼得嵇清柏不得不仰起頭,露出脆弱的喉口,很是羞辱。


    “你求我啊。”檀章平靜道,“求我舔你,我便放了你。”


    自從白朝口中知道了檀章因他生出情愛妄念,犯了殺生之罪,無法承住無量境界,再入輪回渡眾生之苦後,嵇清柏便想這最後一世,無論如何要靜心忍性,幫著佛尊平安渡劫,重回無量。


    檀章原本不該受如此多的苦,要不是自己,佛尊永遠都是萬重佛境中,紅蓮座上,悲天憫人的佛。


    而嵇清柏寧可自己受天地玄雷的生死之劫,也不願意檀章因他痛上一絲一毫。


    銀蛟此世不懂情愛,隻要化龍後,通大能,飛升成佛,檀章便算是曆劫成功,了卻凡塵種種重歸無量。


    嵇清柏實在不想這一世再鑄他與佛尊的“情緣”,因為檀章注定會重歸佛境,忘卻一切,再不生情愛妄念。


    佛尊為他受了萬年玄雷之痛,嵇清柏想,自己又怎麽會舍得讓他繼續痛下去呢?


    檀章忘了一切也好,反正嵇清柏都會記得。


    他隻願往後千萬年還能陪著蓮座上的佛,無論山河寂滅,還是日月重生。


    情愛不複又如何?


    佛渡無量眾生,而他心若灼火,隻為渡佛一人。


    第68章 圩五


    嵇清柏就算不答應檀章喪權辱國的要求,也製不住對方一天舔自己幾遍。


    這幾天他脖子後麵都是麻的,時刻擔心著是不是少了層皮。


    銀蛟似乎隻是單純對“舔”他這件事比較執著,看不出來更深的意思,嵇清柏拒絕得也累,到最後便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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