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到底要在裏麵待多久?】 那是何歡第一次稱呼他為“兄弟”。 正是這一聲禮貌性的稱呼,才讓他有了不該有的貪念,讓他誤以為自己可以抵達何歡的高度。 “林海瓊,你打算在裏麵待多久?” 那是賀行的聲音,打破了林海瓊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林海瓊一咬牙,抹掉了眼角的淚,起身一把拉開了艙門,走了出來。 “你贏了。” “我當然會贏你。”賀行敏銳地看出來林海瓊剛才恐怕掉過眼淚。 但是,賀行從來不會同情對手。 “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林海瓊問,“是因為何歡選擇了你嗎?” 賀行笑了一下:“林海瓊,你到底是有多天真?我的自信從來都不是來源於何歡,而是因為我死裏逃生,一整艘戰艦的同伴為了實現他們帶我回家的諾言,把性命交代在‘黑魘之戰’裏。你經曆過生死嗎?‘藍色螞蟻’恐怕就已經是你生命裏過不去的坎兒了吧?” 林海瓊愣在那裏,他曾經無數次地自我安慰,如果他參加了黑魘之戰,搞不好已經榮耀回歸了。但事實是,那場戰役沒有如果。 甚至連活著回來的人,都未必是贏家。 比如陳玉,就失去了一隻眼睛。 “別再想著你到底跟何歡是否匹配這件事了。要我賀行,從來就不想。”賀行戳了戳自己心窩的位置,“因為我從來都是我自己。如果我做了何歡的火控手,我擔心的從來都不是他的匹配度,而是我能不能保證他……在下一個黑魘之戰平安回來。” 林海瓊愣在了那裏。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賀行可以不把何歡的出類拔萃放在眼裏,瀟灑地做他自己。 也可以不把匹配度放在眼裏,像他這樣的人一旦決定了,哪怕沒有匹配度他也會豁出性命去保護何歡。 他沒有所謂想要達到的目標,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賀行揣著口袋,走到了陳玉和江雲揚的麵前,順手擦了一把滾落到下巴上的汗珠。 “各位麻煩給我做個見證,我贏了。以後我跟林海瓊的恩怨兩清,希望大家心裏有譜,他心裏有數。” 說完,賀行就轉身走了,連個采訪的時間都不給那些記者媒體。 兩三秒之後,記者們忽然反應了過來。 “他贏了林海瓊!他贏了金牌教練林海瓊!” “霧草!贏得匪夷所思!贏得角度清奇!” “別讓他走!賀行等等!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麽樣的訓練讓你能贏了林海瓊!” 當記者們烏泱泱一大片又要湧上來的時候,江雲揚站了起來,抬起手然後又摁下。 所有的記者們就像是得了號令一樣,全部安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江雲揚。 江雲揚咳嗽了一下:“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各位,明天早上就是力盾飛艦錦標賽的決賽了。 我希望賀行能有絕佳的狀態參賽。所以今天各位記者朋友們就不要去打攪賀行了。有什麽,明天比賽完了再安排。” 江雲揚這麽一說,這些媒體互相看了看,還是有點放不下。 “我敢保證,誰要是今天晚上打攪了賀行的睡眠,哪怕采訪到了好料,也沒地方播出。” 江雲揚再度施壓,記者們終於放棄了訪問,一個二個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但即便是這樣,現場那種興奮、緊張的氣氛經久不散。 江雲揚抬起頭,再度看向那個神秘的貴賓包廂。 一個兩鬢斑白背脊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出去,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瞥,但是江雲揚卻認了出來東區的洛天河中將! 江雲揚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來,托賀行的福,他們這一次力盾世界錦標賽還引起了這麽高層的注意呢。 作為曾經的同學,言喻風走到了林海瓊的麵前。 林海瓊一直低著頭,他的下巴上掛著水珠,不知道那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林海瓊……無論趙如鬆用藍色螞蟻來暗算賀行是不是你的主意,我都希望……” 林海瓊笑了一下:“我對趙如鬆說過,我無法參賽的原因是因為我使用藍色螞蟻的事情被聯邦艦隊記錄在案了。這算是我對趙如鬆的提醒吧,也是我惡劣地希望毀掉我的東西,也能毀掉賀行。” “藍色螞蟻是無法毀掉賀行的。像是他這樣的人,就算不能開飛艦,他也會去尋找自己的價值。因為他從不會把自己的價值放在別人的身上。”言喻風回答。 “我嫉妒你。至今我還記得當何歡發現我使用藍色螞蟻的時候,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可是你也用了啊,他卻為你四處奔走,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努力。就因為你是被迫的嗎?”林海瓊抬起眼來,眼睛裏沒有了報複欲,更多的是一種被命運放棄的悲涼。 “其實何歡跟賀行的匹配度也並不是特別高。他們是在零度空間裏匹配的,百分之八十三而已。你跟何歡的匹配記錄,比這個高吧。”言喻風說。 “那為什麽何歡那麽寶貝賀行?我從來,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麽在意一個人。”林海瓊的聲音在發抖。 “因為賀行讓何歡有安全感,也有歸屬感。因為賀行是至今為止第一個對何歡說,他想保護他的人。我們都隻看到何歡出類拔萃的榮耀,卻想像不到他的孤獨和恐懼。”言喻風抬起手,拍了拍林海瓊的肩膀,“老同學,到此為止,為自己而活吧。” 說完,言喻風就走向了站在場館門口等了他許久的賀行。 “怎麽說了那麽久?林海瓊一哭鼻子,你就感同身受心軟了?”賀行拽拽地問。 “嘖,你這孩子,贏都贏了,就不能稍微心軟一下嗎?”言喻風好笑地說。 “不是所有人都能讓我心軟的。”賀行回答。 “哦?除了何歡,還有誰讓你心軟?” 賀行皺了皺眉:“好端端提起何歡幹什麽?你也讓我心軟啊。” “那可真夠榮幸的。” 言喻風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 賀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絲毫不在乎通信器裏彈出來的各種信息,也不在乎他和林海瓊的比賽被放到網上,才十分鍾點擊就過億。 他現在是最紅的飛艦運動員了。 那些愛他的人為他搖旗呐喊,恨他的人牙都要咬碎了,比如蘇,還是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賀行點開了通信錄裏“何歡”的名字,發了條信息給對方:【老子替你收拾了林海瓊,要感恩戴德哦。】 賀行的這個通信器跟何歡的那個是相互匹配的,按照江雲揚送他們這一對通信器時候吹的牛,是說它能實現地球跟月球之間的通信。 但就算何歡去的是月球要塞,也應該是處於通信管製的狀態,等到何歡看到賀行的消息,估計也是一周之後的輪休了。 賀行閉上眼,手腕上震動了一下,沒想到何歡竟然回複了! “霧草!他難道還沒離開月球?” 賀行難以置信地將信息點開,此刻竟然比要跟林海瓊開戰之前更緊張。 何歡:【感恩戴德中。】 賀行立刻回複:【你怎麽能用通信器?】 何歡:【我不是說過,我向上麵給你申報了親屬信息嗎?】 賀行:【呸,誰是你親屬!】 何歡:【你親過我,不認帳了?】 賀行的臉瞬間紅到就像燒熟的龍蝦,感覺隨時都要冒氣了。 親屬?他們有半毛錢血緣關係嗎? 何歡這個家夥,就算去了月球也要占他的便宜。 賀行就這樣一直跟何歡發信息,聊的全都是一些有的沒的。 賀行:【你要是有機會跟王天錘說一下,最近俱樂部裏的咖喱牛肉飯越來越難吃了。】 何歡:【俱樂部裏的咖喱牛肉飯什麽時候好吃過?】 賀行:【當然有好吃過,第一次吃的就很好吃!但是之後再也沒有吃到過了!】 賀行都懷疑王天錘是不是貪汙了夥食費,以前咖喱牛肉飯買的食材是新鮮的、好的。等到何歡一走,就濫竽充數了。 何歡:【小傻瓜,你第一次吃的咖喱牛肉飯是我做的。】 賀行愣了一下,他連碗都舔幹淨的咖喱牛肉飯竟然是……何歡做的? 但是這家夥確實做什麽都好吃。 第一次做的炒麵好吃,後來做的紅燒肉還有魚香肉絲也好吃,仔細想想那份咖喱牛肉飯還真有點何歡的味道。 賀行:【那你趕緊回來做飯。】 何歡:【我隻給我的小刺蝟做飯。你是我的小刺蝟嗎?】 賀行可以想像此時何歡臉上騷得不行的笑容,媽的,光是想想而已,心頭上也癢癢起來。 賀行;【你才小刺蝟!你還仙人掌呢!你現在到了月球基地了?你在幹什麽?不用修整不用報道什麽的?】 何歡:【我剛剛抵達。還有三十秒就要上交所有通信設備了。】 賀行一聽,心裏又暖又有一點酸,何歡抵達月球基地的第一件事是不是就在查看他的信息呢? 最後一條信息,一定要發點有用的,不然時間就浪費了。 賀行:【我去月球找你!】 他一直看著通信屏幕,心想何歡到底有沒有看到這條信息,還是他等不急了把私人通信器給上交了? 忽然,一條信息彈了出來:【等你來了,我會喂飽你。】 賀行摸了摸後腦勺,心想喂飽我?月球基地物資都是有限的,食物也好、水也好都是定量的,就算你是個厲害的操作員,也得不到多少特權。 你還喂飽我? 你拿什麽喂飽我啊?月球上的沙子? 這時候,言喻風的聲音響起。 “我說賀行,今晚你囂張夠了,回去給我好好睡覺。明天一定要贏。”言喻風說。 “知道了,你就那麽想要去月球嗎?” 賀行隨口一說,沒想到言喻風竟然給了肯定的答案。 “對,我想去月球。本來預備役的最後一年是可以去月球要塞的,但是你知道的,我退出了預備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賀行的神情也跟著認真起來:“我知道了,我們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