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林是個說大話使小錢的傢夥,一見韋青雲變成個凶煞神,嚇得他渾身打哆嗦,臉比蠟都黃。又加上韋青雲狠勁地揪住他的脖領子,簡直軟得像塊泥片,噗咚跪栽在地上。韋青雲怕房上發覺開槍射擊,單臂用力一提,把劉茂林提到二門後,槍口點著他的頭,“你說怎麽辦?”


    “給給給!”劉茂林揚脖看看韋青雲的臉,韋青雲的臉色非常嚴肅,額頭上的青筋直個勁地蹦,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真有一口吞掉他的勁頭,急忙服軟了。


    “怎麽個給法?”


    “都給!都給!一支也不留!”


    “你實實在在地說個總數。”


    “大槍七支,兩架盒子,一個小櫓子,還有你拿去的那一個,長短十一支。”


    “你喊他們,下房來撂下。”韋青雲照舊揪住劉茂林。“我喊?他們聽啊!”劉茂林又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耍個花槍。他擺出副無能為力的樣子,哭喪著臉子說。


    “你是一家之主,誰敢不聽。快喊!”


    “我……”


    “你怎麽?”韋青雲狠勁地用槍口一杵他的頭。


    “我喊!我喊!”劉茂林膽小地捂住腦袋,“德子!”他叫劉魁勝的小名。“下來把槍撂下吧。我為了抗日,把槍都……都……都給啦!”


    “你還要說:‘誰的槍,誰負責,大小都撂下’。”韋青雲告訴劉茂林,劉茂林像鸚鵡學話似的,豁著破鑼般的嗓子,又有氣無力的朝房上喊起來。


    工夫不大,槍,撂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裏,長的,短的,大的,小的橫七豎八地占了不小的地方。子彈袋像長蟲似的,彎彎曲曲,裏麵都滿滿的裝有子彈。


    韋青雲一手提著駁殼槍,一手拽住劉茂林,氣勢洶洶地走出屋,在槍枝彈藥跟前,一一過了目。他衝著跟來的人們,說道:“都收拾起來!”


    在人們背槍煞子彈袋的時候,他又拽劉茂林二次走進屋,隨著心裏的輕鬆,也就鬆開了揪著劉茂林的手。“論抗日,在咱們這一塊,你算數了頭一份。”韋青雲把伸出的大拇指舉在劉茂林的眼前。


    “哪裏,我不過拿出了幾條槍。”劉茂林像隻鬥敗了的公雞,帶著滿臉的餘驚,揩揩膝蓋上的泥土,苦笑了笑。


    “你是劉家橋的首戶,在全村是說一不二的人。”韋青雲先給他戴了頂高帽,接著說:“再麻煩你跟我們到幾個有槍的人家,幫上兩句抗日救國的話,也讓他們把槍拿出來,給我們打鬼子去。”


    “這……誰家有槍,可……可摸不太清。”


    “我們知道。”韋青雲把槍朝腰間一插,從懷裏摸出劉茂林的小手槍,最後又掏出個紙片片。他拿張紙片片在劉茂林的臉前一晃,忙揣到懷裏。“這上頭寫得清清楚楚,連你的槍,也在上邊寫著哪。其實,你都知道。”


    “我知道的,”劉茂林抓抓謝了頂的腦袋,嘬嘬牙花,“劉洛殿家,有杆湖北造;春林哥家有杆老套筒;仁壽堂一大一小;張家大院是個獨打一……”


    “你還忘掉了一家人家。”韋青雲根本不知底,他從懷裏摸出的紙片片,也是個唬人的東西。他見劉茂林說完,又趕忙咋唬了一下:“不用看本本,我心裏記得可清哪。你再想一想。”


    呆了一袋煙的工夫。


    “噢……噢,”劉茂林拍著腦瓜門,像想起來似的,“還有俺們老大他丈人家的那一支。你看我越老越糊塗,光說別人,忘了自己親家。”


    “你就受累跟著跑跑吧。”


    韋青雲伴同劉茂林,一夥子拿武器的人,緊跟在他的背後,像群上山打狼的獵人,挨戶去起財主家的槍。


    劉茂林在一溜十五橋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哪受過這個窩心氣。經過起槍的一場風波,連驚帶嚇,又擱上氣,不多幾天就病倒了,沒有兩個月的工夫,死啦。


    臨死前,劉茂林把他的兩個兒子——劉魁勝、劉魁利叫到跟前:“爹這病是叫東王莊幹遊擊隊那個姓韋的小子氣的。你倆要是劉家的種,一定記住這口怨氣,給爹報這個仇。有朝一日到了東王莊,要殺姓韋的雞犬不留,要把幹遊擊隊的都宰了;連個孩子伢,也要給我劈個兩半……”他後槽牙咬著,雙腳一蹬,脖子一挺咽了氣。


    劉魁勝家弟兄倆,發送了他爹,攜帶些細軟,帶領家口逃進保定城;日子不多,都在日本華北駐屯軍桑木師團的津美部隊當了便衣特務。


    韋青雲組織的那班遊擊隊,呆了不多日子,也調進山裏,在完縣編成八路軍的三十三團。


    駐保定的鬼子,自從有了劉魁勝、劉魁利這兩個壞蛋,就像瞎子有了眼,天天出來掃蕩,三六九的來保定東南鄉,不是搶了清涼城,就是燒了東顧莊,折騰得天昏地暗。


    發大水的第二年1秋天,韋青雲帶領三十三團的兩個連過鐵道,住在冉河頭;天明,就和劉魁勝、劉魁利領來掃蕩的鬼子打起來。劉魁利就在那次戰鬥中,又讓韋青雲的隊伍給揍死了。


    1指1940年。


    這下,劉魁勝跟東王莊姓韋的更是仇上加仇,恨上添恨。他總是編法地想朝東王莊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敵後武工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馮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馮誌並收藏敵後武工隊最新章節