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了一下情緒,黃青青繼續講述自己在附近探查,卻發現一直有些看起來很凶的人在山澗路41號周圍轉悠。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便潛伏到晚上人少的時候才主動出擊,並偽裝成正在直播的主播,想以此作為借口,混入守衛森嚴的41號。“你的計劃真是完美!”祝棄吹了聲口哨,“最完美的地方,就是認為有人會因為你在進行直播,所以放任你亂跑。”黃青青小臉一紅,嘀咕道:“但是我帶了帽子,那是福爾摩斯同款帽子……”“換一個吧。”祝棄真心實意地說,“順便換個腦子。”黃青青瞪了他一眼:“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不過,我還有一個秘密。”她頓了頓,神秘兮兮地前傾身體,小聲說:“從那天之後,我發現,我有了超能力。”第30章 送別滿滿祝棄不動聲色,心髒卻嘭嘭跳動起來。“你說什麽?”他偽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全然不信的樣子,腦袋裏卻在飛速思索。元嶽的能力非常強大,但跟他接觸,也會讓人擁有那種奇怪的法術嗎?那天晚上,元嶽是不是遺落了什麽,被黃青青拿到了手上?這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危險?黃青青朝祝棄伸出一隻手:“瞧!”祝棄睜大眼睛瞪了一會兒,這就是一隻普通的手,硬要說的話,不如他自己的好看。黃青青緩緩攥緊拳頭,然後五指猛地張開。祝棄驚愕地看到,在她的掌心,赫然出現幾道細細的、藍色的電光。“臥槽!”祝棄大吃一驚,“難怪姓黃,原來你是皮卡丘!”“皮卡丘!”專心啃骨頭的滿滿也大吃一驚,左右看了看,然後湊過來對祝棄說,“哥哥,我不喜歡皮卡丘,我喜歡小豬佩奇。”祝棄將他的腦袋推了回去,勒令他繼續啃骨頭。“那天,那位小哥哥跟我握了握手,我就變成這樣了!”黃青青美滋滋地說,“我已經試過啦,如果靠得足夠近,能夠把一個成年人暫時電麻,就跟防狼手電差不多。隻是用了兩次之後,現在威力稍微減退了一些。”“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是怎麽試的。”祝棄嘟噥著放下心來。所謂的“超能力”,真相其實再簡單不過,大概是元嶽害怕這小姑娘呆在那裏等警察到來的期間遇到什麽危險,所以提前留了這麽一手。“這可是超能力!”黃青青嚴肅地強調,“上天既然賜予我這份天賦,我就應該把它用在正道上。”祝棄鼓掌:“每隻防狼手電最好也是這樣想的。”黃青青瞪著他:“我是認真的!”“我也是。”祝棄不以為然,“你以為自己很善良很正義嗎?我就說實話吧。你能做到的,防狼手電也能做到——不對,防狼手電比你有用多了,既能照明,又可以敲人。你連防狼手電都比不上,還做什麽拯救世界的春秋大夢,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中二病也不是這麽犯的。”黃青青咬著嘴唇,倔強地對祝棄對視,沒有移開目光。“小朋友,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我還要為明天的飯錢發愁呢,不像你一樣吃飽了沒事做,更沒時間陪你玩拯救世界當英雄的遊戲。”祝棄看了看黃青青,她那大大的眼睛裏正彌漫起一層水霧,於是大驚小怪地說,“哇,不是吧,這就要哭了?”“我沒哭!”黃青青狠狠抹了一把臉,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我知道,我的夢想聽起來很傻。但從小到大,我一直在想,如果世界上有英雄,為什麽不會是我呢?這個世界總是需要英雄,總有人需要幫助,總有人需要鼓舞。既然我看到了湯蕊,就不能不管她,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一定能幫助到她!如果你不認可這是我的超能力——”她攤開手,掌心細細的電光消散在空氣中:“那麽,我還有另外一項超能力——”她重新握緊拳頭,很有力地揮動了一下:“我永不放棄!哪怕你冷嘲熱諷,也無法阻止我!”說完,她一甩披肩,像一個昂揚奔赴戰場的勇士,正要轉身離開,披肩卻被祝棄扯住了。她微微一笑:“哼,你準備好加入我了嗎?”“付賬啊小朋友。”祝棄指了指收銀台,“不是你說請我吃飯的嗎?”黃青青耷拉著腦袋去結賬了。趁此機會,祝棄和滿滿拎起鄰桌上放的餐盒,一溜煙跑出了大骨頭店。“感謝黃青青小朋友,為我們提供了今天晚上和明天的飯。”穿過馬路,祝棄滿意地端詳著提前點好打包的飯菜,裝模作樣地發表感慨,“這年頭,這種傻妞真的不多了。”滿滿則頻頻回頭,透過窗玻璃觀察仍在店內的黃青青,吐了吐舌頭:“姐姐哭了。”“她剛才就哭了。”祝棄滿不在乎,“我教給她一個重要的道理,男人都靠不住。她該謝謝我的。”“哎呀。”滿滿驚惶地叫了起來,“糟糕!”“怎麽啦?”祝棄忙問。“滿滿也是男的,也靠不住麽?”滿滿為難地擺弄著手指頭,眉頭糾結成小小的一團。“我說的是‘男人’,你現在還是個男孩。”祝棄告訴他,“你現在還是很靠得住的。”得到高度評價的滿滿喜笑顏開,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會兒,突然問:“哥哥,你真的不準備去找那個走丟的姐姐呀?”“沒時間。”祝棄隨口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行李準備好。”第二天是滿滿前往新家的日子。這天祝棄起得很早,他重新檢查了一遍滿滿的包。三年前,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而現在,他已經把一個兩歲大的孩子養到了五歲。祝棄比劃了一下滿滿的身高,有點成就感,又有點傷感。或許每名父母在送孩子離家時都會這樣多愁善感。祝棄摸摸滿滿的腦袋,他睡得正香,臉頰軟軟地蹭在祝棄的手上,依戀地貼著他的掌心,像是一團過於黏人的、熱乎乎的小年糕。祝棄不禁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滿滿的時候,他就這樣香甜地睡著,偶爾揮一揮小拳頭,動一動小腳丫,似乎在做一個努力爬行的夢。祝棄說自己從沒見過滿滿的父母,這其實是一個謊言。他見過滿滿的媽媽,還跟她說過幾句話。那是個苦命的女人——女人總是比男人苦命,多半是因為她們的心更加柔軟。滿滿的媽媽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她都算不上一個好女人,但至少對滿滿,她傾注了所有的愛意。滿滿對當時的她來說是個累贅,她卻依然用所有的錢給他買奶粉、買玩具,買一切她能想到的小寶寶需要的東西,滿心歡喜地期待他長大,雖然她自己也很清楚,她是撐不到那一天了。臨死的時候,她一直看著不遠處的滿滿,徒勞地伸長瘦骨嶙峋的手臂,用因吸毒過量導致的無比沙啞的嗓子,唱著一首祝棄似曾相識的、旋律輕緩的歌。如果時間再長一點,或許她會學著做一位合格的母親,可惜她沒有機會了。祝棄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首飾盒,又扭頭看向滿滿。你媽媽很愛你。他無聲地說。雖然她不讓我告訴你。盡管祝棄無比希望這一天的早晨能夠晚點到來,但太陽還是照常升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祝棄甚至感覺,今天天亮得比平日裏更早了一些。滿滿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自己乖乖洗漱完,在床上呆呆坐了一會兒,逐漸意識到今天自己就要走了,眉毛慢慢耷拉下去,嘴巴繃緊,眼看著又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