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往公路下麵撤時,賈正、劉太生的四隻眼睛一齊咬住警察群裏一個又矮又胖的傢夥,他就是哈叭狗。賈正想:“槍子沒眼,可別敲死了!”劉太生尋思:“能像封神榜上的人,有個‘扣魔鍾’該多好!”等手榴彈摔響,機關槍掃過,哈叭狗還長命百歲地活著。兩人心裏非常高興,就像貓逗耗子似的跟哈叭狗耍笑起來。哈叭狗想朝後跑著退,賈正使槍朝他頭上蓋;哈叭狗嚇得臥倒了,劉太生怕他滾逃,拿槍彈在他腚後封鎖。他倆左一槍,右一槍,前一槍,後一槍,槍彈打成了梅花瓣,打得哈叭狗動不了窩。他倆正用火力封鎖著哈叭狗,全小隊同誌端著刺刀,“呀呀”地喊叫著,從墳圈子後麵跳了出去。發起衝鋒了!


    辛鳳鳴端著亮晶晶的刺刀衝到前麵,一個左腮幫子下麵留有一撮毛的鬼子端著刺刀迎上來。仇人相見眼睛紅,二話沒說,“呀呀”地拚刺起來,刺刀碰槍身,磕得叮噹山響。賈正、劉太生看到辛鳳鳴和一個粗壯的鬼子拚刺,手裏都捏著一把汗。他倆朝哈叭狗揳兩槍,就忙朝辛鳳鳴這邊看。這時,趙慶田、李東山共同拚掉了一個老鬼子,便急忙往辛鳳鳴這邊縱跳過來。李東山立眉瞪眼地拉著長聲“呀——”,朝一撮毛的右肋用刺刀尖虛虛一點逗,一撮毛緊忙右腿後撤來躲閃,就在這時,“呀”的一聲,趙慶田把一尺多長的刺刀,狠勁地戳在一撮毛的左肋上。


    賈正、劉太生不約而同地喊了一聲:“好!”可是扭頭一看,哈叭狗已打著滾,鑽進了蹲襠深的麥地裏逃走了。


    “媽的,煮熟的鴨子又飛了!”賈正揮臂罵了句,二人悔之莫及。


    太陽高掛在東南方向,南麵的槍聲由激烈變成稀疏,而後漸漸消逝了。一場伏擊戰漂亮地結束了。


    第八章


    一


    在敵占區作戰,必須打得幹脆,撤得利落,走得詭秘。結束了戰鬥,魏強簡單迅速地向楊子曾報告了戰績,然後按照指示,領著小隊的同誌,帶著勝利品,朝東北方向,不過村不進莊地轉移待老鬆田陪同津美聯隊長,帶領四五百名鬼子,坐著土黃色的卡車,風是風,火是火地從保定城裏趕來增援時,已是“正月十五貼門神——晚了半月啦。”


    汽車首先在武工隊伏擊的地點停下來。鬆田沒有等到汽車站穩,就拖著三尺長的戰刀,跳出了車門;津美聯隊長摘掉白手套,朝上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托力克的金絲眼鏡,頂著鬆田的後脊樑,跟了出來。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漫步朝大墳地跟前走去。長筒皮靴上的刺馬針相互磕碰得發出噹啷噹啷刺耳朵的響聲。


    這裏,還瀰漫著嗆人的火藥味和腥臭味。津美聯隊長左望,左邊躺著中彈死去的“大和”武士;右望,右邊仰臥的是拚刺陣亡的日本士兵:個個都是血肉模糊。在橫躺豎臥的屍體旁邊,散丟著彈殼和打穿了的水壺,還有爆炸後的手榴彈木把。一張張印有日文的紅色傳單,擱放在日本兵屍體上;一張張印有中國字的綠色宣傳品,散撂在周圍的土地上。他板著麵孔,緩緩地邁動腳步邊走邊察看。在這個“明朗化”的地區,“皇軍”竟遭到了這種想不到的嚴重打擊,他的心情煩亂至極,扭頭望望跟在他右後方的鬆田。


    “少佐!”津美聯隊長聲音顯得挺平淡。


    “有!”鬆田答應著急邁了兩步,立正站住了。


    “今天,在你統轄的這個治安區裏,發生這樣意料不到的事情,你覺得怎麽樣?”津美聯隊長一字一字地問。


    “我覺得,在我說來,曾經多方麵地了解了這個地區的情況,對敵人的防範是嚴密的。從拂曉到天明,又專派出幾輛裝甲汽車分段地進行了巡邏,對每個複雜地形都用探照燈照了,用機關槍掃了。但是……但是……”鬆田像個雕塑的泥胎,站在津美聯隊長的麵前,一時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他知道,這個頂頭上司聲色愈平靜,說話愈緩慢,那就是他憤怒到達極點的表現。


    “但是什麽?”津美揮動摘掉的一隻白手套,指點著鬆田發起了脾氣。鬆田低垂著腦袋,“是,是”地要解釋……忽然,墳圈圈裏麵的幾墩柳子後邊,一個日本兵呻吟著喊叫起來:“噦!太君的,大大的太君!我的還活著。”他的雙腿都纏滿了雪白的繃帶。


    搜索的日本兵要去抬,軍官們也要朝前湊,津美聯隊長揮舞著手套,瞪出眼珠地喊:“都站住!”所有的日本官兵都刷地停住了腳步。


    “你,受傷啦!”津美聯隊長走了過去,叉開兩腿,狠盯著受傷的士兵,像要用眼睛瞅化他似的,吐著很不滿的聲調問。


    “是,太君!我的兩腿被打斷,八路軍給我包紮上,把我抬到這裏來的!八路說……”負傷的士兵強打著精神報告。“住嘴!你為什麽不戰死?皇軍的敗類!”津美聯隊長一肚子怒氣向傷兵傾瀉出來。眼前的這個負傷的兵士,不但沒有戰死,居然接受了八路軍的包紮,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大和”民族的恥辱。他伸手拽出亮晶晶的戰刀,喀哢紮進了負傷兵士的心窩。負傷的兵士“啊——”地慘叫了一聲,咽了氣。遠處呆立的日本兵都嚇得狠閉雙眼,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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