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珞再度沉默幾瞬,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你當初為什麽會加入神武衛?”


    “當時年少輕狂,覺得神武衛看起來高人一等,神氣無比,一時腦熱便入了。”


    當年江宇問他時,他也是這麽答的。


    江宇聽完後跟他狠狠打了一架,最後朝他吐了口口水,罵他愛慕虛榮,被虛名迷了眼。


    兄弟二人從此分道揚鑣。


    楚依珞知道重生之事太過荒唐,江祈絕不可能如實告知,她擦幹眼淚後冷靜下來。


    “我不信。”


    江祈一愣,驀地扶住她將她往上提了些,在她耳邊沉聲問道:“為何不信?”


    江宇當初也不信,他的爹娘更不信,都在等著他回頭。


    可他義無反顧的入了神武衛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他反而越爬越高,終於坐上了指揮使的位置,弟弟也對他失望至極。


    爹娘雖然嘴上不提,可他知道他們心中也是失望的。


    楚依珞伸手撫上他眼尾,看著他微微一笑:“不為何,我就覺得我的夫君不是愛慕虛榮之人。”


    這個人,是為了她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這世上誰都能怕他,就唯獨她不能。


    往後不管發生何事,不管他在她麵前如何可怕,她都不會展露出害怕的一麵。


    她的夫君是為了她,才一步一步成為冷血狠戾的神武衛指揮使。


    她的夫君為她傾權朝野,就算背上朝廷走狗的罵名也從無怨言。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夫人這麽看得起我?”江祈輕笑。


    “你若愛慕虛榮,你如今便是駙馬而不是我夫君。”她道,“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江祈笑了下,身子雖不爽快,昏昏沉沉的,心卻彷佛泡在熱水中,溫暖而熨帖。


    “睡吧。”


    江祈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楚依珞沒一會兒便再度沉入夢鄉。


    他則靜靜不語的看著她的睡顏直至天明。


    墨黑的夜色逐漸轉淡,天色漸亮,旭日初升。


    就在天剛亮沒多久,山洞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江祈瞬間撩起眼皮,先將楚依珞輕輕挪開後才利落翻坐起身。


    上一刻猶在溫柔神色瞬間消逸無蹤,他眉目冷峻的走出山洞,便見一排身著玄色侍衛服的神武衛立在洞口。


    而站在這排神武衛正前方的,則是軍醫楚奕揚。


    全日神武衛將刺客全數斬殺完畢後,圍場戒備便再森嚴許多。


    皇帝知道公主遇刺勃然大怒,先將負責圍場外圍守衛的禁軍大統領陸晉鵬訓斥一頓,扣除一年月俸後,便要求神武衛不再隻守在皇帳前,而是分派一些出去守衛圍場。


    並要求天一亮就得即刻帶一批神武衛想辦法下山崖尋回江祈。


    “指揮使。”楚奕揚見江祈麵上泛著不正常的紅,立刻擰眉上前,“恕屬下失禮。”


    楚奕揚抓著他的手腕診脈完畢後,立刻從袖中掏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指揮使先將這藥丸服下,屬下這就立刻為你包紮。”


    楚奕揚知道昨日江祈為了護住楚依珞白挨了不少刀,便要從藥箱中取出幹淨布條替他包紮。


    江祈服下藥丸後抬手製止他:“不必,夫人昨日已為我包紮,回營地後再處理即可。”


    楚奕揚這才發現他的右手臂的確已結實包紮,點頭往後退了一步。


    “可查出昨日刺客身份?”江祈麵色陰沉。


    敢覬覦楚依珞,還妄想從他眼前將人擄走之人,他絕不可能輕易放過。


    楚奕揚搖頭:“沒有活口,原本想要活捉幾個,但都在被捕時服毒自盡。”


    江祈點頭,沒再多問,道:“在這等。”


    他轉身走回山洞將楚依珞喚醒,背著她隨著神武衛眾人爬上山崖。


    江祈雖傷痕累累,卻沒有人敢說要背指揮使夫人。


    指揮使隻要還沒死,那指揮使夫人便是碰不得的,誰敢開口誰肯定倒黴。


    一行人回到營地,江祈與楚依珞雙雙梳洗整理好儀容,楚奕揚還在替江祈包紮,兩人便又一同被皇帝召見。


    宣召的公公一走,楚奕揚便道:“那屬下便先去楚大少爺那了。”


    楚依珞覺得奇怪,問:“我哥哥他怎麽了?”


    楚奕揚看了江祈一眼,江祈道:“說。”


    “楚大少爺為公主護駕身受重傷,從昨夜起便高燒不斷,恐有性命之憂,今早離營時他仍昏迷不行。”楚奕揚緩緩道,“楚大少爺護駕有功,陛下要我尋回指揮使後便與禦醫連手,務必將楚大少爺救回來。”


    楚依珞一聽哥哥恐怕活不成,渾身猛的一顫,心頭驟然慌亂。


    江祈見她臉色倏然刷白,也不管楚奕揚還在場,便拉過她的手捏了捏,柔聲安撫道:“無事,你讓奕揚先過去內兄那,有他在內兄不會有事的,待參見完陛下我們就一塊去探望內兄。”


    楚奕揚從未聽過江祈用如此溫柔的口吻說話,不禁詫異的抬眸看了他倆一眼。


    隻見江祈一手攬著楚依珞的肩,一手握著她的手,平時冷峻的眉眼皆是溫柔笑意,微微低著頭在她耳邊柔聲安慰。


    這樣的柔和氣質,與江祈共事多年的楚奕揚可說從未見過。


    若非他身上還穿著神武衛指揮使才能穿的衣飾,楚奕揚都要懷疑那是別人了。


    江祈帶著楚依珞到皇帳晉見,一進皇帳便見皇帝臉色極其陰沉,大馬金刀的坐在羅漢床上。


    他一見皇帝麵色不虞,便知皇帝這是準備找他興師問罪了。


    “臣/臣女參見陛下。”兩人雙雙跪下行禮。


    皇帝唇線緊抿,不發一語,不動如山的坐著,眸色冰冷的看著兩人。


    若沒有得到帝王許可便不可隨意起身,兩人就這樣維持著行禮的姿態。


    楚依珞從未露宿野外,昨夜在山洞內她睡得並不好,可說幾乎完全沒有休息到。


    保持伏跪的姿勢還不到半刻鍾,背上便冷汗涔涔。


    江祈雖昨夜高燒不退,但他本就身強體壯,以前更凶險的情況也遇過不少,吃了楚奕揚的藥丸後早就好了一大半。


    就算讓他再跪上幾個時辰他也挨得住,可他知道向來身嬌體弱的楚依珞卻挨不住這種處罰。


    皇帝遲遲不讓兩人起身,江祈閉了閉眼,額間青筋暴起,極力忍耐壓抑著心中憤怒。


    他心中反複按捺,告訴自己此時若是不忍,處境隻會更糟。


    就在他幾乎忍不住,就要挺直腰身時,坐在一旁的樂平公主突然起身走到皇帝身旁,親密的挽住他的手臂,嬌嬌軟軟地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捉個蟲~


    第35章 公主求情


    三十五、


    “父皇, 您先讓他們起身吧, 樂平光看他們這樣跪著都覺得膝蓋疼。”樂平公主嗓音軟糯地撒嬌道。


    惠文帝看了樂平公主一眼, 有些疑惑閨女這是怎麽了?


    要是按平時, 她肯定會要他重罰江祈, 現下居然說讓他們先起身。


    惠文帝緊接著轉念一想,難道閨女仍對江祈有意,俞文淵就隻是個幌子, 樂平就是想趁機多與江祈接觸?


    想到這,他目光瞬間複雜了起來。


    他沒想到女兒居然如此癡心, 江祈都已成親數月,她心中竟然還惦記著人家。


    惠文帝瞇起眼,痛心疾首道:“江指揮使害你身陷危險之中, 護駕不周,若非楚軒拚死護住你,你恐怕早已香消玉殞,朕光想就覺得害怕,現在朕不過是讓他跪了一會兒, 半刻鍾都還不到,你這就心疼了?”


    樂平呆了下, 完全不懂父皇口中的心疼二字是從何而來。


    她之前便打聽過安康侯府, 知道楚軒很疼他妹妹,昨日楚軒拚死救了她,方才又見楚依珞嬌小身軀伏跪時一副快暈倒的樣子,才想說還楚軒一個人情, 怎麽就變成她心疼江祈了?


    樂平公主垂著頭想解釋,卻又不願在惠文帝麵前承認她是因為看在楚軒麵上才這麽說的,最後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半個字也沒擠出來。


    惠文帝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瞬間了然,恨鐵不成鋼地擺了擺手:“罷了,都先起了吧。”


    他本是鍾意安康侯府的嫡孫楚軒,加上這次他拚死保護樂平,原本就打算讓楚軒尚公主。


    但倘若樂平真那麽喜歡江祈,那也不是不可行。


    隻是江祈到底也娶了正妻,樂平這要真非他不嫁,難不成真要去指揮使府裏當側室?


    雖然之前他曾嚇樂平說,若是她願意當側室他就成全她,可那隻是玩笑話,他是絕不可能讓他的寶貝女兒為人側室,倘若樂平真如此執著的話……


    惠文帝掃了楚依珞一眼,眸色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楚依珞因跪太久起身時踉蹌了一下,一旁江祈立即伸手扶住她。


    惠文帝見兩人如此鶼鰈情深,再見女兒依舊垂著頭的委屈模樣,頭瞬間又疼了起來。


    他昨天才為了樂平公主遇刺一事龍顏大怒,不僅將禁軍統領陸晉鵬訓斥一頓更罰了他,現下若是不治罪江祈那恐怕回京城後,文武百官又要心生不滿,言官更會瘋狂進諫。


    惠文帝拉下樂平抱住手臂的雙手,沉聲道:“江祈護駕不周理應處以死罪──”


    “什麽?”樂平公主一聽見處以死罪立刻跳了起來,終於找回聲音,“樂平又沒受傷,父皇您怎麽能隨隨便便就將人處死。”


    楚依珞聽見皇帝的話心中一涼,眸光擔憂的看了身旁江祈一眼。


    江祈輕搖了下頭,目光溫柔地安撫她,表示自己不會有事。


    剛才皇上說的是‘理應’,那便是還有後話,他雖護駕不周但公主並無絲毫損傷,罪不至死。


    隻是,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江祈此時心中已做好最壞打算。


    公主遇刺,跟她一同出遊的神武衛指揮使卻不在身邊,這事若傳回京城,恐怕日後上朝又是一番明槍暗箭。


    “樂平,朕話都還沒說完。”惠文帝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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