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老道身懷鬼穀神機密術,江湖眾人對其見識、說法、作為自有一定的評價,像鬼穀老道對項羽的種種苦心,傳在尋常人的江湖人士耳中或許無法體會,但是落在像荊貫日和柳園婆婆這種堪破世情的超絕高手眼裏,自有其不同的解讀。也因如此,兩人已經談過有關項羽的事。甚至還要韓信多與項羽親近結交。


    荊貫日沉吟道:“難怪鬼穀老道如此看重宇項。”


    柳園婆婆凝神雙眸帶著不解語氣說道:


    “誰說不是,要是讓我早點看過宇項,我也會看重他……但是奇怪,這個宇項明明是飛龍之相,為何看起來卻是潛龍之姿。”


    柳園婆婆精通奇門八卦之術,從相貌讀取一個人生命未來發展之理,自有其獨到之處。像她對韓信的‘藏鳳’命格演推就是一例。


    她親眼目睹過項羽的容貌後,再推敲項羽出現江湖以來的諸般遭遇,自然作出和鬼穀老道相同的看法。不過柳園婆婆也道出另外她心中的另一個疑惑——項羽原應是‘飛龍在天’的命格,但是他表現出來的行止卻隻是‘潛龍勿用’命格的舉動。


    項羽倒也老實,一五一十詳細地告知韓信。除了隱去空中見到天外三彩異球、山穀中有兩個項羽一生一死、見到龍神和吃了紅朱丹果這些神鬼難言之事外,其他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統統沒有隱瞞。韓信聽完項羽所說,當然大感驚奇,直呼不可思議。


    項羽苦笑道:“莫道韓兄不相信,到現在連我自己都還覺得這些事情懵懵如夢,不知是真是假。”


    韓信隨口道:“發生過的事當然是真,否則怎麽會有眼前的宇少。”


    這番無心隨口之語,不意間卻有極大的隱喻,項羽再次回憶山穀中發生的那些事,驚然暗忖:“到底是怎麽回事?”


    項羽許久未再憶起山穀中事,也沒多想自己究竟從何而來。從他以宇項為名闖蕩江湖,歷經多番波折,如今差點忘了自己胸前的那塊以項羽為名的小鐵片。現在經韓信提起這事,項羽想到山穀前的記憶全然無蹤,到底自己過去是怎麽回事?究竟是什麽人。


    不禁心情索然。


    項羽不禁暗嘆道:“我到底是宇項?還是項羽?”


    韓信見狀問道:“宇少為何半天不語?”


    項羽回神道:“沒事。”


    韓信追問道:“真沒事嗎?”


    項羽敷衍笑說道:“隻是想到家中妻妾等著自己回去,故爾失態了。”


    韓信露出羨慕表情道:“艷方和彤雲兩人我是知道的……我要是你,也會想念她們。”


    項羽決然起身道:“我該告辭了。”


    柳園婆婆看著項羽,疑惑怪哉說道:“宇項的相貌堂堂,其不凡處有如天外而來,分明是個廟宇高宇、天外飛龍之相。”


    荊貫日不察柳圓婆婆這些話的深意,逕自接口道:“你說的沒錯,先且不說他兼俱高深武功和奇謀智略,說起他出現江湖後的種種事跡,就足以判出他能人所不能,真要是天下大亂,他必然是扭轉幹坤的關鍵人物。”


    柳圓婆婆笑道:“你誤會我的意思。”


    荊貫日咦的一聲道:“你是說……”


    柳圓婆婆逕自道:“這個宇項雖有天下王者的‘飛龍在天’之相,卻隻有扭轉世局的‘潛龍勿用’之形,實在奇怪。”


    這時荊貫日才知,柳圓婆婆說的是項羽的相貌命理——挑明項羽有‘飛龍在天’之相,卻隻有‘潛龍勿用’之形。


    這與他們兩人先前的推測不同,荊貫日不禁疑惑道:“你能看得出來,難道鬼穀老道會不知道嗎?”


    柳園婆婆原以為鬼穀老道推斷出項羽是天下江湖未來的新主,但是明白與自己所見不同,如今被荊貫日的無心之語點醒。


    柳園婆婆忽地啞然失笑道:“我實在是老糊塗,相貌天命孰能專斷,我的看法未必就對……而且,我們原本以為鬼穀老道認為宇項是天下亂後的共主,看來這也未必。”


    荊貫日再看窗外的宇項一眼,半質疑道:“你的意思是說……宇項可能隻是應命扭轉世局的人,不必然是中原逐鹿最後的勝利者。”


    柳園婆婆沉吟半晌後,推論道:“八百年前的鬼穀子推算天機,先演未來,其神機推演,本就不論應命天人的命相格理,其所重,隻是在於誰來承應天命罷了……換句話說,鬼穀子看重的是整個世事未來,而不是一個人的成就未來……因此,鬼穀老道看重照顧宇項的原因,並不代表宇項是天下江湖大亂中的最後勝利者。”


    荊貫日頗能意會這話,附和道:“你說的沒錯,史來多有所鑒,應命之人,未必是最後成敗的勝者。”


    柳園婆婆憾聲道:“信兒若是能夠和宇項共事打天下,功成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語頓憾聲續道:“隻可惜龍鳳這兩種命格無法並立相存,萬一對立,必然折煞其一。”


    荊貫日惋惜道:“昔日孫臏、龐涓兩人並稱人中龍鳳,但是後來龍斷其足,鳳折其翼……”語頓,忽焉多心續道:“他日信兒若是和宇項對立,究竟誰勝誰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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