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雨:好久沒我的戲份了,來刷一下作為女主的存在感。


    沈恪:......


    更沒有存在感的男主。


    第34章


    微生離是個女人。


    隻要想到這裏,江靜石的心跳就不受控製的加速起來。他背對著微生離,空氣裏卻滿是她的氣味,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剛才的畫麵,整張臉頓時紅的滴血。


    他啞著嗓子打破凝滯的氛圍:“我是來送傷藥的,敲了門喊了你的名字,我以為你睡下了,我沒想到……”接下來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支吾了半天,道:“泡太久對身體不好,你記得上藥,我走了。”


    接著用他最快的速度打開門走了。


    室內,憋了半天氣的微生離終於浮出水麵,她靠在桶壁上調整呼吸,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靠近門邊的地上,那裏擺著一個通體碧綠的瓷瓶。


    室外,神色恍惚的江靜石差一點撞上迎麵而來的微生流。


    “你的臉好紅啊。”微生流指著他通紅的臉頰。


    芸娘麵上也浮起訝異神色:“江公子怎麽了?生病了嗎?”


    江靜石麵不改色道:“裏麵太熱了,我出去走走。”


    小鎮的夜晚,月涼如水,喧鬧的夜市過後,街市上隻餘幾盞光輝黯淡的燈火。江靜石獨自一人走在街頭,衣著單薄,身上卻不覺得冷,涼風吹過,他紛繁雜亂的思緒才稍稍清明。他的腳步停在與微生離重逢的首飾攤前,這裏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塊用以擺放貨物的木板。


    才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都是巧合。自那日南城分別後,他一直循著她的腳步而來,微生離離開之後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他都一清二楚。包括樺樹林一戰,他也是知道的。暗中派人幫微生離剿滅了殺手,救下微生流,他做的不露痕跡,隻是為了讓微生離能安心接受這份好意。


    他原本沒打算出現在微生離的麵前,直到屬下來報,微生離受了傷。傷得重不重,有沒有生命危險,上次的傷還沒好,又添了新傷,她怎麽就學不會照顧好自己呢。


    他告訴自己,隻是去看一眼,知道她安然無恙後,就會離開。朋友之間互相關懷,本就是應該的。更何況微生離還是他這麽多年來最欣賞的那一個。對,隻是欣賞,他欣賞微生離身上那種有別於世家子弟的韌性和堅強。


    直到親眼看見微生離後,他才確認,原來自己對她不止是欣賞。還有心疼。這份心疼在得知她是個女子時,到達了極點。


    別跳的這麽快啊。江靜石右手觸上紊亂失序的心際,怎麽辦,他好像動心了。


    ……


    “阿離?阿離?”


    “嗯?怎麽了?”


    微生離坐在銅鏡前,散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對著自己的臉發呆。


    芸娘喊了她好幾遍,也沒有喚回她的心思。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芸娘覺得十分稀奇。


    “阿離在想什麽?連我叫你都沒聽見。”芸娘細心地為她擦拭著頭發。


    微生離明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芸娘的手頓了頓,覺得今日的微生離實在有些不同。“出什麽事了?”不會是紅蕊夫人又派來追兵了吧。


    “沒事。隻是……隻是我有些疑問。”


    “什麽疑問?但凡芸娘知道的,都能為你解答一二。”


    微生離轉過身來,認真看著芸娘的臉,在她的心中,芸娘是除了微生流以外自己最重要的親人了,她年幼喪母,芸娘對她來說,就好比是李氏。


    她想了想,道:“……有一個東西,我覺得它很好,但是那個東西很貴,我買不起,我也沒想擁有它,遠遠看著就好。但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情,我不得不離開它,或許還要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它毀了。我心中實在矛盾,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芸娘說:“那個東西有多好?”


    微生離頓了頓:“很好很好。”


    芸娘笑了:“哪怕你現在要不起,也不代表日後就不能擁有它,若你真的喜歡,定然舍不得將它毀掉。而且芸娘相信,如果是阿離,一定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存它,又不會違背自己的利益。”她溫柔地順著微生離垂直肩胛的長發,“我的阿離聰明又善良,想要的東西一定能通過自己的爭取得到。”


    微生離麵色微紅:“也不是想要的東西,就是覺得……就是覺得它很好。”


    芸娘了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芸娘帶著微生流入睡以後,躺在床外側的微生離躡手躡腳地起身,隨意披上一件外衫,推開門走了出去。


    夜色寧靜怡人,整座小鎮仿佛都沉入了夢鄉。空氣有些涼薄,乳白色的輕靄化成小小的水滴,灑在路麵上,灑在樹梢上,也灑在微生離的臉龐上,輕輕的,帶著點潮意,浸潤了她的心。她一個縱身躍起,登上高高的屋頂,默默注視這片夜色極久。


    空蕩蕩的小路上,緩緩走來一人,白袍如雪,緩袖如雲,風骨卓然,踏著夜色一步一步前行。


    視線相對,她在上麵坐著,他在下麵站著。


    空無一人的街道,遙不可及的屋頂,帶著餘溫的殘月,透過樹蔭看到的,模糊的影子。江靜石微微一怔,來到屋簷下,輕聲問了一句:“微生離?”


    “是我。”


    “這麽晚了還沒睡啊?”


    “睡不著。”


    “我也是。”


    “上來坐坐?從這望下去,風景不錯。”


    “……好。”


    正如微生離所說,風景確實不錯。遠處的青山也盡收眼底,繁星仿佛就在頭頂,稍一伸手就能觸碰。隻是,越靠近,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心跳又劇烈起來,仿佛要從他的胸腔裏蹦出來。江靜石在離微生離一臂之隔的地方坐了下來。


    微生離毫無預兆的開口:“老實說,在你發現我的女兒身之時,我曾想過要殺了你。”


    江靜石:“……”


    “因為這個世上知道我女兒身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微生離似乎沒想得到身旁人的回應,兀自說道:“在微生一族,女子是不被家族重視的,她們沒有繼承族長之位的權利,也不能在族內擔任要務,甚至不會得到父母的喜愛。有些女孩,甚至一出生就會被父母掐死,因為流著微生血脈的女子是不詳的,會給家族帶來災難。族中記載,微生一族先代族長的妹妹,生的傾國傾城的女子,引起了君王之間的爭奪,險些給家族招來滅頂之災。


    微生玨為什麽年紀輕輕就離開了都城,卸去了塚宰之位,因為他為人臣子,善解君心。王上對微生氏族的不信任,早就開始於先代族長的妹妹。一個與敵國高層有著曖昧聯係的家族,是不會被君主信任的。


    回到宛城,安分守己的做一個城主,這才是王上想要看到的。我甚至懷疑過,紅蕊夫人就是奉了王上的命,來到微生玨身邊的。所以她至今沒有生下微生玨的孩子,可笑的是她還以為是我娘親擋了她的路。”


    微生離笑了笑,嘴角說不出的諷刺。


    “我出生的那一天,娘親嚇壞了,她怕微生玨掐死我。當時芸娘替她出了兩個主意,一是將我送走,假稱死亡。二是扮做男孩,苟活下來。娘親舍不得我,自然要將我留下,又擔心暴露身份,便叫我裝瘋賣傻,讓常人不願接近。”


    “雖然艱難,我也活到了現在。”微生離眸中陡然一深,犀利的目光落在江靜石臉上,“但是今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若是你泄露出去,我說不定會死的很慘。”


    江靜石鄭重道:“我會替你保守秘密。一輩子。”眼神真摯的望著微生離,似在立誓。“若你不信,我可以……”


    “我信。”


    嗯?


    微生離目露笑意:“對你說了這麽多話,若是還要殺你,豈不是浪費口舌。”


    “況且你救了我兩次,南城一次,樺樹林一次,我報恩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殺你。”


    江靜石呆了呆:“你都知道了?”他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了。


    微生離聳了聳肩:“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這是被耍了嗎?“你怎麽會知道的?我派的人應該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才對。”江靜石有些疑惑。


    “……嗯,女人的直覺。”


    江靜石:“……”


    微生離接著道:“江兄出現在這裏應該也不是巧合,你是追著我來的吧?”


    被拆穿的江靜石麵上閃過些不自然,但還是在微生離的眼神中點了點頭。


    微生離突然坐近了些,將二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拉近,幾乎是貼著江靜石的臉頰,曖昧地張著口:“江兄,你不會是……”


    靠的太近,微生離的頭發都觸上了他的鼻梁,身上還散發著沐浴後若有似無的清香。江靜石喉結一動,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你不會是斷袖吧?”


    “咳咳咳。”江靜石嗆了嗆,突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她的腦回路轉變太快,自己完全招架不住啊。


    微生離見他麵色漲紅,抿嘴淡笑:“然而如你所見,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欺騙了江兄,實在過意不去。我一直將你當成好兄弟,對你的恩情更是牢記在心。但凡我能做到的,無論是什麽,江兄你都盡管開口。或者你我還可以結拜為義兄妹,樂必同樂,憂亦同憂,自此以後成為彼此的親人。”


    微生離一番話說完,江靜石的麵色已從血紅變得青白。


    她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斷袖,義兄妹之說不過是為了斬斷他的情絲。表白的話尚未出口,就被拒絕了,還是這樣,不留幻想的,不給他一點機會的,拒絕了。


    江靜石認真凝視著眼前這張容顏,帶著笑意的,徘徊在他心頭的一張臉,此刻竟覺得有些殘酷了。


    深吸了口氣,他說:“我不是斷袖,也不想同你做義兄妹。”


    微生離的麵色一緊,像是生怕他說出什麽自己承受不起的話來。


    江靜石黯然笑了笑:“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知己難求,能和賢弟相識,才是我的幸運。”


    是我的幸運才對。微生離心想。


    “不知不覺,都說了這麽久的話了,我都犯困了,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下來吧。”


    江靜石盡量顯得若無其事,站起身,拂了拂灰塵,轉身走下屋頂。


    身後,微生離默默望著江靜石略顯蕭瑟的背影,暗自歎了口氣。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隻是她恐怕一輩子都要以男兒身活在世上,肩負的不止是自己的人生,還有阿流和芸娘的,還有她那個看上去遙不可及的夢想。


    她永遠都不能以尋常女子的身份站在江靜石的身邊,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要做他的牽絆,不要耽誤了他的人生。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更完美的愛情。


    這一夜幾乎可以算是不歡而散。


    第二日清晨,客棧裏已不見江靜石的身影,他留下一封信,匆匆離開了。看來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微生離鬆了口氣,在陷得不深之時,抽身離開,這是最好的選擇。沒過幾日,她便帶著微生流和芸娘,返回了宛城。


    隻是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江靜石的心意。


    第35章


    江靜石居然拜了微生玨為師,向他學習書畫。微生玨年輕時就有越國第一才子的美稱,辭官後回到宛城,更是潛心詩文書畫,聲譽卓著。他擅畫人物,尤長仕女,既工設色,又善水墨,筆法圓轉流美,勁麗豔爽。購求他的書畫者踏破了城主府的門坎,這其中甚至還有越國的公主。


    想拜他為師的人數不勝數,而江靜石是微生玨收的第一個徒弟。微生玨甚至專門在府裏給他辟出了一間屋子,供他居住。江靜石來府上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據微生離了解,越國的禦史可不是個閑職,作為王上的心腹,他卻時常離開都城,真不知他是怎樣分身乏術的。


    江靜石居住的院子就靠近西側院,與微生離僅隔著小小一道院牆。原先他不是住在這裏,紅蕊夫人為他在前院安排了上好的居所,是江靜石主動提出搬來此地,理由是僻靜少人,利於潛心學習。


    學習個鬼。


    “這院裏的海棠開的不錯,小阿流躺好了別動,江大哥替你描一副海棠春睡圖。”


    “今日天氣不錯,我紮了個紙鳶,阿流同你二哥哥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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