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知道,我是當探馬來啦。群眾聽說軍隊打了勝仗,正操持還願哪!”李洛玉比比劃劃訴說自己的來意,跟著問大娘:“老嫂子,你操持得怎麽樣啦?”


    “我?哎呦,你要不提,我還忘了。”大娘像想起一件沒作完的事情,沖汪霞說:“閨女……”以後聲小得聽不到了。汪霞的臉上雖然滿帶笑容,嘴裏卻一個勁地說:“可別!可別!大娘,可——別!”大娘說完,笑嗬嗬地走了出去。


    “還什麽願?”“群眾有什麽願還?”“怎麽個還法?”人們又讓李洛玉給說的有些糊塗了,大家就七嘴八舌地上來打問,特別是辛鳳鳴問得更上勁。


    “這個,要知村裏事,必問當鄉人!”李洛玉豎起一個手指,在空中來回劃著名圓圈地說,“群眾許下的是:‘打死一撮毛,家家吃煮餃。’一撮毛不是完戲啦,人們也就該吃了!”“今天要打死哈叭狗呢?”辛鳳鳴緊問。


    “那就吃肉喝燒酒!”李洛玉連想都沒想地告訴給他。“像打死侯扒皮、劉魁勝,群眾也一定有願許,是不?”辛鳳鳴還接連地打問。


    “當然有啦!你聽我給你念叨念叨。”李洛玉揎揎袖子,左手五個手指伸出,右手按曲一個指頭,就說上一句:“‘打死侯扒皮,擺酒吃頓席’;‘打死劉魁勝,家家把酒敬’;‘打死老鬆田,重新過大年’;‘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敲鑼打鼓唱對台戲!’這不都是群眾許的願?”


    魏強他們聽後都咧著嘴笑了。


    “你們今天前半晌這一打,可把群眾的抗日心氣給打足了!說真的,有些戶,樂得一宿都睡不著覺。”李洛玉說。“我走啦,好告訴人們切韭菜整餡子去。”李洛玉朝臉上抹了一把,跟劉文彬咬咬耳朵,劉文彬點點頭。


    李洛玉走了出去。汪霞說:“不光這村的老百姓這麽高興,方圓左右村子的群眾,也都高興得不得了。都說:‘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這一天盼來了!’有些村,還偷著操持慰勞的事!”


    寂靜的夜晚。遠處,傳來一兩陣聲嘶力竭的豬叫聲,是誰家在宰豬;近處,還能聽到斷斷續續刀剁案板的聲音。人民的勝利,人民是知道怎麽來慶賀的!這勝利僅僅才是一個開始。三


    不知是養成了習慣,還是心裏惦記事,沒等到公雞張嘴,魏強神經一機靈,一個骨碌從炕上爬起來。揉揉眼睛,見劉文彬正坐在炕桌旁的油燈下看文件。“你還沒有睡?”


    “沒有。你怎麽醒啦?天還早呢!”劉文彬覺得魏強還應該多睡會。


    “不想睡了。”魏強打個哈氣,搖搖腦袋,拽拽滾皺了的衣服,湊到燈前,吸著一支煙,問道,“情況怎麽樣?”劉文彬從文件包裏拿出一張紙,“這不是,二十四團在田各莊村北,共繳獲四挺歪把子,一挺重機槍,四個擲彈筒,還有三十六支三八大蓋和三個王八盒子……”


    “嗬!人家這大網,就是逮大魚,敵情有什麽變化?”魏強稱讚地說完,立即又轉向另一麵。


    “敵情?”劉文彬撂下手裏的文件,說:“咱剛打完仗,津美聯隊長就帶領十幾汽車鬼子,和老鬆田氣洶洶地趕到部下倒黴的地方;在你們打仗的那個地方,還親手用戰刀紮死一個受傷的日本兵。”


    “這東西們,真比狼都殘忍!”魏強腦子裏立即出現了衛生員小魏給負傷的日本兵包紮傷口以及趙慶田、李東山兩人把他抬到樹蔭下去的情景。


    “聽說,老鬆田還挨了一頓罵。”劉文彬說,“敵人把兩個被伏擊的地點,都照了像,畫了圖……”他邊說邊翻騰文件,很快拿出一張褶子滿滿、字兒密密的白報紙。“這個情報裏說,津美聯隊長親給張保公路沿線各據點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們抓派民伕,把公路兩側二百米以內的所有樹木都伐倒,所有的墳丘、土堆、墊子都剷平,所有的坑坑窪窪都填滿,所有的麥子都割掉。從保定到張登,要割五十裏地的這麽一條大胡同,這麽一來,可真糟蹋海了……你看怎麽辦?”劉文彬說到這裏,頭歪靠在左手掌上,他兩個手指夾著的那截燃著的紙菸,在腦後徐徐地朝上冒著藍煙。“……除了這個,向山裏掃蕩的敵人昨天進山了;津美聯隊後天就要朝山邊上開拔。”魏強一直在默默聽著,他的眉頭愈皺愈緊。當他聽到津美聯隊要進山,眉頭立即鬆展開,說:“隻要他滾蛋,這事就好辦。”


    “好辦?我覺得也不太容易!不過……”劉文彬為這碼事的確絞了半宿腦汁。他忽然腦袋離開左手掌,朝魏強湊湊:“我覺得朝這個門闖闖也可能……”於是,兩人低聲細語地咕噥起來。窗戶由黑變灰,漸漸地發了白,他倆也不知道,直到汪霞走進屋來,才打斷了他倆的談話。


    汪霞的臉上浮罩一層灰塵,眼白上有些紅絲,眼角有點眵目糊,眼皮有些浮腫。很顯然,她這一夜也是沒有合眼。“你的眼都熬腫了,快到大娘屋裏打個盹去。”劉文彬用帶點強製的語氣對汪霞說。


    “也不覺困,就是腦袋有點蒙。”汪霞揚起手來把垂散到臉頰旁的黑髮朝耳後一攏,笑了笑,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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