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與梁啓超


    康有為、梁啓超者,師弟也。有為以“萬木草堂”得名,啟超以“飲冰室”著聲。二人墓草俱青,世已不知萬木草堂講學之所。而《飲冰室文集》幾家喻戶曉也。有為、啟超趨向不同,為學亦異,而康、梁並稱,則始於戊戌政變。


    有為初名祖詒,字長素,亦字更生,復字更(生生),采子輿氏“有為者亦若是”之旨,易名有為;字則自擬素王,示其長日馨香崇拜之誠。或曰:“有為頗詡其有孔子之長”,此又一解也。粵之南海人,以進士授工部主事。時甲午中日之戰方罷,李鴻章惕於外患,亟謀和議。有為不謂然,上書陳得失,謂戰敗兵家常事,和仇辱國彌深。不納,同官為其危,遂託病去。後三年,旅大為俄據,膠澳為德奪,人民口中莫不有瓜分之言。有為義憤形諸色,疏請變法圖強之道。協辦大學士翁同騄以主戰致喪師辱國,不容於清議,頗留心通達外情者,將引為己助,至是為薦有為才堪大用,有“勝臣十倍”語。德宗垂涕私顧同騄曰:“有為固不免言大而誇,而懷才不遇,可於疏中字裏行間見之。太後既不喜其人,無術使之入贊樞要,且資格尚淺,容徐圖之。”已而禮部侍郎徐致靖復稱其賢,德宗始召入對,令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上行走,有為殊怏怏。蓋當時所稱“六君子”譚嗣同、林旭、楊銳、劉光第、楊深秀、康廣仁,俱授京卿,預新政。廣仁乃有為之弟,聲望遠不若兄,尤難為情也。


    德宗初欲借袁世凱之兵衛,徐圖改革。六君子以少年掌樞要,主急進,喻以快刀斬亂麻。嗣同性躁,視世無難事,密商世凱殺榮祿,以兵圍頤和園,逐後,擁德宗親政。蓋祿為後所寵信,後惡帝,尤不樂變法。世凱佯諾,而陰揭其謀於祿,祿遂深宵叩園門,後驚起,祿伏地痛哭詳陳,後切齒曰:“先發製人,爾之責也。”祿唯唯而退。難作,六君子者皆棄市。有為先已因事如上海,聞變易服匿西輪遁香港,渡海遊歐美,撰《十一國遊記》,立保皇黨,募款於華僑,世傳其積資殊厚,匪可知矣。


    國變後始歸,嚐以長電論時政,刊《不忍》雜誌,申大同之說。於世凱宿怨未解,著論指其謬。世凱為收拾人心,擬畀以清史館之任,有為力辭,謂倘修《清史》,則世凱首為罪人,不能無一言,世凱必不容,宜莫能為也。復辟之議,張勳約有為會於徐州,乘津浦車而去,羼販夫走卒中,以蒲扇掩麵而避人目。適黃陂召勛商大計,有為密語勛曰:“斯其時矣,遲則事敗也。”勛意遂決,率師北上,有為計偕。抵都日,迎於車驛者逾千人。勛入謁黃陂,諷以辭,黃陂不察,猶命李經羲入居內閣。不三日,勛挾廢帝溥儀登大寶,黃龍旗飄揚九衢,眾始知勛偕有為至者,正為此耳。偽詔任百官,授有為弼德院長,大失所望,麵斥勛不解政事。既敗,走滬,貽書勛曰:“後會有期。”言外之意可見。政府令緝拿,賴啟超之援而免。居滬嚐共朱祖謀、沈曾植、王乃征、鄭孝胥之流為文酒之會。有為曰:“當世書家以曾植為冠,其次則區區我也。”自是遍遊西北邊陲,復歷長江,所至謁當道,以提倡文化為言。當道震其名,鹹優遇之,稍有所獲。客死於膠海之濱,其年已七十矣。


    《睇向齋逞臆談》


    康聖人辦《國是報》


    清季戊戌政變,康老先生實主其事。事泄以後,胞弟廣仁和譚嗣同、林旭等同在菜市口遇難。老先生同著愛徒梁任公(啟超)逃赴國外,得保生命。後來索性掮著保皇招牌,向國外華僑到處亂吹。等到民國初年,袁(世凱)段(祺瑞)相繼執政,梁氏曾做過幾任大官,康則誓不入仕。記得有一次康打電報給袁,首冠“慰亭總統老弟”六個字,足見他的倚老賣老了。


    康字長素,又號南海。至民國五六年間,他才倦遊回國,在上海麥家圈交通路轉角開了一家《國是報》,發表的言論竭力主張尊孔,關於民國問題絕口不談。到了張勳復辟,他於事前秘密北上,參與逆謀,做了一回短期的議政大臣。直至復辟消滅,再造成功,他又溜到外國去做寓公,這張鼓吹尊孔的《國是報》也就收場關門。


    最後他又聖人自居,或南或北,或東或西,行蹤無定。四年前在青島寓廬病逝,從此不復再見康老先生的言行了。有人說道,倘使康氏不死,現在傀儡國的國務總理一席,必屬老康無疑。


    康氏擅長書法,譽者目謂“恣肆蒼勁,中國一人”。其實他寫的字不守繩墨,恣肆則有之,蒼勁則未必。已故大學講師李石岑寫字,力摹康體,可謂見仁見智,好惡不同了。


    《上海鱗爪》


    第五冊康有為(1858—1927)(2)


    康有為不禮座師


    康有為,字長素,名字皆誇誕。康曾密遣黨徒赴長江一帶組“富有”“貴為”兩會,隱有帝王之誌;其後折節為保皇黨魁,殆非始料所及也。其大父康國器,鹹同時任廣西巡撫。康生時,先人冀其克纘家聲,為之命名曰“祖詒”,鄉試高捷後,乃自更其名。康未應試前文采奔放,名噪甚。清代主考皆欲羅致知名之士為榮,蓋喜其易於騰達也。中試者必謁座主,呼為受知師,終其身弗改。康既脫穎而出,房官喜而不寐。康久不拜,房官惑之,遣人將意,康大言曰:“吾以學力獲雋,渠不過為朝廷甄拔真才耳,寧以是沽恩耶?”唾而不顧。來者婉言至再,康曰:“必欲吾往,須依吾條件:第一,不下拜;第二,稱謂不以師生。”來者返命,房師恚曰:“吾正欲為之師耳。彼不肯承,來亦奚益?”其人又持以告康,執不可,房官遂聽之。無何,康以言論獲咎,欲央人緩頰,環顧無可恃者。大吏派員究其事,其人係房官摯友。康不獲己,肅衣冠往拜,執弟子禮甚恭;房官善款之,且為轉圜,然心竊鄙之,二人過從殊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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