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搶它做甚?”楚軒冷冷一笑,“剛才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若非早就知道書信內容,你又為何急著想撕毀它。”


    “我正是知道我哥哥是什麽角色,他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正是知道不管那紙上寫了什麽,你們都會像現在這般,我才要將它撕掉!”


    楚夫人越說越委屈,眼底水汽凝成淚珠撲簌簌掉了下來,好不可憐。


    她猛的提起裙擺,也不管眾人都注視著她,便直接狠狠撲進楚易天懷中。


    楚易天被她突來的撲抱給撞得踉蹌後退幾步。


    “老爺,您信我,妾身真的是無辜的……”楚夫人不停的往他懷裏哭著蹭著,意圖再如以往那般引起他的心疼與不舍。


    “和離吧。”


    第53章 一意孤行


    五十三、


    “和離吧。”楚侯爺沉聲道。


    “念你帶大軒兒及依珞的情麵上, 我不會將你送官府, 但你和易天和離吧。”


    “我不!”楚夫人聽到和離二字, 心頭猛的一顫, 雙目猩紅。


    “和離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你不和離難道是想被扭送官府嗎?”楚侯爺怒聲道。


    “我沒做的事我為什麽要承認!”楚夫人咬牙道,“侯爺如果真要逼我和離,那我寧可送官府還我清白。”


    徐氏深知她哥哥徐衍為人如何, 一旦扯到了官府,徐衍肯定不會再如此死咬住她, 畢竟當初徐衍也是幫凶,除非他瘋了才可能跟她一塊被送被官府。


    徐衍一聽要告官,臉色果然就變了, 立即改口道:“你們要告官你們自個兒去吧,我就不奉陪,我什麽都不知道!”


    楚侯爺深深的看了徐氏一眼,道:“你如果堅持不和離,那我隻能叫易天寫休書了。”


    “老爺, 妾身十六、七歲便跟了您,您不能不要我……”楚夫人一聽見休書, 立刻將楚易天抱得更緊, 臉上的胭脂水粉全蹭在了他的錦袍上。


    楚易天雖然也氣徐氏不擇手段,但和離和休妻這些事他都沒想過。


    他到底疼愛徐氏那麽多年,還是疼入骨、寵上天的那種,一時之間就要他休了她,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楚易天若是有他老子一半的殺伐果決,也不會在官場摸滾打爬了大半輩子還隻是個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就連楚侯爺有心想拉拔他都拉拔不動。


    “爹,這件事……”楚易天終於回過神來。


    他麵有難色的看著橫眉豎目的楚侯爺,慢吞吞道:“要不先再將徐氏禁足後院,休妻之事往後再說。”


    楚侯爺看著兒子心軟的模樣簡直恨鐵不成鋼,氣得肺都要炸了。


    他立刻聲如洪鍾地怒斥了兒子一頓:“徐氏身為填房繼室,小時候放任一雙兒女欺負元妻子女我不是不知道,我想著家和萬事興所以都睜隻眼閉隻眼,但如今她都對軒兒起了殺心,還差點就害死了他,要不是當初孫婿路過救下了他,軒兒早就沒了,你說出這種話還配當軒兒的父親嗎!還配為人父嗎!”


    “這徐衍的話也不知可不可信,您看一提要上官府他就又撇了個清,那書信的確也算不上什麽證據……”楚易天咽了口涶沫,支支吾吾的替徐氏解釋。


    徐氏哭的傷心欲絕,淚如雨下,也跟著抽抽答答道:“我哥哥如今就是想從我這訛錢,訛不到錢便血口汙蔑,所以妾身才會下令讓人攔著他不讓他進來,妾身真的是無辜的,老侯爺您明察啊……”


    楚侯爺看人眼光毒辣的很,他可不像兒子楚易天那麽好忽悠,徐氏方才種種跡象將她的心虛展露無疑,說話時眼神閃閃躲躲,一看就是在說謊。


    他隻恨兒子活到這把年紀,居然還沉迷溫柔鄉,一見女人哭就心軟得暈頭轉向,簡直無藥可救。


    “你現在就給我去寫休書,我安康侯府留不得這種人!”


    楚侯爺大步走去一把將楚夫人扯開,狠狠甩至一旁。


    楚惜月此時從好從後院趕來,才踏進前廳便見到母親被摔的一幕,立刻膽顫心驚的撲過去扶住楚夫人。


    方才楚夫人在前廳出事,楚惜月院子裏的嬤嬤便趕緊跑回去稟報,她才匆匆趕來,沒想到一來就見到如此情景。


    “爺爺為什麽要讓爹休了我娘?我娘她做錯了什麽?”楚惜月顫聲道,心中憤怒又委屈。


    她早就知道爺爺從小就偏心元妻子女,把主母的印章給了陸玥就算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當眾逼著她爹休妻,楚惜月看著楚侯爺的目光不禁帶上幾分怨恨。


    楚侯爺不欲多加解釋徐氏所做的齷齪事,隻沉聲喝道:“將二小姐帶回後院,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讓她出來。”


    “不!”楚惜月搖頭,眼眶紅了起來,雙手死死抓著楚夫人不肯放,“夫人她做了什麽?爺爺您不能這麽對她!”


    “繼妹想知道夫人做了什麽?”


    楚軒站起身走到楚侯爺身旁,拿起放置在一旁茶案上的書信遞給楚惜月。


    “夫人去年與你舅舅商量要我的命。”楚軒冷冷一笑,“若非當時妹婿恰巧經過,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


    楚惜月聞言瞳孔驟然擴大,她奪過書信,抖著手攤開看了一眼,淚珠滾滾而下,語帶不甘的恨恨道:“這四個字又能代表什麽?你們別血口噴人!”


    她拉著母親,奮力推開想帶走她的一眾奴仆,快步走到了楚易天身旁。


    “爹爹!您說話啊!”楚惜月抓著他的胳膊哭道,“您真的要聽爺爺的話休了娘嗎?”


    楚易天看著哭成一團的母女,終是於心不忍道:“你先帶著你娘回後院去,交給爹來處理……”


    楚侯爺一聽見兒子的窩囊話,心知他這是打定主意不與徐氏和離,一口氣頓時提不上來,接著生生吐了一大口血。


    楚依珞見爺爺吐血,立刻慌張的吩咐明葉快去請林大夫。


    江祈則立刻靠過去與楚依珞一同扶住楚侯爺。


    隻見楚侯爺氣喘籲籲的指著楚易天,咬牙切齒道:“今日你不休了徐氏,不與她和離,今後就別喊我爹,老子沒你這種兒子,你帶她給我滾出安康侯府!”


    楚侯爺強撐著說完後便整個人暈死過去。


    楚依珞心頭一跳,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心中驀然湧起一股恐懼,害怕爺爺像前世那般一病不起……


    江祈迅速的扛住楚侯爺,在楚依珞的帶領下將他送回房內。


    此時,陸玥緩緩站起身,沉聲吩咐道:“來人,給徐氏收拾包袱,先暫且將她送回徐家。”


    楚夫人聞言目眥欲裂,嗤笑道:“你算什麽東西,居然也敢──”


    陸玥淡淡一笑,眉目疏朗。


    隻見她氣質沉穩,一字一句徐徐道:“難道夫人您忘了?我是安康侯府的主母,自然有權發號施令。”


    “還不快去幫徐氏收拾包袱。”


    陸玥舉手投足落落大方、雍容華貴,僅僅是站在那便隱隱散發出一種大家閨秀才有的高貴優雅。


    她是將軍嫡女,骨子裏的霸道貴氣都是天生的,僅是簡單的發號施令便讓人心悅誠服。


    一旁嬤嬤們紛紛福身應是,緊接著轉往後院著手收拾徐氏衣物。


    “你敢?”楚惜月雙目赤紅的撲向陸玥,隻想將她撕個粉碎。


    “還不把二小姐帶回後院!”楚軒將人攔了下來,沉聲喝道。


    楚惜月最終還是敵不過一眾奴仆的壓製,任憑她再憤憤不甘還是被帶回後院。


    楚易天看著吐血暈過去的父親心亂如麻,此時也顧不得徐氏如何,轉身就要離開廳堂去看看父親究竟如何。


    楚夫人又豈會輕易的放他離開?她心知肚明,楚易天一走她就真的完了。


    “老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徐家早就沒了,妾身能去哪裏?你們又要將我送去哪兒?”楚夫人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他,一步也不讓他離開。


    楚易天愕然:“徐家怎麽就沒了?你怎麽都沒提起過?”


    楚夫人涕淚俱下:“我父親走運私鹽被捕入獄,徐家的商號早就被朝廷給封了,當初怕連累老爺,妾身根本就不敢說……”


    楚易天聽完後心中倏地一陣毛骨悚然,他沒想到妻子居然能眼睜睜看著母家如此沒落,甚至一個字都沒跟他提過。


    楚易天忽然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跟他同榻共枕了十多年的枕邊人。


    “既然徐家沒了,那便暫且送到楚氏宗祠,先在祠堂那住下,待老侯爺清醒後再決定去留。”陸玥道。


    宗祠人煙稀少又十分簡樸,而且陸玥雖說住進去,但必定會派人牢牢看守她,這跟坐牢有什麽兩樣?


    楚夫人不傻,她立刻搖頭道:“我不去祠堂。”


    “老爺,妾身真是冤枉的,我怎麽敢謀害軒兒的命?我待軒兒如何您還不知道嗎?我對他和珞兒視如己出,我真的冤啊我……”


    楚易天也知道宗祠不是什麽好地方,終是心軟道:“就先按之前那樣,將徐氏禁足後院就好。”


    “父親!”楚軒不敢置信。


    “你當初馬車墜崖之事雖然可疑,但夫人又有什麽理由要害你呢?她如果要害你為什麽不趁你小時候便下手,還要茹苦含辛的將你拉拔成人才來害你?她傻的嗎?就先這樣,其他事等侯爺醒來後再說!”


    楚易天語氣強硬,說完後便拉過徐氏的手帶著她回後院。


    楚軒咬緊牙根,看著父親離去的身影,心中仿佛紮進無數根細針般的疼。


    他跟妹妹真的是父親的親生骨肉嗎?為什麽父親總是對他們不屑一顧,如今爺爺都被氣得吐血,他卻仍一意孤行要將徐氏留下,徐氏就這麽重要嗎?比他的命、比爺爺的身子還重要嗎?


    楚軒內心翻騰,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憤怒。


    他以為他早就習慣楚易天的冷酷無情,沒想到如今再遇上這樣的事,他竟還是會覺得委屈難過。


    是他太天真,他不該渴望任何一絲父愛。


    陸玥走到楚軒身旁,溫柔的握住他的手。


    “夫君,還是再派人進宮請太醫比較妥當。”陸玥道。


    楚軒點點頭,立刻又吩咐下人進宮請太醫。


    ……


    楚侯爺房內。


    楚依珞站在床榻旁目光擔心,已經偏頭問了荷香不下十次大夫為何還沒來。


    江祈摟著她的肩安撫道:“楚侯爺吉人天相,必定不會有事的。”


    接著又轉頭吩咐荷香:“你拿著我的通行令牌到神武衛營去找楚軍醫。”


    荷香連忙點頭:“大人不必給我令牌,之前楚軍醫有給我他的玉佩,還說我讓門口守衛看就會放我通行。”


    江祈聽見楚奕揚將玉佩給了荷香,冷峻的眸色頓時掠過一絲微妙。


    “大人,我這就立刻去把楚軍醫找來。”荷香福了福身,接著便轉身快步離去。


    之後便又是林大夫、太醫及楚奕揚三個人輪流幫楚侯爺診脈、抓藥。


    三人都說楚侯爺這是心情鬱結、怒火攻心才會吐血,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吐血,若不長期好好調養,恐怕會就此臥病不起。


    楚依珞本就因為來了癸水而氣血不足,一聽爺爺有可能一病不起,才扶住額頭便是一陣暈眩。


    墜入深淵的失重感襲上心頭,下一刻,身子便真軟綿綿地往下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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